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子阳那天夜里见到了虞枝枝,他感到心神荡漾。
这就是一见钟情吧,焦子阳这样想着。
他还悄悄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喜欢的就是这种模样,他不是龙阳癖。
想清楚了这一点,焦子阳感到神清气爽。
当焦子阳的母亲大长公主知道他最近对一个女郎神魂颠倒的时候,大长公主当机立断:“请媒人来。”
焦子阳怔怔:“母亲。”
大长公主语重心长道:“你也不小了。”
大长公主没揭破的是,她知晓一些儿子的小秘密。
这些天焦子阳总是有些浑浑噩噩的,还和结交了一些爱好南风的朋友,这让大长公主大惊失色。
幸好她打听了,焦子阳只是和这些新朋友们聊聊心事,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因此,当她知道焦子阳对女郎感兴趣的时候,她火急火燎开始筹备起来。
虞枝枝看到媒人登门的时候,愣了半晌,她犹疑问道:“求娶我?”
媒人点头,喜笑颜开地说:“是大长公主府里的郎君。”
虞枝枝难以置信:“焦郎君?可他才见过我一面。”
媒人道:“这才是缘分呢。”
虞枝枝不信这缘分,温和却坚定地拒绝了媒人。
媒人灰溜溜回到公主府,一来二去将事情讲清楚了,大长公主不是糊涂人,她没有纠缠,听了只有一句微微的叹息:“可惜了。”
焦子阳大受打击,他来到了虞家,想要试图挽回一下。
焦子阳掩住失落,礼貌登门,向虞枝枝道了歉,说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他回家反思过,的确人少有人见了一面,什么都没谈妥就贸然派遣媒人上门。
焦子阳试探着问道:“女郎大约对我有误解,我不是轻浮的人,日后我们可以多来往一些。”
虞枝枝看出焦子阳是想要在来往后,再提他荒谬的求亲,她忙打断了他。
“多谢郎君垂爱,但我实在有难言之隐,恐怕不是郎君的良配。”
焦子阳以为虞枝枝有暗疾,他忙说道:“我不在意女郎有什么难言之隐……”
虞枝枝制止他:“此事往后不要再提,行吗?”
焦子阳郁闷,可被拒绝到这种地步了,他也实在没脸继续纠缠,他无奈点头。
焦子阳回到公主府,也许是表情有些沉重,满府没人敢和他说话。
他在书斋里枯坐到了半夜,侍女悄声进来,告诉他有人登门拜访。
焦子阳问:“是谁?”
侍女摇头:“不知。”
焦子阳慢吞吞起身,暗地里对这个来客很不耐烦,他还在磨蹭,那人就走进了他的书斋。
焦子阳一愣:“表……表兄。”
他的表兄齐琰黑着脸,问他:“你做得好大事!”
焦子阳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诚心问道:“表兄,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大半夜地跑了来?”
齐琰强压着心头火气,问道:“你遣了媒人去虞家求娶虞氏女?”
焦子阳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
他的确这样干了,然后被人毫不留情地拒绝,未来也没有一丝可能性。
齐琰见焦子阳不说话,心中火气愈盛,他说:“不许去虞家求亲!”
语气急促,近乎严厉。
焦子阳惶惶抬着头,看见齐琰的神色在烛火中有些可怖,焦子阳觉得他的眼中有森冷的杀机。
焦子阳悚然一惊,而后说道:“不、不会去了,而且虞昭的姐姐今天,拒绝了我。”
焦子阳的神色十分黯然。
两人喜悲却不同,齐琰露出微微的笑意:“是吗?”
齐琰往门口走出,脚步也莫名轻快,而后他忽然停住了脚,他转头,缓缓说:“不,你要接着求亲。”
焦子阳愕然:“什么?”
他说:“可是虞昭的姐姐并不会嫁我。”
齐琰冷笑:“正是如此,我才让你去求亲。”
焦子阳一头雾水地看着齐琰走出门外。
齐琰方才心中有一个想法划过。
那日虞枝枝醉酒,他纵容了自己,虞枝枝出奇地顺从,回应都有些热情的意味。
他以为这就是心意相通,拥着虞枝枝睡去的时候,他以为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可是虞枝枝走了,开始对他不冷不热。
齐琰对这样的关系感到烦躁,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得知焦子阳求亲的事,齐琰感到暴怒,但当他听说虞枝枝拒绝了焦子阳,他忽然想到,这也许是一个契机。
焦子阳的求娶,或许能够逼迫虞枝枝主动来求他。
虞枝枝没有想到,焦子阳是这样难缠的一个人。
她以为她和焦子阳说得够清楚了,可焦子阳开始像牛皮糖一般缠上她,虞枝枝感到焦头烂额。
屋内,虞枝枝将小虞念从摇篮中抱起,黄姆妈在她身边说道:“其实……焦郎君也不错。”
虞枝枝无奈道:“姆妈,你又开始了。”
黄姆妈哂然一笑。
两人正说着话,门房来报,说焦子阳又上门了。
虞枝枝低头看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小虞念,忽然间有了一个主意。
虞枝枝抱着小虞念去见了焦子阳,焦子阳看着她怀中的婴儿,如受雷击。
他指着小虞念道:“这是你的、你的……”
虞枝枝点头:“是我的女儿。”
焦子阳不死心地说道:“这样问或许有些冒失,尊夫还在人世吗?”
虞枝枝一愣,犹豫了半晌,说道:“在。”
焦子阳再无话可说,他失魂落魄地离开。
焦子阳在府里喝了大半宿的酒,他发酒疯的时候,齐琰过来了。
齐琰皱眉:“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今夜,齐琰的心情同样不痛快。
他料想焦子阳不依不饶的求娶会将虞枝枝推到自己身边,但事与愿违。
虞枝枝没有找他,甚至他主动登门的时候,虞枝枝也根本没有提起这一件事。
齐琰心中隐隐的烦躁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焦子阳看到齐琰走过来,他一把抱住了齐琰,鼻涕眼泪乱流:“表兄呜呜呜……”
齐琰觉得他对焦子阳又生了杀意,他正在费力将醉酒的焦子阳扒开的时候,听见焦子阳含糊地哭诉着:“虞昭的姐姐,原来早就嫁人了。”
齐琰身子一僵,声音干涩:“什么?”
焦子阳继续说:“今日她抱着女儿来见我……哪里来的狗男人竟然捷足先登!”
齐琰手臂上青筋浮起,他太阳穴跳动得厉害,他抓住焦子阳的肩膀,用力到焦子阳都感到疼痛难以忍受起来。
齐琰声音有些不稳,问道:“她嫁人了?”
焦子阳点头。
齐琰问:“她生了别人的女儿?”
焦子阳不明白齐琰为什么要将他说过的话再问一遍,他回答:“对。”
齐琰松开手,力道一卸,焦子阳往后摔到在地,屁股摔得生疼。
齐琰在三更天来到虞家。
他没有提灯,一个人敲开门。
门房一下子没瞧清楚,等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恶鬼似的男人的时候,差点叫出来。
齐琰没有理会门房,径直走进了虞枝枝的屋内。
虞枝枝还没歇息,屋内点着暖黄的光,婴儿的啼哭声让人感到发狂。
齐琰听见虞枝枝在耐心哄着婴儿。
“念念,娘的乖囡囡,今夜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闹腾呢?”
她轻轻地哼了几句哄孩子的歌,断断续续地叫了几声“念念”“囡囡”,然后说道:“是想爹爹了?乖啊乖,过几日爹爹就来看念念了。”
咚的一声,木门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击,摇摇欲坠。
虞枝枝回头,她吓了一跳,看到齐琰的瞬间,下意识就要将小虞念藏在身后。
门口的齐琰隐在黑暗中,犹如恶鬼。
他的声音浸着寒意:“是谁的?”
虞枝枝咬着唇,像是要哭出来,她摇了摇头。
齐琰看见虞枝枝的反应,心中的寒意像是无尽的深渊,他存着一点希冀问道:“是……我的吗?”
虞枝枝轻轻说道:“不是。”
“好。”齐琰留下一个字,他转身走进黑暗中。
虞枝枝冷冷看着齐琰走远,寒风从破损的门中灌了进来,虞枝枝无措地瘫坐下来。
她从西内出逃后,应当和齐琰再无关系,但看见这样的齐琰,除了害怕,她竟还有一些担忧。
齐琰回到宫中,他没有表现得很异常,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平静的。
但赵吉利一见了他,就吓得面上惨白,他问道:“殿……殿下,是毒症又发作了?”
齐琰看向镜中的自己,原来他竭力表现得平常都已经这样可怕。
他一向游刃有余,唯二的两次失态,都是为了虞枝枝。
齐琰觉得头痛欲裂,他赶走了宫人,往床上栽倒。
他浑身滚烫,梦境却冰凉黏稠。
他梦见虞枝枝身侧站着面目模糊的男人,虞枝枝穿着大红的嫁衣,伸手去牵那个男人。
齐琰想阻止,却什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虞枝枝和那个男人走入洞房。
虞枝枝听不到他,看不见他。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齐琰从噩梦中醒来,出了一身冷汗。
他坐起来,半倚在床头,思来想去依旧很不甘心。
他有些挫败地意识到,虞枝枝不会主动走向他。
齐琰披衣起身,再次在夜里来到虞家。
虞枝枝半梦半醒之间,只觉身上被人锢得发痛,有人在她耳边喃喃道:“过去一年的事,我不在乎,但从此往后,你只许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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