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道压着心中火气,拿了两套未穿过的内衣和旗袍,自宅院中落荒而逃。

    几个姐儿见他狼狈的背影,俱是掩嘴偷笑,而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冷“哼”一声,各自回房歇了。

    却说张正道,站在长街上,长吁短叹。

    狗腿子张六,正好叫来一辆大车,正在帮隔壁的五个丫头搬运行囊。

    见大官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不禁奇怪,让那赶车马的伙计继续搬运,张六则是到了张正道身旁,问道:“大官人,怎地这般哀愁?”

    张正道仰天长叹一声:“恨不得嫪毐之能。”

    张六听了,亦是惊住了,又往这两个跨院瞅了瞅,笑道:“小的知大官人心意,所以早有准备。”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白底蓝身,献宝似的奉上:“大官人,吃了此物,保管叫那些姐儿,哭喊着向您求饶。”

    张正道看着这一脸贱笑的狗腿子,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你说他坏吧,却也不坏,时时刻刻为主人着想,竟还身藏这等物事。

    你说他坏吧,确实又坏的可爱,这药能随便乱吃么,没看见前车之鉴的张大户,至今都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

    那日晚上,他可是详细问过白玉莲事情经过,直说的那丫头是面皮羞臊,很是尴尬。

    “本官人用得着这些么?”张正道嘴上说着,却夺过瓷瓶,打开盖子,放在鼻子下边,嗅了一下,一股清香淡雅之味入鼻。

    “嘿嘿,大官人,这可是取上等老参炼制,据说还加了大虫鞭,吃了之后,保管叫大官人龙精虎猛,佛挡杀佛,神挡诛神。”张六恬不知耻介绍。

    张正道皱眉道:“大虫鞭,当真?”

    张六笑道:“那蒋竹山,自是不敢欺骗小人。”

    张正道一听是蒋竹山卖给他的,随即变了脸色,这蜡枪头炼制的药,也能相信?

    将瓷瓶仍还给了张六,张正道呵斥道:“这等货色儿,本官人用不上,过些时日,官人带你去景阳冈上,寻一条真的大虫来,打杀了,下酒吃。”

    张六见张正道瞧不上他的秘药,心中自叹一声,明珠暗投,大官人眼瞎不识货,这药他可是亲嘴服用过,个中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听到大官人提起景阳冈,张六不禁又想起一事,随即便道:“大官人,您交待的那件事,已经传开了,只等那阳谷县的西门大官人,再来本县时,保管叫他,寻不着丁点乐子。”

    张正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大好:“很好,你做的非常好,去,将金莲她们送还回家,今晚上,到这狮子楼来,替我掌灯。”

    张六大喜道:“大官人晚上不来此么?”

    张正道板着脸道:“本官人的去留,也是你这狗腿子可以打听的。晚上好好护着圣女时代,要是有那不三不四的敢毛手毛脚,一并与我打将出去。”

    张六弯腰点头应下。

    “等会将金莲她们送回家去,金莲若是问起我来,就说本官人办事去了。”张正道吩咐完,便不再理会他,踏步到了狮子楼,取了那匹白马,上马甩蹬,直朝着王昭宣家而去。

    马踏长街,脚下如云,只片刻间,就到了王家门外。

    张正道将衣物放进怀中,下马敲门,不多时,便见王家的门子打开府门,见是张家大官人,便接了马缰,引他入内到正厅坐了,自有丫鬟进里间去禀报林氏。

    却说张正道大大咧咧坐在主位上,端着下人送上来的香茶,喝了两口,甘甜美味。

    这时,一个身影抢了进来,指着张正道骂道:“小贼,你还敢来?”

    张正道看着王三官怒发冲冠的样子,笑道:“吾儿,怎可这般无礼?”

    王三官听张正道唤他做儿子,当时怒了,举起拳头就要打。

    却听见林氏在外面大喝道:“三官,不得无礼,还不收起你的拳脚。”

    王三官回头看去,只见林氏快步进门,拉扯住王三官的拳头,怒斥道:“你这孽障,好生没道理,怎地只会耍弄拳脚,不听娘劝。”

    王三官见林氏发怒,亦是不敢与她顶嘴,只好站在一边,怒视张正道。

    见林氏生气,张正道放下茶盏,笑道:“夫人,三官年纪尚小,不懂得礼貌,说来也是我的过失,这样吧,过几日,我便要南下杭州一趟,让他跟我出门,去外面见识见识,也好过窝在家中胡闹。”

    林氏一听张正道要出远门,却是不喜,这杭州府离这清河县相去甚远,只一来一回,小则半年,多则一年,叫她如何得过?

    当下,便顾不得儿子也在,林氏急忙上前,问道:“大郎,非去不可么?”

    张正道也知道,只南下走上这一趟,需要耗费数月时间,端的是没有办法。

    好在此时的大宋,水路畅通,只从清河县往东南走,绕过梁山泊,便到了京东西路郓州首县须城,城西十二里外便是清平水驿,包下一只大船,便可出南清河入泗河再入淮河,经徐州,下淮扬,直抵杭州。

    虽是迂回数百里,但胜在不用车马劳累,只乘坐大船,便可直达杭州。

    如果还要更快,便可东去登州海港码头,在那里寻一条海船,扬帆入海,也可南下直达杭州。

    只是,此时的海船,禁不得大风大浪,稍有不慎,就是船毁人亡,十死无生。

    是以,张正道还是选择最保守的方式,便是由水路去杭州。

    林氏见他不回话,便再难抑制自己的情绪,流露真情,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复又问道:“大郎,你要去上一年,叫奴家如何得活?”

    张正道拍了拍她的手,见她甚是焦急,便安慰道:“夫人,这一趟非去不可,若非紧要之事,我也离不开夫人。”

    “大郎。”林氏不管儿子就站在身后,直接坐进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脖颈,低声啜泣。

    王三官目瞪口呆,自己的亲娘如此这般,他是走也不好,留也不是。

    张正道拍着林氏后背,笑道:“我走水路,一路顺风顺水,快则三个月,慢则四个月,保证能回来。”

    林氏抬头问道:“大郎说的可是真的?”

    张正道点头道:“不敢欺瞒夫人,不过这次,我想将三官带上,他整日在家中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走上这一遭,必定有所成长。”

    林氏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还站在厅堂中,泛起羞意,说道:“三官,你就随同大郎,一起赶赴杭州,路上也好替娘照顾好大郎。”

    王三官默然无语,怎地在亲娘心里,自己这个儿子竟还不如这个王八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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