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声响,吕迩侧过头去,头皮一瞬间如刺发麻,那近在咫尺的新娘只留下一个头颅,目光呆滞,她咧开翻卷的嘴唇,牙龈之下牙齿并成一个笑容。

    伴着恐惧,干瘪的肌肤每一道沟壑在吕迩眼中好似无限放大。

    十二……

    目光落在自己侧身的小狐狸身上,只是一瞬,便闪过万千情绪:小狐狸可经不得这些,如今这一声不吭的模样……只怕是已经吓得迈不开脚步了……

    黑蛟默然平视这那悬在半空的头颅,凝神屏气,注意着那干尸新娘头颅的动向,悄然抬手,一手扶住小狐狸的肩膀,打算伺机将人拉到安全位置,一手则自什么肩头伸出,青烟灵气在指尖一点。

    与此同时,沈墨盯着几乎和自己贴上的干瘪脸庞,肌肤褶皱里,细小白点闪过眼眸。

    “十二小心。”

    一股力道爬上沈墨的肩膀,吕迩低沉吩咐在耳边响起,语中捎带的暖和气息扑入耳内,引出一股痒劲。

    “等、等会儿!”

    意识到吕迩意图,在被拉走的前一瞬,沈墨连声高呼,吕迩手上力道一顿。

    沈墨伸出手来,巧妙别开吕迩扶着他肩膀的手掌,指尖轻抚过干尸新娘鬓角,理了理她鬓边散乱干枯的发丝,扫过耳前的明月珰,抠动那嵌入肌肤褶皱之内的细小白石。

    头颅面上的表情一怔,缓缓将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对上了沈墨。

    “那什么……”沈墨咽了一口口水,解释道:“你……头发乱了……”

    “你也嫌弃我么?”沙哑凄厉的声音怒然响起。

    被吕迩用灵符钉住的身躯猛然跃起,用躯壳撞开符箓的禁锢,化为血沫又在头颅之下重新凝聚,尖锐爬满灵纹的手指朝着沈墨门面眼珠抓去。

    沈墨长嘶一声,侧身一掌推开身后的吕迩,后侧步三步,即将撞上大树之时,站定身躯,朝后一仰,下腰别开攻击。

    “这是发什么疯?!”

    那双乌黑粗壮的手指嵌入结实的大树之间,僵硬的手臂维持伸直的动作。

    沈墨还未来得及直起身,绣花鞋停在身前一臂的距离,新娘那干瘪的头颅露着愤怒,倒在地上,显露在眼前:“为什么也要嫌弃我?”

    “大姐,你讲点道理,我就是看你头发乱了……”沈墨边开口,便侧闪直起身,摸着地手中凝聚灵气:“没嫌弃你啊!”

    “你为什么要嫌弃我?”

    “你跟她讲什么道理!?”吕迩一声厉喝,黑色身影闪着银光拉住了肩膀。

    沈墨侧过头去,黑蛟手中迷海沉银枪早已握在手上,锋镝一指,正是那新年的头颅。

    下一瞬息,小狐狸便被拉到了吕迩身后。

    身子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吕迩一声叱喝:“你疯了?那是邪祟!”

    “她明明……”只是一个怨气未消的横死新娘罢了。

    再不济,就是穿了红衣死的,凶了点。

    沈墨本想开口反驳,但眼前突然升腾起浓得不见五指的白雾,这白雾来自永州河面,船橹击打水面的清脆水声稀稀。

    干尸新娘的气息竟然消失不见了!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清丽的声音哀怨,绣花鞋好似沾满水,湿哒哒踩在草地上,朝着沈墨所在方向而来。

    沈墨全神贯注,突然一支手从侧面握住他的掌心。

    吓得小狐狸本能一哆嗦。

    “别怕,是我。”白雾之中,吕迩的声音沉沉传入耳中。

    侧目望去,吕迩手握银枪,正站在自己身侧,只是一个眼神就稳了小狐狸心神。

    ‘君行黄泉路,妾身何所系?’

    天空之上陡然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带着血腥气息,再一次染红了永州河。

    染在了青白弟子袍上。

    沈墨紧张盯着眼前:天落红雨,这好像有点凶过头了。

    他将手中那粒从干尸脸上拔下来的细白石块放进兜里,咽了一口口水,脚步声越来越逼近了,他甚至有预感——下一个瞬息那张干瘪翻卷的脸就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天清云轻,乾坤朗明……”

    指尖灵气一聚,左手并指托为药指,低声念驱邪咒。

    其实他也拿不准,这驱邪咒门槛高,灵气越高作用越大,但以往他灵气充沛,若要驱邪一咒即可,从来没有考虑过没有灵气的情况。

    “公子……”

    “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低沉吟哦传入耳中,沈墨下意识捏紧吕迩的掌心。

    沈墨不敢应答。

    那声音却自顾自道:“还缺三个……”

    一双乌黑手指突破迷雾,自身后朝着沈墨心口抓去!

    又一双手指甲锋利如刃,轻抚在头顶!

    沈墨一瞬间头皮发麻,难以动弹。

    眼前一具无头的身躯披着吕家青白弟子袍慢慢而来,边走边将那嫁衣披在身上,身躯缓缓站定,款款将那颗头颅安在横切面新鲜的脖颈上……

    脚很大,前半只脚在绣花鞋之内,后半只脚却踩在泥土上。

    鲜血一滴一滴淌在地上。

    削铁如泥的银枪横扫斩断沈墨头上的手指,手臂揽过小狐狸的身躯,黑蛟坚毅的脸庞代替了新娘诡异的神情,落在沈墨的眼中。

    “别发愣!”吕迩沉声,他弓步一侧,将沈墨的头靠在胸前。

    “公子,”新娘的声音一改方才沙哑,变成一个男人之声,忸怩之间显得有些恶心:“妾身想找公子借一样东西,这东西,公子一定有。”

    嘴唇咧到了耳边,身躯伏下做出俯冲的姿势。

    雾中,脚步声慢慢靠近,沈墨侧目看去,十来位吕家弟子已经被斩去头颅,行尸走肉般靠近他们,同那新娘一样做出攻击的姿态。

    “把你们的命给妾身吧!”

    一声狂笑之下,吕家弟子不受控制扑上前来。

    手指乌黑,指尖如利刃。

    吕迩皱眉,神情复杂,一手护着小狐狸,一手将银枪背过锋镝,以枪杆打退这些枉死的本族弟子们。

    靠到吕迩温热的胸膛,沈墨才完全回过神来。

    他咬破舌尖,点出一口鲜血,催发在指尖的灵气之上:“天清云轻,乾坤朗明;诸邪退避,百事无忌!”

    异口同声,天际之间一声厉叱。

    金光灵符如剑,化为十来道光点点在了地面之上,落在那□□尸新娘的头颅控制的新鲜尸身身上,四点灵符控制了尸身四穴,定住了身躯,那些被控制的吕家子弟也停滞了身躯,失去支撑一般瘫倒在地。

    半空之中,拙沉拧眉立在半空,并指灵气氤氲。

    手中金刚明王扇一展,羽扇边缘利刃朝着新娘飞袭。

    “拙沉!脑袋才是本体!”沈墨见羽扇方向不对,当下高声提醒。

    拙沉瞬间反应,抬手灵气一握,漏景长刀握在掌心,他结印变换灵气运转,将灵气包裹漏景,朝着新娘头颅迸去!

    新娘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在漏景的刀刃下化为一摊砂砾。

    吕迩搂紧沈墨,飞身上前,五指一抓新娘消失的地方,扑了空。

    “跑了。”拙沉缓缓落了地,冷淡一语,宣告吕迩想抓住最后机会将人留下的希望完全落空。

    吕迩捏紧手心,浑然不觉已然渗出血,恨恨一锤地面,砸破拳头。

    ……

    侧目望去,空旷的草地上,吕家本族弟子死亡超过七人。

    弟子袍后的护脉符纹完整,是连前方什么情况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斩下了头颅……

    吕迩半跪在这些本族弟子跟前,闭目将泪与不解逼回眼眶。

    他明明已经命吕期去禀告吕逸此地的情况了,为什么这些人还会毫无防备?

    拙沉看着将尸身排列整齐的吕迩,于心不忍,轻咳一声:“能呼风唤雨,□□化形,属丙级厉鬼,你们现在的修为,要应付很难。”

    “横死之人就能直接成为丙级么?”沈墨皱眉疑惑。

    除了千年养尸地,从来没有听过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这块地方的风水他看过了,很普通,只能说能住人。

    拙沉望了一眼附近,他缓缓摇了摇头,实际上,整个永州都不可能有这种天然养尸地。

    除非……

    沈墨陡然抬眼,与拙沉对视一眼,耳中传来拙沉的传音入密:‘神冢里的阴岳骨潭!’

    理论上也属于永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刘村底下应该就是阴岳骨潭的空间!

    宗门传信符飘然而至,唯有一句话

    ——‘速至道督府点将台!’

    吕迩心烦意乱将这符箓上的字迹抹去,恍若无闻,依旧埋头凝神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拙沉正要开口,沈墨拉了拉他的胳膊。

    又是一信传来,催令甚急:‘家主有令,命二公子速至点将台!’

    “二公子!”

    河道之上由远及近、再次传来船橹的声音,吕期自摆渡船上连声高呼:“二公子!”

    沈墨一怔,水汽薄薄的水面上,小船晃来一抹熟悉的身影,青竹长蒿撑过河床底部。

    “家主莅临万宁城,速回!有要事!我方从万宁城来,是大机缘!”

    吕迩抬眼,目光沉如铁,看着从船上跳下来的吕期,他冷声开口:“我让你去寻少主,禀告情况、派人增援,你去万宁城做什么?”

    吕期一怔,他张了张口。

    回刘村寨子的半途见吕逸亲近离开,他心觉有怪,来不及禀告便跟随去了小扇镇隶属的万宁城——道督官府邸所在的城市。

    家主亲自前来,他可是帮二公子刷了好一波存在感……

    虎口掐住吕期的咽喉,吕迩拎着他的人摔到被排整齐的尸首面前,摁下吕期的头,他恨恨道:“若非你不禀告,他们就不会因不知此地情况而死!”

    “什么机缘?”吕迩仍旧不解气:“你连本族兄弟的命都不顾了?!”

    吕期哪儿见过这样的场景,他被吕迩摁着吃了一嘴的草,在望见这般场景早就痛哭流涕:“二公子……属下不知会……但……”

    “那是九天仙尊……降临啊……”他连爬带滚,拉住吕迩的下摆:“公子,机不可失啊……不然少主为什么要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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