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照言摇摇头,问:“师父是用它来找人吗?”

    “算不上,用它只能查看不久前发生的事。这还是从前你师兄教的。”韩飞星说着,当年祝流云教她使用魔气时的情形顿时浮现出来,她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浅笑。只不过这点笑意很快就被担忧取代。

    崔照言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师父使用魔气,此时也没有再追问魔气。从十年前他被大衍宗和召阳山轮番洗刷了三观以后,魔气在他眼里已经不是“邪物”了,他相信,至少在师父手里,它们只是一样好用的工具。于是他只问她:“师父可看到了什么?”

    “有人闯我防御屏障,只是它没想到我设下的屏障并非只有一层。”韩飞星收起了容纳魔气的小罐子,安慰徒弟,“没事,最外层的被突破了而已。”她设下的屏障宛如千层饼,突破难度也由外而内层层递增,即使是修为相似的人也很难直接闯入位于防御罩中心的住所。

    不过,那人诡异的身影倒是让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韩飞星心里一沉,吩咐崔照言:“你去你师兄院子里守着,他要是闹脾气你直接弄昏他。”

    “那师父你呢?”崔照言看她似要离开,急忙追问。

    韩飞星也没瞒他:“我担心是封印不稳,去看看。”

    崔照言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推测:“难道闯进来的不是人?”

    “或许。”韩飞星看了眼他的脸色,安抚道,“我不是你师兄,控制魔气的能力有限,能看到的画面也不够清楚,去看看封印只是以防万一。你不用太过担心,在家守好你师兄就好。”

    听她这么说,崔照言脸色的担忧之色才稍减:“那师父当心。”

    “会的。”韩飞星点点头,消失在他视野中。

    凡魔通道的封印离他们住所不远,韩飞星瞬间就到了封印所在的地。这十年里,她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检查封印的状态,以防万一。但在祝流云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一心照顾心智退化的祝流云,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进来。

    石洞安静依旧,洞里残留的血腥味早已被她清理干净了,石洞内外都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石壁上的封印也光华依旧,看不出破损。

    也就是说,闯入屏障的那位只能是人,而非魔物。

    可祝流云余威犹在,她一时间还想不到修仙界除了曾经的三大仙宗之外还有哪些势力够胆量来闯渡魔山。

    大衍宗神隐至今,无一人出山,召阳山满门覆灭也是她亲眼所见。没神隐也没有被灭满门的就只剩下梵海仙境了。可梵海仙境的宗门所在地炽灵境已经被毁,门中弟子早已散了,前掌门离向川和支持他那些人基本也在渡魔山消耗殆尽……

    韩飞星想到这,脑海中不免又浮现起离向川带的那些弟子在洞中溶化的血腥场景。她条件反射地干呕了几声,好一会才缓过来。

    虽然没能找到线索,但封印完好无损已经是安慰。只是那个不知来历的闯入者到底是个隐患,韩飞星怕它有破坏封印的能力,当下就在石室内外加了好些禁制。等忙完离开山洞,渡魔山的天已经亮了。

    她踏着晨露回到住处时,崔照言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迎了上来。“师父!”他喊了一声,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韩飞星已经读懂了他的表情。

    “你师兄又闹了?”她问。

    崔照言无奈:“师父你赶紧去看看他吧,昨晚好不容易把他弄睡了,今早刚醒来就闹得厉害。”

    韩飞星拍拍他后背:“辛苦你了。”说罢,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祝流云院里。

    他俩还没进屋,屋子里的祝流云刚听到崔照言的脚步声就耍起了无赖:“你走开!我不要你!我要师父!”

    崔照言满脸无措地看向韩飞星。

    韩飞星给了眼神示意他安心,自己则静悄悄地踏进了祝流云的卧室。

    才进门就看到地上扔着几只软枕和靠垫,怼在椅子脚上的那只还能看出它们被扔出来时的力道。而始作俑者这会还趴在床上,被子蒙着脑袋嚎着“我要师父!”,整个一大号熊孩子。

    韩飞星顿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捡起软枕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拍了他一下。

    祝流云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顿时也不嚎了,心有灵犀一般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师父!”他欣喜地喊了一声,扑上来拦腰抱紧了她,脸埋在她腰腹处还亲昵地蹭了蹭。

    如果他这时真是个几岁的孩子,场面应该十分温馨可爱。可祝流云心智虽然退化,身体却还是十足的成年人,一个成年男子跟孩子似的耍赖求拥抱,毫不避讳地跟异性师父亲昵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韩飞星带着滤镜看不出不妥,但崔照言已经尴尬到脚趾抠地。

    “师父,这里暂时用不着弟子,弟子先告退了,待梳洗完毕再来给师兄温养灵根。”他寻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

    韩飞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贴着她的祝流云,心想崔照言对着这样的师兄,对他舍身保护封印的敬仰之情只怕维持不了了。

    原来小祝流云是这么闹人的吗?她想着心里又涌起一股怜爱之情,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嗔怪道:“你怎么这么喜欢撒娇啊。”

    她动作温柔,祝流云立刻感觉到了,他抬起头来:“师父不怪我?”

    “怪你什么?”韩飞星明知故问。

    “我故意跟师弟吵架。”祝流云低了头,瓮声瓮气地说。

    “你既然知道不好为什么还要闹?”韩飞星问。

    祝流云一下子就不说话了,憋了好一会才说:“我不想听他喊你师父。”

    “说什么傻话,他不叫我师父叫什么?”韩飞星当做不知道祝流云的独占欲,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松手。“起来穿好衣服,一会还要你治病。早点修复灵根,你也能早点开始修炼。”

    祝流云先不肯放手,听到最后一句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事情忘得干净,包括穿衣这种小事。韩飞星教了他一个多月,发现教不会以后也放弃了,干脆每天过来给他更衣。古人的装束复杂,他一个心智退化的人确实搞不定。

    好在崔照言一走祝流云就变得听话多了,他乖乖地从床上下来,像个大号的bjd娃娃一样任韩飞星摆弄。他皮相极好,穿什么都好看,韩飞星给他梳洗装扮也乐在其中。她像以往一样从衣柜里挑了套衣服出来给他一一穿好,又梳理好了他雪缎似的银发,以缎带松松地束在脑后。这才将他拉起来,转着圈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祝流云以顶级的修为俾睨修仙界多年,此时虽然已经修为全无,可只要他不开口,就仿佛他还是那个修为绝高的男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韩飞星几乎是下意识地抚了上去。她突然意识到,哪怕她再想让祝流云享受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心底却还是希望他能够记起从前的事。当年祝流云看着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师父?”祝流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他伸手捧住她的脸,“你在难过?”

    师父没有哭,也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可他却好像能感觉师父心里涌动的情绪。

    韩飞星摇摇头,拉开他的手。“走吧,该去修补灵根了。”

    她牵着祝流云往院子里走去,抖落了刚刚涌上心头的记忆。她不该奢求太多的。当时保住祝流云性命已经是老天垂怜,她曾经也只向老天祈求过让他醒过来。只要能醒过来,能好好的活着,哪怕他从此无法修炼成为一个普通人也好。

    可现在他真的醒了,只是心智退化,她却又生出了新的妄念。她想他记起过去,记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记起她是他结修过的道侣,而不仅仅是他依赖的师父。

    不过韩飞星很快就甩开了这点念想,祝流云如果能想起他们的过去,自然也会想起他在封印上受尽折磨的七百余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忘了也就忘了吧,哪怕最终会恢复记忆,能晚些记起来也好。

    韩飞星牵着他的手,踏进院落的晨光中。

    祝流云闹了一早上,这时候却乖得出奇,甚至在崔照言给他滋养灵根之前,他还破天荒地说了句“有劳师弟”。

    崔照言都惊了,韩飞星更是毫不吝啬地夸了他一通。

    然而祝流云自己却知道,他突然乖巧只是因为感觉到了师父传来的酸软的情绪。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难过,以为是自己早上胡闹的后果。比起讨厌多了个师弟叫她师父,他更不想看到她难过。

    多了个师弟他就忍了吧。毕竟他能感觉到,师父待他和师弟是不一样的。

    “凝神,不要胡思乱想。”

    祝流云挨了师父一记爆栗,赶紧闭上眼睛,接受师弟的治疗。

    他已经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破损了的东西,在师弟灵力的环绕中正缓慢地修复着。与此同时,脑海里也冒出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

    他看到了一片极其宽广的水面,水边还有一株繁花似锦的桃树比他院子里的还要大上许多。桃树下站着面目模糊的女子,他感觉到那应该就是师父。可就在他努力靠近,看清女子脸的瞬间,却发现那张脸和师父的模样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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