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在病中之时, 容嫔一直都在照顾保成,感情好些不是很正常吗?”康熙语气平静的开口。
他这么一说,太皇太后便想起来, 之前保成得了天花的时候, 容嫔也正好在乾清宫,乾清宫封宫,容嫔自然也出不去了, 只能够一同的留下来。
若是容嫔在那时陪在把保成身旁照顾,保成年幼,又从小没有额娘在身边,容嫔又表现得温柔些,保成难免会亲近容嫔。
当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曾想,容嫔与保成能因此变得这么亲近。
只是, “容嫔她毕竟是钮钴禄家的女儿,她的那个姐姐不提也罢,容嫔的身份还是与保成不宜走得太近, 这保成的母家,终归还是赫舍里。”太皇太后意有所指。
如今保成亲近容嫔, 这长久以往下来,保成越发的依赖容嫔,容嫔出自钮钴禄家,这很容易就会受容嫔的影响, 因着容嫔,对钮钴禄家的态度也会不一样。
会看在容嫔的份上, 念着钮钴禄家些。
保成年幼, 还不曾识得的人心。
容嫔极有可能左右保成对钮钴禄家的看法。
赫舍里家会愿意看到, 保成对母家的态度都不如钮钴禄家亲近吗?
到时候这赫舍里家没有任何想法才怪。
况且,保成没了额娘在身边护着,又身处在储君这个位置上,这以后,保成还是得让赫舍里家在朝堂上支持的,这显赫的母家,何尝不是保成坐稳储君之位不可或缺的。
皇帝不会不清楚这些。
提起赫舍里家,康熙神色淡淡的,只是说,“朕知道。”
正是因为赫舍里家,这显赫的母家,带来的不止是支持,还有擎制。
一旦与保成绑在一起的赫舍里家倒了,那过分依赖着赫舍里家的太子,也会随之一起倒下。
若是先前,康熙的确会因为赫舍里家是保成的母家,念在保成还小,以后少不得也需要母家在朝堂上的支持,顾忌着保成,也会对赫舍里家容忍多些,念着保成没有额娘护着,让保成与索额图多接触些。
可正也是这样,太子越发的亲近母家,亲近索额图,索额图的野心也会随着权势越来越大,这造成的后果,可比保成不亲近母家的后果要严重得多。
那个‘他’为什么会废掉太子,难道不是有索额图在旁一直着教唆太子的缘故,与‘他’日渐离心,父子之情也变得越发的淡薄。
最后索额图竟然胆敢谋逆,试图让太子谋反,通过太子把持操控天下。
这让康熙如何再放心让太子亲近赫舍里家,亲近索额图。
难道保成不亲近母家,赫舍里家就会视保成无物?
不能失去保成的,是赫舍里家!
他知晓皇祖母的顾虑,但容嫔并不是真正的钮钴禄家的,依着康熙的观察,容嫔可不像是能为了家族谋划利益的人。
康熙不得不承认,容嫔对保成的态度可比他好太多了,一开始康熙的确会有顾虑,觉着放任容嫔与保成亲近,以后若是容嫔动了别的什么心思,如何是好。
但后来康熙便改了想法。
与其让保成依赖索额图,听索额图的教唆走歪路,还不如让容嫔与保成之间亲近些,弥补了保成想要额娘在身边的遗憾。
从而削弱保成对母家的过度依赖,避免保成成为被母家擎制的太子。
一个被母家擎制的太子,是登上帝位的大忌。
连索额图都压不住,反而被其左右,‘他’会失望,也有这个原因。
康熙的这个反应,太皇太后也瞧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何用意,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
“哀家记得,赫舍里去之前,家中也还有个妹妹在,如今算算时间,怕也快到了适龄的年纪了,到时候选进来宫里,这关系上,也是保成的姨母了,想必对保成,也会更用心些,毕竟是保成的亲姨母呢。”
总归是比容嫔关系上要亲近些。
有这更亲的姨母在,也算是缓和了保成没有生母在身边,也能有些许慰藉,这不比容嫔,比钮钴禄家要好。
况且让赫舍里的妹妹入宫,也算是安抚赫舍里家的心了。
“到时候再说吧。”康熙虽然没有拒绝,可也没有马上应下。
可康熙是太皇太后带在身边教导长大的,也算是了解皇帝的性子了,这会儿他没有应下,多半是不赞同的,只是没有直接驳了她这个皇祖母罢了。
皇帝现在看似和平时一样,沉稳冷静,让旁人不怎么看得出他的情绪变化,但太皇太后能看不出,皇帝如今是心不在焉?
这时,一个小身影嗖的一下窜了进来,叫太皇太后都没看清楚是什么来的,“那是什么东西进来了?!”
然后守着的侍卫,这个时候也跟着进来了,太皇太后抓紧了佛珠,面色不虞,道,“你们怎么回事,方才有什么东西窜了进来,还不快找找。”
“喵呜!”
“喵——!”
好了总算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是猫。
侍卫们顺着声音看去,是一只脏兮兮的白色小猫,全身上下就是脑袋的毛发是黑色的,不过眼下那只小白猫的猫脏兮兮的,那猫脸黢黑,也不知道钻哪里了弄得脏兮兮的。
方才进来的速度又快,趁着他们没注意一下就窜了进去,还冲撞了太皇太后与皇上。
“奴才马上把这猫赶出去。”
侍卫连忙上前准备把那只猫给抓住,但那猫灵活得很,看着小,行动可灵活了,叫侍卫们扑了空不说,还险些撞在了一起闹了笑话。
这小猫跑了,还直直的冲着皇上那儿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叫嚷着,瞧着像是要扑过去袭击皇上了,侍卫们正想要拔出佩刀驱赶。
就听到皇上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锅盖头?”抬手制止了侍卫们的举动。
锅盖头喵喵的不停,表情还带着点凶狠,‘可算认出来本喵了吗?'冲着康熙就是一顿叫嚷,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来对着他喵喵叫,一脸‘你这两脚兽怎么还不快跟上来?'
康熙:
这猫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很不客气。
“皇帝?”太皇太后没想到,皇帝还认识这猫,那猫看起来有些凶,不怎么温顺。
“这是容嫔养的猫。”康熙解释了一句,人已经起身,说着,“皇祖母,今日担惊受怕,也累了一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向已经急哄哄倒回来,开始咬他衣服下摆的锅盖头,猫爪在衣摆上面一按一个黑乎乎的印子,康熙眼神有些嫌弃,似乎有些不耐的说道,“行了,别咬了,朕就跟着了。”
锅盖头这才松了口,然后往前带路,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康熙跟上了没有。
康熙倒没有慢悠悠走,走得也挺快的比起平时。
就这锅盖头还嫌弃他不够快,时不时就出粗声粗气的喵几声,似乎在催促着,康熙在后边跟着,瞧着神情有些冷,但始终没有说什么。
这可把跟着的人给看得傻眼了,那猫可真的胆大的,那喵喵声听着就不是撒娇的好猫话,而倒像是大爷似的骂人了,走慢了就生气,这猫可真是
皇上虽然冷着脸,但还是跟在了猫后边走,一边走一边念,“谁叫你到处乱跑的,这会儿倒是知道跑回来了?”
容嫔人影不见,锅盖头却回来了,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不然也不至于只有一只猫跑回来。
锅盖头一边在前面带路,也不影响这个时候回头反驳康熙,‘喵喵’的跟这康熙对骂起来了。
“这会儿还有脸跟朕凶,回头就让容嫔把你关起来,看你还乱不乱跑了,省得到处闯祸。”康熙嘴上说着,但是步伐却没耽搁。
这会儿其实也就是借着说锅盖头,来缓解着的康熙此刻内心的烦躁,容嫔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于是这一路跟着康熙的人,就这么听着皇上跟那只脏兮兮的猫,互相用各自的语言吵架,颇有种,就算语言不通,也丝毫不影响让他们吵架。
锅盖头就这么带着路,走了好一段路来到了假山的地方。
走到这里的时候,锅盖头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往着一个方向跑去,身后的跟着的人得小跑着追上去。
当锅盖头在一排的生长得有些茂盛的草丛那里停下来的时候,正对着草丛那里喵喵叫。
康熙快步跟了上去,梁九功赶忙也跟上,怕有什么危险也不敢慢下来,若是有什么危险,他也方便冲上前挡在皇上前头。
康熙在草丛那里停了下来,锅盖头已经示意了好几下,示意他来看,然后又是拿着爪子扒拉着。
但怎么看就是一片草丛,顶多是长得有些高,有成年人的膝盖这么高,容嫔人在这里也不能全部被草丛挡着了。
梁九功也跟着赶上来了,然后便说,“皇上,让奴才来吧。”
康熙微微颔首,梁九功便走上前用拂尘扫了一下前面的草丛,没有什么啊,这不就是一片普通的草丛吗?
“皇上,这——啊!”梁九功刚转身想要走回去,结果脚步一踩,脚下似乎像是下陷了,有种踩空要掉下去的感觉。
并且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的,要不是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及时的把他拉住,他这会儿真的要整个掉下去了。
只不过梁九功现在的样子也有些狼狈,半点身子都掉下去了,反应过来,手死死的抓着侍卫的手不敢放开,还是侍卫搭把手把他给重新拽上来了。
原来是正好踩到了一个活动的板,方才踩在了偏中心的位置,没有什么异样,可走回来的时候,像是跷跷板一样,立马失去了平衡,这块草丛瞬间便翻转了下去,露出了底下的坑道。
这是一个小机关,上面的看似茂盛的草丛其实都是伪装。
锅盖头在一旁围着转圈圈,然后又跳了下去,这举动,已经很明显了容嫔在掉在了下面。
康熙走上前,蹲在一旁往下看,眼神倏然变冷,这竟是一个密道,他竟不知道这密道是什么时候挖出来的,那些混进来的刺客,是不是通过这里进入皇宫的。
“容嫔?”康熙往下叫了一声。
然后没有什么回应,但是听着这回音,这地道的落点有些距离。
容嫔若是不留神摔了下去,莫不是受伤摔到哪里了,这会儿人来了也没见着她有什么声音,“找人下去。”康熙命令道。
便有侍卫很快找了绳索绑在身上,利落的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脚有些麻,确实有些高度。
因着已经入夜了,地道有些看不清,那侍卫取出了火折子,借着火光在地道里朝着周围照了一下。
被一双虎视眈眈的猫眼差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这是方才带路的那只猫。
它身旁有个人影在那里躺着,侍卫走进了些,看清楚了人影是谁,这不就是在找的容嫔吗?
这会儿容嫔双目紧闭,躺在那里一直没有动静,那侍卫马上对着上面喊,“容嫔娘娘在这里!”
“人怎么了?”康熙马上问道。
这会儿有人下去,怎么容嫔都不出声。
那侍卫想要往前走进些,想要看清楚容嫔此时是不是摔倒伤了哪里,这会儿都没醒来。
熟料在一旁坐着的猫忽然站起来,猫毛竖起来,弓着身子朝着他发出了低低的声音,瞧着像是要随时发动攻击一样,像是在警告侍卫不准过来。
见状侍卫只好停下来,“回皇上,容嫔此时好像摔晕了过去,奴才想上前查看,但是那猫凶得很,不许奴才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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