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要不是呢?柴溪纠结的想再从裴东锦的脸上找出些什么,就没有急着回应。

    伙计从确定到不确定,又到确定之后不能驱赶假的,也是干干站着,就看座位上的裴七郎裴大人承不承认这位是朋友吧。

    团团嚼几口的空隙见了一群站着不动也不说话的自己人,以及并非自己人,都在互看。

    “小郎不吃饭,是因为也觉得不好吃吗?”

    柴溪这才算能混过去。

    “先坐下,坐下,这饭凉了团团都不喜欢吃,兄---兄长请坐!”

    团团嗯一声重新坐下,再次埋头在吃食里,裴东锦也顺着她的话坐了,可是二白可不敢像团团一样坐主子旁边儿,就算不在饭桌边儿伺候,按规矩,他也自有去处,三人变成四人,伙计才松一口气道歉。

    “哦哦哦,原来是个误会,对不住,对不住,裴大人,您看您来了客人,除了加餐具,还要不要加菜?”

    伙计的反应比二白还快一些,彼时后者还张着个大嘴,看看主子,看看柴溪,看看柴溪,再看看主子,伙计早躬身等着吩咐了。

    “那你就看着荤素搭配几道菜,兄长以为如何?”

    从一堆吃食中抬头,还没有说话就被柴溪一个鸡腿塞住了嘴,喊不出这个谁来,只在嘴里呜呜着,表示她认出这个大哥哥了,反而用加菜挡着伙计投向团团的探究,也让他下去后厨准备传菜单了。

    二白不走,该走也不能走,他要好好听听这个柴小郎的故事,不用猜---就应该是传奇——你看这行头!

    柴溪看不下去,她可没有自己坐着人家站,自己吃着人家看的习惯。

    “二白,坐下吧,今天先不讲规矩。”

    二白看了一眼主子,裴东锦默认,他才敢挑下手儿坐了椅子边儿,小心的看着各人的脸色,准备随时伺候。

    哦,嚼着鸡腿,团团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自己只管吃不能说话,她最聪明了,你看,主子都摸自己的头了,舒服!

    裴东锦的眼睛在柴溪脸上,一寸一寸的查看,确定这个俊美无方的少年,才应一声“随你安排”,不会错了,就是当初那个天下无双的机灵娃娃,自己认为是可造之才的少年,曾为了缓解失亲之痛想过的唯一不相干的人——重逢这么猝不及防。

    当时大白说---说什么来着,他记得说是,她和那个粥场的流民还有一个什么人走了,就是眼前这个?是的,这就是当时那个骗子。

    刚刚是什么局面来着?柴溪为什么冒充自己呢?这一身行头---既然冒充自己,那还是在行骗?思及此,他看于归的目光就全是敌意了,也表示对浪费柴溪这个好苗子深深的愧疚——要是当初自己能空出手儿来---她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小郎,你这营生……”

    柴溪没有明白,快被裴东锦目光盯死的于归看明白了,他做乞丐的时候,“老爷”可是也用同样的目光看过妹妹思归,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愤恨都发泄在妹妹身上,裴东锦一样,他没有一上来就近况,也不寒暄过往,就觉得柴溪过得不好,而罪魁,在对面儿这个人眼里,就是他于归。

    他没有立场发火,明明心底藏着莫名的火气——这个场合过分复杂,裴东锦是官员,是个小官不假,可是关键还是巡查使司,和石溪阁这次犯在官府里的事情是有关联的,被安排在酒楼的也不是柴七,而是人家裴七,那么---他身边可不会只有这一个小厮,或者说,多少双眼睛就在周围,简直是一定的。还是要解释,而且要解释清楚,场合---他压低声音,看看四周已经没有人注意他们了。

    “大人误会了,小郎现在是我的主子,和人拜了把兄弟,排行七,一进来伙计就问是七郎吧,我们这才……并非有意冒充官员。”

    要冒充也要选个大官,怎么也得是个帅司呀,怎么会选一个不讨好,也不讨巧的裴七郎,他还当是八年前呢。

    几句话就说明白了,裴东锦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正如这张脸和从前没有几分相似,他只是从大白传递的信息,及今天他在柴溪身侧,推断出他是那个叫什么独头儿的乞丐。

    柴溪顾不得吃,却还知道给于归夹菜压惊,边夹边替他说话。

    “他说的基本就是事实,那时我从河东质库出去,没有打算回去,怀揣着从太原府带的盘缠---”

    从头到尾叙述一遍,但是不包括自己成了山匪——虽然几乎并没有做匪人勾当,至于之前不属于自己的太原府的故事,反正时间日久,也是无从查证了,就当是自己的家乡了。

    “这么平顺?”

    裴东锦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一个已经走了一遭的人,都步步惊心到如今了,他一个孩子,还是如此一个长相出众,让人忽视不得的有些钱财弱孩子,这么可能不被觊觎。

    “也有些不顺的时候,还好,有团团,也有于归他们,兄长你呢?”

    她想把忆往昔转移到裴东锦身上去,更怕不小心说出码头偷盗他册子,并且受伤在寺院修养的一段,然而裴东锦并不按她的节奏走,不过也没有揪住过去不放,只把重点放在他们在沧州建码头上。

    “在骅沙南港建海船码头的就是你?”

    柴溪点头,这个她瞒不过,而且只沧州一个地名,以裴东锦的才智,能联想的肯定更多。

    “河东质库是你的了?”

    以为他能猜出她照顾大伯一家,因为时间正好和于归说的刀沧州的时间线吻合,可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向前猜测,竟然到了那么早的事件节点儿上。

    “那个---总是个念想,不过---你要是想留下,我可以---”

    “好呀!”

    “啊?”

    柴溪被他痛快应下噎的伸了伸脖子,新菜上桌,裴东锦为她布菜。

    “我收下了,难道,你不是真心送给我?”

    看着小二上完菜下去,柴溪才咽下第一口没有尝出味道的菜。

    “当然不是。”

    “我收下不是图个念想儿,我的念想也不是个相州偏远地方的当铺,是因为,我缺银子。”

    如此直白,给于归也整不会了,也学着团团一个劲儿的吃菜,才不至于翻白眼儿——又一个石昭。二白也是因为主子这话怀疑自己耳朵,有个不恭敬的想法,主子今天---吃错药了。

    柴溪还没有想到话替他遮掩,裴东锦就转到自己的另一个猜测上。

    “我大伯---也是你找人看顾的。”

    不是问句是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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