徐澄躺在沙发上,感到昏昏沉沉,大概是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白色巨塔的梦中怪影在此时不详地出现,仿佛一头挥之不去的幽灵,静静注视着她。
但她更关心她那台小灰狗穿梭机,一旦被砸掉,就没法离开嘉龙坡送快递。念及此处,她精神绷紧,格外疲惫。
白佳宜神情焦虑,拍拍徐澄,郑重地拿出两个药丸。
“我知好多人在‘天劫’后会做噩梦呀。客人都诉苦过,你是不是也这样啊?”白佳宜问。
“嗯……”徐澄虚弱地点头。梦里有白色巨塔的幻影,千变万化。
“我准备咗两个药给你,客人食过都说好。一个系‘云九’定向记忆淡化剂,天枢制物做的啦,可以定向遗忘某段记忆,透过操控大脑神经做成遗忘效果,抹去不快的记忆,就让你不再做噩梦呀。我自己都成日吃它,把外孙的事忘掉啊;另一个系‘灵感促进剂’,尼斯托公司啊,大牌啊,效果完全相反,会令你做多多的噩梦,梦里会更不自在,但你白天脑子会更加的清醒,胜过这样昏昏沉沉的啦。”白佳宜拿出两个药丸展示给徐澄。
蓝色药丸是“云九”定向记忆淡化剂,可以让人一忘皆空,不再做噩梦,是现在很流行的药。
红色药丸是灵感促进剂,除了老奶奶所说的,徐澄记得它还能促进魔力增长,让人的脑子更加活跃,尼斯托公司的清醒药。
“呱呱……”徐澄虚弱地拿走红色药丸,塞进嘴里。
她不忘记,绝不忘记,要跟现实鏖战到底。
她舌头一碰到红色药丸,金属的尖锐气息就充满了她的鼻腔,但徐澄一口气把它吞了下去,药丸像火一样在她喉咙里燃烧,然后落进胃里。
不过几秒钟,徐澄就感到困扰自己的头昏目眩感消失了,她坐起来,甩了甩头,感到心明眼亮,精神百倍,果然有效!
魔力像洪流一样在她体内涌动,但随之而来的是噩梦般的幻影,它们一闪而过,留待徐澄脆弱的时候出现。她打了个寒战。
“这样的话,你可要记得,过去嘅事情已经过去,而未来系你自己创造的啊。”白佳宜奶奶对徐澄点头。
徐澄平息自己疯狂的心跳,转过头,只见泡泡、莲华、沙华都已经拿上了武器,准备去港口检查小灰狗的情况。
她冲白佳宜一点头,随后飞奔出去,前往航空港。
等她们抵达一望无际的港口时,空旷的停机坪上,被砸烂的小灰狗无比醒目。
徐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穿梭机那闷烧的残骸,团团火焰舔舐着它扭曲的金属尸体。
小灰狗……
徐澄的心都要碎了,她飞奔过去,泡泡也感觉如遭当头棒喝,莲华和沙华眉头紧锁,端着步枪从后跟随。
“没了!全没了!”泡泡走近穿梭机的残骸,在原地绝望蹦跳。
徐澄一言不发,喉咙发紧,浓重的烟味和燃油泄露的气息熏得她眼睛疼,小灰狗穿梭机完全破碎了,被打破的机体化作散件,尖锐的金属碎片落在各处。
——扫描——
名称:灰狗级穿梭机
注册代号:Smallsilly&Popo
状况:严重受损,主机身彻底粉碎,两翼撕裂,引擎爆毁。
威胁等级:高(检测到挥发性燃料泄露;不稳定机体部件有倒塌风险;金属边缘与碎屑十分锋利;燃烧中的电气部件有火灾风险,建议即刻远离并联系应急响应人员)
——结束——
“这是怎么搞的——丹尼尔亲自一拳砸烂了它吗?”莲华叫嚷起来,她抱着这个猜测去检查现场,答案触目惊心,如果真是丹尼尔·吴亲自动的手,那他的机械拳头未免也太重了些。
徐澄抱头蹲在地上不动了。
“呀!”泡泡看到徐澄这样,担心极了,徐澄一旦遇到太极端的事情就会陷入自闭状态,甚至可能躲在角落里十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泡泡赶紧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连接了港口公署办公室的电话:“你好!你好!”
“欢迎致电嘉龙坡港区安保公署。”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我们放在港区的穿梭机不知道被谁打爆了!拜托、拜托派人前来看一下吧。我们的穿梭机被扣在航空港,但是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它已经被打爆了……请帮帮忙!”泡泡伤心地说。
“这里是安保公署的应急服务,载具受损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您需要联系您自己的载具保险服务公司,向其报告事件。”
“但它是在港口的公共积压场这里被砸坏的呀,肯定有监控录像可以拍到是谁干的吧,那样的话不就知道坏人是谁,你们就可以抓了呀?”泡泡难过地问。
她们的保险是在北部列岛上的,想理赔得返回北部列岛,但没有穿梭机就没法回去,只能被困在嘉龙坡,形成悖论。
“对于港区的混乱,我深表抱歉,但这不在我们的标准操作程序范围,我建议您立刻联系您的保险机构,港口安保公署无法提供进一步帮助。”
“我们——我们很需要帮助……”泡泡蹲在地上,声音嘶哑,语气哀恸。
“我理解您的痛苦,但我无能为力,港口安保公署没有载具紧急抢救的服务。我强烈建议您尽快联系您自己所购买的保险服务。”
“但您有监控,有监控……”泡泡抬头看向港区一端的控制塔,上面的摄像头确实在闪烁红光。
“是的,我们从这里能看到港区的情况,包括你们受损的载具。我们的监控显示您的穿梭机完全瘫痪,目前的救援毫无意义,并且会浪费我们的资源,我建议你们在不可避免的爆炸发生之前尽快离开。”
“你们有监控,就这样看着我们受苦?”泡泡用手背擦眼泪。
电话另一端都快笑了。
“——我们的沟通到此结束。”她及时挂断。
通信结束。泡泡难过地站起来,背对徐澄,不想让徐澄看到自己的泪水。
“公署的人是不是又在推三阻四了!”莲华看了也着急。
泡泡比划了一下,但说不出话来,现在她知道徐澄为什么只会呱呱了,有些事是真难说出口。公署冷漠的态度让她感到绝望,她还能信任谁呢?
紧接着,丹尼尔·吴和他的上百名帮众出现。
他们穿过航空港入口,赶在下一批信使抵达之前将港口封锁,把徐澄、泡泡和依神姐妹团团包围。
见敌现身,徐澄沉默而阴郁地站起来,让泡泡藏到自己身后,泡泡伤心地躲在徐澄后面。
“啐,这帮人是来找死了。”莲华端起步枪,迅速退到燃烧的穿梭机旁边,虽是随时可能爆炸的残骸,但总比站在空地上好。
“……敌人、敌人……”沙华结结巴巴。
“不用找别的掩体,都站到我身后。”徐澄往前踏一步,沙华和莲华对视一眼,困惑地走到徐澄身后。
徐澄抬起手指向丹尼尔·吴:“是你打坏了我们的穿梭机。”
丹尼尔·吴的目光落在徐澄身上,眼睛里闪烁着恶意。
冷湾七组的帮众们都穿着统一的漆黑制服,象征着他们的纪律和忠心,齐齐站在他身后,形成一面人墙。
徐澄看到他们,眼镜上显示出他们不同的装备名称,镭射爪等离子切割机、锤头步枪、自制防爆盔甲、矢量黑客工具、心灵冲击器、远程电爆弹、相位刀剑……这些兵器一旦悉数朝徐澄她们招呼过去,不到10秒就能把她们四个全都撕碎。
丹尼尔·吴大步向前,每一步都充满威胁,他那饱受改造的身体格外魁梧。
徐澄能听到一系列电弧传动的响声,随着丹尼尔前进,他身上的伺服系统滋滋作响,仿佛在躯体血肉之下潜伏着某种机械的东西,毫无灵魂可言,而他的眼睛也变得漆黑,愈发显得残暴。
绝望的分量令人窒息,泡泡慢慢地蹲下去,已经受不了。
“我要跟公署打电话。”徐澄对丹尼尔说。
“公署?”丹尼尔哈哈大笑,他身后的帮众们也止不住发出阵阵笑声,他们交换着得意的目光。
“你忘了吗……公署不会帮我们的。”泡泡在徐澄身后小声说。
“你别管公署了,嘉龙坡的人不会给我们任何好处的!”莲华转头看航空港的入口,陡然压低声音,“我们现在冲出去还来得及,借着你们的穿梭机为掩护,直接溜走!”
“是啊、是啊。”沙华附和自己的妹妹,“现在走还来得及哩,我可以让他们变倒霉。”
沙华朝帮众们释放出无形的魔力,他们顿时遭到一系列麻烦。只见他们脚底的供水管线忽然开裂,地面嗡嗡作响,从中喷出数米高的水柱,瞬间撞倒了好几个人。
“啊啊!”
“水爆出来了!”
“太倒霉了!”
“摔倒了!”
“怎么回事!”他们赶紧互相退避,然后在走动中争先恐后地跌倒,显得相当狼狈。
“啧……果然是灾星二人组。”丹尼尔抬起枪瞄准沙华,扣动手里的步枪扳机。
砰!
一连串子弹在一面无形的墙壁上落下,无法杀伤人命。
丹尼尔皱紧眉头,又是这样!又是那种能够斥绝一切的力量。
徐澄深呼吸,没有跟丹尼尔说话,而是转头对沙华摇摇头:“不用多事。”
“多事!你居然敢说我姐姐多事?”莲华急了。
“我说了,我来联系,嘉龙坡的人会站在我这边。”徐澄平静地说。
“你懂什么啊?你有什么关系?公署根本不会来的,最后还不是要靠我们姐妹帮你!”莲华急道。
“你们还在搞什么呢?”丹尼尔也笑了起来。
他身后的帮众们度过一开始的混乱,渐渐也努力适应这种不幸的状况,维持镇静。
“机会都浪费了!”沙华抱怨地看向徐澄,“这下就只能打了,真麻烦。”
徐澄拿起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通信。
丹尼尔·吴讥讽地看着她,势必要见证徐澄失败的瞬间,有那股斥绝之力保障,也不能瞬间打败,看来还要跟她迂回一阵。
“喂?”徐澄慢慢道,“千树?来港区找我。”
千树?
这个略显陌生的名字在港区内响起。
莲华和沙华对视一眼,只好像在媒体上听过这个名字。
泡泡一听到千树,隐约回忆起某个在摇篮里晃荡的婴儿。
丹尼尔·吴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他眉头一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往上升,沿着脊背慢慢爬行,抵达头顶。
千树?
等等……
他匆匆往后退,将信将疑,千树?千树!
这个名字他倒是认得,不就是小岛千树吗!嘉龙坡城市之王……小岛叶子的女儿!
难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眼前这个巴掌大的年轻信使,居然认识千树?
“别开玩笑了!”他感到神经一阵颤抖,迅速抬手朝徐澄射击,徐澄面前的空气出现一片波动,子弹悉数从空中掉落、弹开。
徐澄深呼吸。
3秒,2秒,1秒。
四艘军绿色运输船在天空中呼啸掠过,向地面投射无法穿过的电磁路障,屏蔽了所有地面交通往来。
两艘重型军用穿梭机从高空的母舰中弹出,驾临空港上空,戒备空中航道,扫描地面,记录状况。
徐澄深呼吸,看向丹尼尔:“别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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