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算是大宋境内最简陋的婚礼,没有礼聘媒妁,没有三书六礼,只有一个小厮,站在一旁,哭丧个脸,高喊道:“一跪天。”

    “二跪地。”

    “三跪高堂!”

    “山夜叉”孙元,满脸笑容,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家女儿,又看着一同跪在身前的张正道,满意点点头道:“好,好,好,我女儿总算是成亲了。”

    张正道身上套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来的大红色旧衣裳,配着孙二娘那刚刚换上的一袭绿裙,看着倒也喜庆。

    绿叶衬红花,才子配佳人!

    接过陆小乙递过来的大碗,张正道按照自家狗腿子张六那种标准的谄笑,将碗高举过头顶说道:“请岳丈吃酒。”

    孙元将碗接了,一饮而尽,而后将碗砸向陆小乙,呵斥道:“笑一笑,我女儿女婿今日成亲,你这副嘴脸,可是心中有甚么不满?”

    陆小乙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叫道:“小人高兴,我家大官人能娶亲,小人真的是高兴,实在是小人的后背处,疼痛难忍,不敢叫出声来。”

    陆小乙先前挨了一扁担,后来又在屋里被孙元撂倒,后背伤痛复发,此刻疼痛难忍,又不敢呻吟出声,只是强忍着,所以脸上没有笑容。

    孙元道:“算了,念在你如今也算是我孙家的奴仆,便不再与你计较了。”

    伸出手,将张正道头上粘着的几根稻草,一一摘掉,孙元笑道:“女婿,你唤作甚么名字来着?”

    “回岳丈,小婿张正道,郓州清河县人氏。”张正道连忙回道。

    孙元又是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见她冷若冰霜,不悦道:“女儿,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何故没有笑容?”

    孙二娘道:“阿爹,女儿不愿嫁人。”

    “胡闹,你都这般年纪,怎可不成亲,况且,阿爹找的这个女婿,虽说马马虎虎,但也瞧得过眼,你还有甚么不满?”孙元瞪着双眼,呵斥着自己的女儿。

    张正道打圆场道:“岳丈休要动怒,二娘许是心里还没有准备,过两日便好了。”

    孙元笑道:“还是我这女婿明事理。”

    “还有最后一步。”孙元示意陆小乙继续。

    陆小乙有些糊涂,这天地不是已经拜完了,还差什么最后一步?

    瞧着他那糊涂样,张正道急道:“送入洞房。”

    陆小乙恍然大悟,连忙叫道:“礼成,送二位新人,入洞房。”

    张正道小心翼翼站起身,伸出手想要扶孙二娘起身,只是这女人却是性烈,不用他扶,自己站了起来。

    孙元红光满面,大笑一声,而后咳嗽几声后,叫道:“好,好,好,女儿女婿,夜深了,该入洞房歇着了。”

    随即,又小声对张正道吩咐道:“趁着我还活着,抓紧生个小夜叉出来。”

    张正道心神领会,急忙点头道:“岳丈放心,用不了多少时日,保管岳丈抱上孙儿。”

    孙元呵呵一笑,对着孙二娘道:“不可耍女儿家脾气,如今你也算是有了夫君,爹就算此刻死了,也能瞑目。”

    孙二娘见事已至此,天地都已经拜完,这亲事也算是定下,圆了孙元的心愿,只好无奈道:“阿爹,你休要听那江湖郎中唬你,似你这般的身子骨,多活个三五年,也是易事。”

    孙元摇头道:“不说爹了,天色已晚,快去歇了吧。”

    老头一个劲地催促二人回房歇息,孙二娘只好又点起一盏油灯,带着张正道回到她自己居住的那间茅草房中。

    孙元撇了一眼傻站着的陆小乙,低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弄些酒水肉食来吃。”

    陆小乙不敢怠慢,急忙去到外面,借着月色,从马车中取出先前孙元吃剩下的烧鹅和美酒,搬到房中。

    这老头也不嫌弃,倒上一碗先独自饮了,而后又道:“你这厮,手脚怎地这般笨拙,倒酒。”

    陆小乙心中叫苦,不敢得罪这个杀星,只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孙元。

    却说张正道跟在孙二娘的身后,踏步进了另外一间茅草屋,借着昏暗的灯光,观瞧屋里的陈设。

    但见一张木床靠在墙边,一张桌子靠在窗边,上面摆放了一些胭脂水粉,还有一块铜镜,竖在桌上。

    孙二娘将油灯放到桌上,身上藏着的那把柳叶刀也摸了出来,拍放在桌案上,吓的张正道小心肝直跳。

    “我且问你,你为何知道我的姓名?”孙二娘柳叶眉一挑,厉声问道。

    先前她欲下杀手时,陡然被张正道叫出名姓,因此才停住了手,饶过他的性命。

    张正道笑道:“江湖中传闻,‘母夜叉’孙二娘,长的花容月貌,喜穿红裙,善使柳叶弯刀,因此在下便认出是娘子。”

    孙二娘诧异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正道一本正经忽悠她道:“不敢欺瞒,我还时常听人说,这孙二娘向来不杀良善,只杀恶贼,替天行道,乃是女中豪杰。”

    孙二娘嗤笑道:“你这人,贯是会胡说八道。”

    张正道见气氛缓和下来,心中那怯懦又少了三分,走上两步,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笑道:“娘子,夜深了,该休息了。”

    孙二娘眉头一皱,一拍桌案,刚想要发作,便听见窗外有人咳嗽一声。

    “咳!女儿,天色不早了,快些与你夫君歇息。”孙元那老头竟躲在外面,准备听墙角。

    孙二娘无奈回道:“阿爹,女儿知道了,你快些回屋歇着吧。”

    孙元道:“不可胡闹,快些睡了。”

    张正道看着孙二娘被他父亲孙元训斥,心中偷笑,坐在床边,两只眼睛细细打量自己这个便宜媳妇。

    灯火细细,但见二娘长的二十四五年纪,生就一张鹅蛋脸,两条柳叶眉。脸色红润,肌肤细匀。

    张正道越看越欣喜,原先还担心这“母夜叉”长的真如夜叉一般,丑恶不堪,此刻却是明白过来,感情这绰号说的是她那喜怒无常的性子。

    孙二娘听见老头的脚步声走远,这才转回头看着张正道。

    这便宜夫君,长的似模似样,瞧着也还顺眼,就是那张嘴会胡说八道,还需调教调教。

    孙二娘打定主意,将柳叶刀拿在手中,缓步来到床边,嘻嘻笑道:“既然你已是我夫君,不如让我好好侍奉侍奉与你。”

    张正道见她举起弯刀,不知道要做甚么,吓得跳到床上,缩到床脚,大叫道:“娘子,你拿着刀要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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