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是看客,要是他们只旁观,就不会有今天的见面,或者能见也是巧合——富贵说了,他们在城门口就知道自己来了大名府。怪不得这门楼似曾相识,他也算有心。
“原来源头在这里,富贵呀,这回我和主子还有你们说声抱歉了。”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石溪阁的灾难是陶家引来的,可不是吗,陶家的生意前几年涉及的领域就很广,现在更是有了实力和势力。虽然偶尔见过他在街面的生意,还认为他只是参与呢。
“怎么了,不进去吗?”
富贵还情绪低落中,本该他伸头看车外情况的,现在探路的倒是于归了,幸好他一向不太在意这个,不能这么想,那时候蔡大厨说,别的他不知道,上下有别还是懂的,不懂以前什么关系,做伙计就伙计,混出来就是要站在另外一个为止思考,他是粗人,自己也是,他要记住,比如现在,他都忘记吩咐车夫把车子停住。
“怎么能不去,人家等的就是我呢。”
“---哦,我来,停车。”
他连忙先下车,伸手扶着就有些拿样子和矫情了,可是,和车夫一起押车辕还是要的,幸好,这辆车,除了内部吃喝齐全之外,车辕也不用特意压下并拿垫脚,只掀下活动的二阶梯就是了。
于归跟着下来,没有觉出富贵的不对劲儿,在门口站了站却没有抬头,吸一口气。
“上前叫门!”
富贵觑着他的脸色,连忙上前叩门,里面一个声音应和,于归八年没有听,却也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张脸,半点不错。
他看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马车,再看二人的穿着,看来传言不假,起码于归这几年没有混到要回陶家求助老爷的地步,少东家变了,老爷还是那个老爷。
“少东家,您回来了?姥爷在等您!”
即使是极短的观察,于归也看在眼里,却没有在意,裴东锦的书信用不上,反而轻松了,懒洋洋抬眼皮又撩了一眼陶家大管家。
“大管家记错了,你们的少东家早死在八年前的破庙里,我叫于归,是石溪阁的大掌柜。”
富贵听不懂了,这个什么大管家叫于老大什么?他怎么成了少东家,少东家不是柴溪?
“您看您,嘿嘿嘿---你您看您---父子哪有隔夜仇,您进来,快请进来。”
本来迈出一条腿,于归又收回来,在门槛前,跟不上他脚步的富贵差点摔在人家门槛上,他没有听错吧,父子?是父子没错儿吧?这个---陶家,怎么还和大掌柜懔起父子来了。
“咱们要说清楚,我是代表我们石溪阁的掌柜柴东家来找贵主人表示歉意且赔偿,要是什么少东家,我就回去了---不如---劳烦您进去请示,我这个门,进是不进?”
大管家抿紧了嘴,才把尴尬咽去,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把他引来,要是因为一个称呼走了---这回不知道又有哪个茶盏要遭殃了,这个宅子的东西,为了招待贵客,个个都是精品呢。
“别别,于大掌柜,您请,你快请,陶东家正等你呢。”
要说富贵也是机灵的,收敛了最后的乞丐和土匪的双重习性,对于归更恭敬了几分,低眉顺目甚至有些夸张了,腰半弯着来扶他,以致于于归都嫌弃的躲着他,自己不用他撑场面。
这是4进院子,小花厅很古朴,没有一般富商那些张扬奢华的大金大红,最早的陶家,陶老爷入赘陶家之前的陶家不同,这个于归听说过,这是---要改换门风了吗?
坐在正位的陶老爷威严十足,看见于归,意外的瞳孔缩了缩,并没有如同见客一般站起来相迎,于归本想顺着不行礼,扫见左侧坐着着一个儒衫长相慈善的老者,怕是哪个商家,为了石溪阁的形象,他还是依礼作揖,口称陶东家,还不忘自我介绍。
“在下石溪阁于归,为供货不及时,前来致歉,给您带来不便,深感不安,望谅解!”
“于归?瘦马时候为父给你取名于归了,你这个姓什么时候改的?”
他不避讳,那身边的就不是外人,于归倒是光棍了,大喇喇随便选个位子坐下了,还身子后仰,极不雅观。
“富贵坐下,别客气,这个陶老爷都沾我便宜,自称老爹了,你还遵什么规矩。”
富贵还是会看眉眼高低的,他可不敢坐,脑子里还继续进门时的胡乱猜测,仍是恭敬的行礼,站在于归身后,脸上的笑也很得体。
“放肆,老子可没有这么教你礼仪规矩,你和谁学的,如此粗鄙!”
于归可不在意,也不愿意受教训。
“我是瘦马生的,瘦马是个物件,可以随意送人,她生的自然就是个随时可以送人的玩意儿,至于谁教的---呵呵呵,我是个相州府破庙的小乞丐,就算有银子也住不了客栈的人,妹妹快要病死了也没有给诊病抓药,你问一个这样微贱的人,谁教的礼仪,岂不是笑话!”
富贵眼睛眨呀眨,翻江倒海,原来于老大的身世竟是如此传奇,怪不得他天生会做生意——他说是柴七爷的指点,怎么可能,她那时说是十来岁,谁不知道小的多,能有什么手段。
“陶少东此言差矣,陶东主是您生身之父,所谓父母恩大过天,您怎么能如此不敬?”
随着这声温和的质问,那位儒生中年人站起来,谆谆劝导,甚是诚恳。
于归听出他身份,并非陶氏本家,不好一路怼,微微颔首,转而怒目向着陶老爷,他下了这么大本钱为难石溪阁,要图的是自己妥协?他可是个商人,没有大好处,怎么可能,不然,怎么这八年,自己还在苦苦挣扎的时候,他有无数个机会在自己面前出现,然而并没有。
“王先生,让您见笑了,哎,养不教父之过,都是我---”
悔恨这么浓,几乎痛心疾首,要不是于归太了解他,几乎要自惭和后悔了。
“无妨,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何况,少东家如此年纪,已经在生意场有了一席之地。”
陶老爷表情稍缓,今天不是和这个小畜生置气的,先进入正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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