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朔茂老师之后,我整理了一下脸上的面具,身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火影办公室门外。
与交班的暗部伙伴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我抬手敲响了屋门。
“进来。”
温和又奇妙的嗓音从门内传来,我感慨了一下水门大人的声音还是这么有魔力,然后正色进入屋中:“失礼了,火影大人,我是蓝叶。”
“啊,晚上好,瑛二。”
金发蓝眼,剪影正如我心中对“美”的定义的男人抬起头,叫出了我的本名而不是代号,顺便向我露出了会让人感觉轻飘飘的完美笑容。
“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任务要交给你们。”
他指了指办公室里在我出声后就僵硬住的银发男人,笑眯眯的说道。
“唔?哦,好。”
我看了眼那个几小时前还在同一具身体里待过的人,顺手摘下了应该不会再用到的面具。
旗木卡卡西躲避着我的眼神,外露的耳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真是纯情。
我不由得这样感叹着。
那个人正在看他。
旗木卡卡西收紧下颌,身体因为这个认知而绷紧到极致,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视线更是不敢往那边飘。
“卡卡西?”
被村里的女人们狂热追捧,号称“哪怕只听见一声笑音,也会瞬间被幸福感击中心脏”的惊艳嗓音在身旁响起。
卡卡西浑身一僵,反射般后退一步避开那人的靠近。
“咦?”千手瑛二发出了一声象征疑惑的单音,不退反进,歪头探寻的望向他,“你在怕我?”
“没……”
旗木卡卡西下意识否定着,意识因为这个插曲而有片刻的破绽,被青年抓住肩膀,灵巧的闪到他面前正对着他。
也因此,不得不对上了那双空灵的蓝瞳。
旗木卡卡西不由得陷入了一阵失神。
千手瑛二是个面容英俊的青年。
他的好看与宇智波那种夸张的、人偶般细腻的精致不同,而是独有一种坚毅深刻的挺拔融在五官中,举手投足都有特殊的魅力,目光坚定到似乎能刺穿人的心灵,令人见之难忘。
忍者之神的曾孙,千手本家的末裔,蛞蝓公主和灵化杀手的儿子,世间最后的木遁使……
这么多金光闪闪的标签安在他身上,千手瑛二的人生想也知道有多顺遂,多耀眼。
但与此同时,人们也都知道,千手瑛二本身便是绝代刀术大师,拥有渊博的知识和怪物般的头脑,一手诡谲的制毒术出神入化,罕有人及。
他的强大根本不需要那些标签来言明,就算没有传奇的血脉所带来的馈赠,他那些每一项都在忍界拔尖的能力,也是自身天赋的最好注脚。
他是真真正正坐拥气运,兼具才能和努力的天之骄子。
——这样才华绝艳的人物,恐怕没有人会不憧憬,不向往吧?
这样的说法当然没有谁会否定,包括此刻的旗木卡卡西。
但是。
年轻的银发忍者注视着千手瑛二那双通透昳丽的双眸,艰难的分去其中的关切,渐渐找寻到了其中某些摄人心魄的,深深隐藏在这个男人骨子里的东西。
所有人都喜爱和赞美千手瑛二——这根本毋庸置疑,哪怕卡卡西自己也是如此——但只有他知道这个男人面具下隐藏着另一副面孔。
那双眼睛——被所有人称赞,恨不得让人跪在地下,虔诚亲吻的那双眼睛——旗木卡卡西只要一与之对上,就会完全控制不住的升出恐惧感。
是的,恐惧感。
面前的男人是个整天笑容满面,亲和力高到吓人的好性子,特别招小孩、女性和老人喜欢,从没有人会说他哪怕一点不好。
但是唯独卡卡西,会在面对他时生出这种不可思议的负面情感。
而这一切,都源自六年前的那件事——
【“我也很喜欢琳。真的……非常喜欢。”】
少年耳语般轻微的呢喃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如影随形,里面的冷酷逼真到令人胆寒。
旗木卡卡西的瞳孔微微收缩,恍惚中看到两个少年一站一坐,中间仿佛横跨巨大的天堑。
年轻了几岁的蓝发少年坐在岩石上,十指轻轻交叉,目光凝视着虚空中外人永远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点。
在他身边,是少年时的卡卡西自己。
那时的千手瑛二看着远处,脸上难得失去了笑容,看起来冷峻的可怕。
他轻声说:【“这是我想遍了所有答案,所得出的最优解。”】
旗木卡卡西听到自己颤抖着说:【“不……不可能!你那么强——!”】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低而平静的,千手瑛二打断了他。
世界仿佛陷入了无边的死寂。
直到千手瑛二轻叹一声,从他的沉默中读懂了什么,终于站起身来。
【“做不到么?”】
他不咸不淡的问着,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意外。
在卡卡西惊恐而痛苦的注视下,蓝发少年缓缓拔出刀,清俊的面庞上镶嵌着令卡卡西永生难忘的寒冰双眸。
【“那么——”】
【“由我来。”】
手起刀落。
旗木卡卡西眼神空无一物的望着眼前那一幕,神情猛然间变得一片空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失去了全部的反应力,只剩下一具空洞麻木的躯壳。
【“我做了本该由你来做的事,卡卡西。”】
那个温柔替他抹去血泪的人这样说着,温和的声音仿佛能侵蚀灵魂。
【“本该……由我?”】精神濒临崩溃的卡卡西这样喃喃着,将破溃一般的眼神无助的投向他。
【“啊,没错,我承担了本该由你背负的罪孽。”】
年少的千手瑛二这样说着,手里染血的长刀“当啷”一声掉落,雕塑般苍白的指尖指向少女的尸体。
而卡卡西,他的全身都在抖着,下意识抗拒的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今天发生的事,只有你跟我知道。”】
蓝发少年仿佛看不见他徒劳的抗拒,宣判般冷静的说着,扭头看过来的眼神深蓝幽静,带着股宿命般冷酷的味道,不顾他的啜泣和挣扎死死攥住他的肩膀,指尖用力到嵌入他的皮肉,像是要把那些话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我们是罪人,卡卡西,你明白吗?从今天开始,再没有任何人会理解你,除了我,只有我!”】
【“我们是罪人!是罪人!”】
“……西?”
“……卡卡西?”
“……卡卡西!”
温和的嗓音由远及近的响起。
旗木卡卡西眼睫微颤,死死攥紧口袋里颤抖的手掌,抬眸看向面前正担忧注视自己的两人。
“卡卡西,你没事吧?今天一直在走神呢。”
波风水门站在他眼前询问着,眼中的关切让卡卡西想要转身逃跑。
“……我没事,水门老师。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银发男人顿了顿,才有些没精神的回答着,没有被护额遮住的单眸隐约有些闪烁,“您刚刚说什么?是什么任务?”
“嗯……果然还是算了吧。”
波风水门注视着他,有些伤痛的柔了视线。
“抱歉,我不该在今天叫你过来的。本来是想让瑛二陪你去转换一下心情……但现在看来,是我弄巧成拙了。”
“我——”
本来还想逞强说自己没事的卡卡西听到最后,果断口风一转,抓着后脑看向了一边:
“我最近确实状态不太好,这个任务……请您交给别人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波风水门温柔的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
“不要太勉强自己,卡卡西。有时间可以找老师说说话,带土也会很欢迎你的哦!”
本意是安慰学生的四代目大人这样说着,却意外的发现弟子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在听到带土的名字后不自然的僵了僵,眼神更加黯然。
早上才被千手瑛二撞破羞耻之事的卡卡西,自然是知道瑛二与带土的关系的。不然以他对瑛二的依赖程度,怎么可能会主动躲着他。
卡卡西酸涩的埋下头,有种毁灭一切的压抑感。他能感觉到千手瑛二正在凝视着自己,而这凝视恰恰使他十分煎熬。
他在仓促之下找了个烂透了的由头,逃一样离开了火影办公室。
最后关门之前,他不能自已的悄悄扫了眼千手瑛二。
蓝发青年安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对他的离去表示什么,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卡卡西无声的松了口气,下一秒,心底的某处又奇怪的失落起来。
像是自嘲,又更像怨怼。
“不准备对我解释一下吗?”
我从卡卡西家的窗户上倒挂下来,面无表情的对发呆的他说道。
卡卡西明显吃了一惊,身体下意识后退、做出摸暗器的预备动作,又在看清是我的那一刻放松下来。
不,他放松不下来的,因为他随即又变得紧张了:“瑛、瑛二……”
“我叫瑛二,不是‘瑛瑛二’。”
我竖起手指左右摇晃着,然后翻身坐到窗棱上,光着脚进了他的屋子。
我对卡卡西的房间相当熟悉,毕竟他的父亲是我的老师,我们俩算是从小互相攀比着长大的难兄难弟。
只不过十二岁之后就是我一枝独秀了,他换了只红眼睛还患上ptsd,再没了小时候尖锐孤傲的样子,整天像只霜打的稻草人。
想想还挺伤感的。
但是,这跟我今天要说的事没关系。
“我说你最近怎么总不在我和带土面前出现了。怎么,要是今天没被我发现,你难道还想躲我们一辈子?”
我边说边不客气的盘腿坐到榻榻米上,抬头望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叹气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你心里这么难受的话,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的啊。”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卡卡西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了句很丧的话,接着不等我开口就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有任务了吗?”
“任务根本不重要啦,水门大人想让我带你出去散心才是真的,再说出发时间又不是现在。”
我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一句话就把他的话题打发了,“所以我们来好好谈谈吧。什么叫告诉我有什么用?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没有。”卡卡西偏开视线,用包的严严的左半边脸对着我。
还说没有,你一钻牛角尖就这个死样。
我不置可否的挑挑眉,随手打了个响指,召唤出紫藤的藤蔓将他捆到我面前,不顾他的挣扎捏了捏他的脸。
“谁说没有用?绝对是有用的,卡卡西。你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心情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和带土在一起了。”
卡卡西秀气的睫毛迅速颤抖了一下,转瞬即逝,如果正盯着他的不是我,大概就会被他骗过去了。
他不再尝试挣脱我催生出的木遁植物,冷静的开口道:“你少自作多情了,在我心里你也没重要到哪里去,你想跟谁好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特意阻止你和带土?”
哈,说的真好听。
我挥挥手把他的房间恢复原样,单手托腮看着他,慢悠悠道:“那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别想狡辩,刚才在火影办公室你看到我就想跑吧?”
“那、那是……”
卡卡西只卡壳了一下,就反应极快的接道:“我那只是在避嫌!”
我完全不为所动,直接打出暴击:“你避嫌避的太过了,反而让水门大人都看出来你心虚。”
“我——”
“再说今天早上我都看见了,你还避嫌个屁啊?”
“你——!”
卡卡西猛地咬牙,白皙的耳尖终于染上窘迫的红晕。
我得意洋洋的抬起眉梢,笑嘻嘻道:“承认吧,卡卡西,你就是不能接受我和带土在一起。”
“……”
卡卡西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还没等我分析他的情绪,他就古怪的笑了笑,垂眸说道:“如果我说确实是这样……你又想怎么做?”
“很简单。”
我早在之前见到带土的时候就思考好了,当下干脆的回答:“我会和带土分手。”
也是时候了,某个黑漆漆应该要耐不住了。
正好,我也想看看没有了我,带土究竟会怎么选择,这么多年的努力又到底是不是无用功。
听到我这样说,旗木卡卡西的面罩动了动,我猜他是咬了咬牙,或者抿紧了嘴唇。
“你还是这么混蛋。”
他低头咬牙切齿的说着,语气坚定到让我惊愕:“什么?你刚刚说我什么?”
卡卡西毫不犹豫的冲我怒吼:“我说你是个满嘴谎话的大混蛋!因为知道了我喜欢你就跟带土分开,这算什么?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在意我,为什么要一次次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
……我不是真的在意你?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五条悟,我待你一片真心,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谁是五条悟啊!”卡卡西可能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气得脸都红了。
我回过神来,打着哈哈道歉:“啊抱歉抱歉,我可能是在梦里梦到过这个人,一不小心把他跟你搞混了。”
“你骗鬼啊!!”
我听着卡卡西的怒吼,心不在焉的苦笑了一下,自己也觉得无奈。
你看,我说了实话,可就是没有人信。
我说看到了叫阿飞的带土,这是真的,那是我梦到的平行世界。
我说在梦里梦到过“五条悟”,这多半也是真的,虽然我并不记得。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每到星期五,我都会在梦里穿去别的时空。
当然,这个“别的时空”是我猜的,毕竟我睁开眼就会把梦的内容忘得干干净净。
遵循着隐约的感应,我在长久的摸索之后,终于断定自己在星期五的睡眠时间内会变成另一个人,经历不同的世界,创造不同的人生。
因为这件事没有对我造成什么麻烦——有时候脑子里会蹦出不认识的名字这种小毛病被我果断无视——我也就对它放任自流了。
我之所以会做出如此不谨慎的决定,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为忍者的直觉在诉说这个能力的无害,更是因为——
我在梦里看到了平行时空的木叶。
是的,凡是没有我亲身参与的梦境,我反而能保留下来相关的记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长期的观察和比较之后,震惊的发现那个梦里发生的事全部都是真的!如果没有我的参与,我的世界百分之百会演变成与梦境相同的模样!
这也就是说,变成“阿飞”的带土会成为别人的棋子,那个叫宇智波斑的脑残也正在被黑绝忽悠着危害世界——
危害世界其实也无所谓,重点是,他会危害我的木叶。
危害,我的,木叶。
——任何想要危害木叶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所以,我出手改变了神无毗桥事件,蝴蝶掉了之后会发生的九尾袭村,现在正在往拯救小可怜宇智波的方向努力。
我甚至跟宇智波带土这个除了屁股和胸没有任何地方符合我审美的家伙交往,就是为了避免他哪天脑子一抽叛逃出村,放出九尾袭击村子,残杀了我心心念念的金发美人。
这一切都如我所料发展的很好,没有任何多余的牺牲。
只除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人是我绞尽脑汁都无法保下的,必要的牺牲品。
野原琳。
我没有对卡卡西说谎。我曾经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
但是我的喜欢,有些时候是可以为了利益,以及更多的生命而让步的。
为了木叶,琳必须死。
这就是我思考过无数备选答案之后,最终筛选出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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