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模样的慕容慈,为何会称她师尊?

    等等,谈翘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乱,让她好生梳理梳理……

    她同慕慈先是进入死去的亼寻怨气钩织的幻境中,接着谈翘遇见年少时被蜘蛛精暗算,致使胞妹双目失明的小慕容慈。

    小慕容慈对谈翘这个兔妖很是敌视戒备,并不相信她说的所谓幻境。

    于是谈翘等啊等,等了六七年,依循着记忆先找到幻境中尚未被杀死的亼寻。

    幻境中的亼寻没有境外那般难对付,谈翘轻而易举地将其拿捏,让它为长大后的小慕容慈勾勒出一个美满的幻境,好让他相信幻境是真实存在。

    但谈翘万万没料到,在这个幻境中,自己竟成了慕容慈的师尊。

    也就是说,被怨气困住的慕容慈的执念竟然是——她不是他的师尊。

    在这个美满的幻境中,他如愿以偿,并未拜入浮望宗,而是留在慕容家,成为谈翘的亲传弟子。

    来此之前,谈翘幻想过无数种棘手的状况,唯独没猜到会是这样。

    她整个人呆住。

    玉冠蓝袍的青年定定看着她,清冷双眸里,倒映出数盏花灯中少女娇俏的身形:“师尊为何不言,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他面带关切,额间冰蓝珠穗低头时随动作轻曳。

    见谈翘仍旧不语,慕容慈垂眸,抬手欲朝她脸颊触去:“师尊可是着凉了?”

    清冽松香自他袖间罩过来,眼看青年莹润如玉的指尖即将触到她肌肤,谈翘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既然眼下慕容慈唤她师尊,对她信任至极的模样,那她还用得着费什么劲。

    她没有迟疑,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青年硬朗的手腕:“慕容慈!”

    “嗯。”慕容慈垂下眼,没有挣开她的掌心,“不知师尊这是何意?”

    “我不是你的师尊。”

    青年霍地抬眸,眼底柔光霎时冷下去,他一字一句坚定道:“师尊莫要说笑。”

    “慕容慈——”四目相对,谈翘眼也不眨看着他,“我不是你的师尊,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他开口之前,谈翘抢着道:

    “看着我。”

    “我是一只妖,怎么可能是你的师尊。”

    青年琉璃般的茶色瞳孔微不可察颤了颤,在他略带茫然的眼底,属于元宵夜的一切美景——

    华灯彩烛,狮舞龙腾,彻夜不歇的笙箫歌舞,以及眼前着嫩绿留仙裙的少女,皆刹那破碎出无数道缝隙,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再无法拼凑还原。

    骤然脱离繁华喧嚣的上元夜幻境,日落时分的树林之中便显得要寂寥得多。

    风声沙沙作响,拂动二人衣摆。

    谈翘将亼寻的妖丹随手一抛,给它扔回去:“自己玩儿去吧。”

    那黑乎乎的一团小蛇一口吞住自己的妖丹,逃命似地窜回密林深处。

    这傻头傻脑的模样,也不知幻境外将几人玩得团团转的出息是从哪儿来的。

    眼瞧小蛇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身后陡然一道剑光射出,将它钉死在地上。

    谈翘啧了声,她回过头:“师兄何必如此赶尽杀绝?反正这一切都是假的,它是死是活并不碍事。”

    身着浮望宗弟子道袍,青年面色犹带几分因刚从幻境离开而不适的苍白:“什么师兄?”

    谈翘挑眉一笑:“当然是在幻境之外,你是我的师兄啊。”

    “怎样,现在相信了吗?慕容慈。”

    她这样问着,又琢磨道:“不对,你说我是该唤你慕慈,慕容慈,还是慕师兄……抑或是……”

    谈翘话音不怀好意地转了个弯儿,“慕爱徒?”

    这一声慕爱徒,显然将慕容慈刺激得不轻。

    青年拧紧眉心,看向似笑非笑的谈翘。

    不对,他怎么可能想要这只举止轻挑无状的兔妖做自己的师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假的,一定是假的。

    风声停住。

    幻境之外,仍是一层幻境。

    似真似假,似幻似空,花灯彩楼,草木绿影,恰似日头下粼粼浮光掠影,俱是一场虚幻。

    ……

    谈翘长舒一口气,在幻境中呆了足足七年,她可算是解脱了。

    回到现实之中,入目是青色帐顶,显然二人置身的已不是那座神君祠,谈翘愣了几秒,才看出这正是先前弟子们入住的客栈厢房。

    她一侧头,冷不丁瞧见枕旁双目闭阖的慕慈。

    谈翘一惊,霍地坐起来。

    好在二人身上俱衣着完好,谈翘这才松了口气,料想不过是因她的刚从幻境中出来的缘故,她才会同他躺到一起。

    谈翘刚下床,冷不丁外头传来一声轻叹:“唉,这慕师弟被怨气缠身,昏迷整整六七日未醒,谈师妹又音信全无,可要回禀师门?”

    这声音很是耳熟,伴随着朝房间走过来的脚步声,她来不及多想,蹑手蹑脚从窗户逃走。

    门被推开,李屹同康苻茗道:“看看再说,慕师弟修为深厚,应当能挺得过去,谈师妹手上有传音玉牒,想必不会……”

    “李师兄。”自床上传来一道略带虚弱的清冽嗓音,打断他的话。

    李屹顿时喜出望外,大步上前:“慕师弟,你醒了?”

    慕慈应了声,掌心撑着床坐起来。

    余光之中,枕畔一束被遗落的浅白珠花,青年眉心微不可察皱了皱,不动声色将其藏入袖中。

    李屹浑然未觉,只关切问道:“慕师弟眼下可还有不适?”

    慕慈摇头:“多谢师兄关心,只需调息片刻即可。”

    “那就好,对了,师弟在昏迷之前,可瞧见过谈师妹?她孤身一人去寻你,直到眼下也不曾回来。”

    青年垂眸,长睫遮住眼底异样色彩:“她……”

    慕慈话不曾说出口,虚掩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伴随着一阵骂骂咧咧:“好你个慕慈,姑奶奶为了找你,在北边的林子里迷了路,摔下山崖,玉牒也丢得无影无阻,找了足足六七日才找着,你倒好,安安生生地在这儿躺——”

    谈翘骂得痛快,瞧见李屹和康苻茗两位师兄在此,忙收了声,装模作样作揖:“李师兄,康师兄。”

    少女乌发凌乱,脸上还沾着灰,轻纱鹅黄裙亦被树枝划破数道口子,绣鞋底沾着半片枯叶,看起来倒真是吃了番苦头。

    李屹和康苻茗顾不得其他,忙问起谈翘这些日子的遭遇。

    谈翘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好不可怜地将她编好的腹稿说出来:“师兄们有所不知,我在那崖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丢了随身的罗盘和玉牒,找不到回来的路,又无法知会你们,山崖中有狼有虎,各个可怕得很……”

    说到动情处,她就势靠在康苻茗肩头,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这这这……”康苻茗涨红了脸,见小师妹应是真的吃了番苦头,安慰她不是,将人推开也不是,手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二位师兄,不知我们何日出发回宗门?”身后的床榻间慕慈陡然冷冷出声。

    “慕师弟眼下可好些了?若是无碍,今日我们便可启程回宗门。”李屹道,“再过半月,十九洲的修士皆汇集于宗门等待秘境开启,我等也应早些回去,帮长老料理诸多事宜。”

    若不是李屹提起,谈翘险些忘记秘境这回事。

    她还指望着拿秘境里的燃灯舍利塔渡过雷劫,生怕出什么差错:“李师兄放心,慕师兄修为深厚,定不会有事,事不宜迟,不如我们今日就回吧。”

    谈翘迫不及待站起来:“二位师兄等我,我回厢房收拾下东西咱们就出发。”

    她和史樱先前共住的厢房就在隔壁,谈翘小跑出门,险些撞着人。

    她一抬头:“樱娘,你好些了吗?”

    来人正是史樱,她点了点头,瞧见谈翘这狼狈的模样不由问道:“翘翘这是怎么回事?”

    谈翘当然不会老实交代是她自己故意弄的,将糊弄二位师兄的话原封不动说了遍。

    史樱自是关切过问一番,又牵着谈翘回屋,亲手替她将发髻梳好。

    谈翘看着镜中神色淡淡的史樱,莫名觉得从成亲生子的那个幻境里出来后,樱娘似乎变得哪里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一行人打道回宗门,谈翘又恢复了日日早起扫洒藏书阁的作息。

    转眼,离秘境开启不过还差三天,浮望宗开门待客,早已候在山下集镇的修士们,皆可上山等候。

    谈翘算是明白,为何李屹师兄会说秘境开启前,需要他们帮着长老料理事宜。

    往日供内门弟子练剑的道场,如今被各路修士挤得水泄不通,热闹得就像谈翘大学时候军训演练,各个班的同学……啊不,各个门派的道友,女貌郎才,琳琅满目叫人看不过来。

    谈翘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仔细看了好几眼。

    没有宁不知,他并未如约而至。

    谈翘转过身往回走,嘴里低声喃喃:“说好的要来,怎么又没来?”

    没见到宁不知,谈翘一抬眼,倒瞧见另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形。

    青年长身玉立,正垂眸同一位女子交谈。

    不得不承认,慕慈的确生得太扎眼,在这皆是人中龙凤的众多修士中,他依旧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背对着谈翘的女子身着藕粉色襦裙,虽无法看清她面容,但谈翘依旧能感受到,女子举止斯文娴静,如月华皎皎,想来定是出身世家的大家闺秀。

    远远瞧着,倒算得上是一对璧人。

    谈翘收回目光,正欲离开之际,脑海中蓦地响起系统的电子音:“提醒,爱慕男主的女二出现,请宿主尽快应对!”

    “拉倒吧。”谈翘头也不抬,“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到我这妖精来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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