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摸索着起身,打开床头灯,才发现眼泪已经把枕巾,以及自己鬓角的头发都打湿了。然而我却记不得到底做了什么梦,只有那种异常真实的悲伤感还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真奇怪,自从身体逐渐变好,我已经很久没再遇到这种情况了,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突然……

    屋里有点闷,起身打开了窗户,凉风轻轻吹在脸上,我才发现汗水把衣服都打湿了,喉咙也有点干。

    还是下楼倒杯水冷静一下吧。

    “咦?”

    然而一下楼,我就看到落地窗边坐着一个绀色的身影。

    “哦呀哦呀,这么晚了还没睡吗,主?熬夜可是不好的哦。”

    “……三日月才是,如果是老爷爷的话这个时候早就休息了哦。”

    然而被我这么回了一句嘴,自称老头子,本丸最美也是最有名的刀所幻化的付丧神也只是“哈,哈,哈”地笑了笑,捧着茶杯抬头看着院子里明亮的夜空。

    “因为今晚的月色很美,这样的美景,可不能浪费。”

    今夜难得是个满月,银白色的光洒下来,照在庭院中。乍一看,竟然有几分本丸的味道。

    “况且,我也是今晚的近侍呢。”

    三日月宗近看着我,露出了微笑:“过来,小焰。”

    恍惚地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刚刚进入本丸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身体不好,刚刚开启的本丸刀剑也不多,况且大家都是或年少或年长的男性,对我一个小女孩有点束手束脚。短刀们倒是能和我玩在一起,但……该想家的时候,我还是会想家,会害怕。还有就是像今天那样,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己记不得的梦,在惊惧或者悲伤中醒来,不受控制地发抖,或是哭泣。

    这个时候,作为近侍,轮流晚上守夜的大家总是会用各种方法安慰我。

    有陪在床边替我擦干眼泪的,有抓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睡在被窝里的,有拿着故事书不厌其烦给我读的,有不善言辞但会在屋中点上小小的蜡烛守在门外的。而三日月宗近,他总是会在我惊醒的夜晚,陪着我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本丸里的庭院。

    我吸了吸鼻子,乖乖走过去,靠在了他身边。

    “哈哈哈,小焰也已经长大了。”

    三日月今晚穿着绀色的轻装和服,虽然平时衣装复杂且华贵,他便装的时候却穿得很简单,甚至有点朴素了。

    “不能像以前一样,坐在我的腿上打瞌睡,嗯……有点可惜呢。”

    他这样说着,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靠得更舒服了一些,头发旁边的紫藤花发饰在月光下微微晃动。

    对了,那个时候我老是会靠在爷爷身边或者腿上直到睡着。第二天醒来,人就回到被窝里了。

    “又做噩梦了?”

    “嗯……”

    “嗯——有很长时间了吧,没有做过这种梦。”他低头看着我,月光下能看到那双眼睛里弯弯的月亮。“还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

    即使想回忆,也只能记起非常朦胧的画面,像是被厚厚的毛玻璃遮盖了一般,只有色彩透出来。

    红的,黑的,纷乱而模糊,耳边则朦胧地回荡着奇异的杂音,像是风声,又像是什么人在哭。

    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

    头顶忽然有种温热的触感,回过神,看到三日月正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

    “这么大了,反而喜欢哭鼻子了呢,小姑娘。”

    “不过,这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爱哭了也是一件好事吗?”我心里总觉得还是要坚强一点才好。

    “那当然。”三日月任凭我靠着他的身体,稍微动了一下,手回到了膝盖上。“因为与以前相比,你的心灵变得更柔软了啊。”

    “可是我以为练剑道还是要更坚定一些。”

    “坚定的意志与柔软的心灵并不冲突,正因为有爱,才会有恐惧,有迟疑,有即使害怕也必须保护的对象,完成的事,不是吗?”

    是这样吗?

    “说说看,我们家小姑娘最近遇到了什么样的困扰?”

    其实都是些茶余饭后屡屡提过的事了,但被三日月这么一问,那些因为这些天的经历而浮现出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

    “今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三日月的肩膀虽然很纤瘦,但却非常结实。他静静地,笑吟吟地听着,让我不自觉地说了下去。

    “小时候,我出生的时候,那家医院遭过火灾,母亲也是这么走的。后来我五六岁的时候在别的疗养院长期住院,结果那里也遭遇了火灾。”

    虽然我也试图调查起火原因,但现有的能搜索到的资料,大多都没有明确的结论,只是似是而非地推测可能是医院的电路或仪器出了问题。

    “爸爸他,一直说我是怪物,是……扫把星,害死了妈妈。”握住我手的大手紧了紧,但我并没有停下来。“阿姨让我不要听他瞎讲,但后来在我病最严重的时候疗养院也发生了火灾。”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医院,后者甚至是非常著名的休养胜地,真的会因为仪器或者电路老化发生事故火灾吗?

    “而且……”

    “而且?”

    我压低了声音,轻轻将藏在心底很久的,那段朦胧的像是梦境一样的回忆讲了出来——

    “其实,疗养院起火的时候,我,我总觉得,好像有人救了我。”

    那个时候我好像是发了很严重的高烧,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只觉得很热,很难受,周围是一片红色,呼吸的空气似乎都是灼热的。

    “也有可能是做梦的幻想啦,毕竟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了。”

    话是这么说,但那种痛苦的感觉实在是过于逼真,以至于当那股清凉的,甚至有些冷的气息袭来的时候,模糊的意识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在大火中,似乎有什么人把我抱了起来。虽然想努力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谁,但最后的最后,留在梦里的,也就只有一片黑色的衣角,以及什么人稚嫩的侧影。

    我打了个哈欠,眼皮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但还是继续靠在三日月身边,想把自己漫无目的的妄想讲出来。

    “偷偷告诉三日月哦,其实冬狮郎君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们总是怀疑他的来历,但……我就是……不想怀疑他。”

    想看着他,与他待在一起,听他说话的声音,拉着他的手心中便会雀跃不已。但看到那双眼睛,胸口又会酸酸胀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泪水便悄悄开始在眼眶里积蓄。

    我甚至感觉,他就是那个救了我的人。

    这种奇妙的幻想,恐怕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吧。

    -

    身边絮絮叨叨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女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月光洒在她身上,那头披散的红发失去了白日那仿若烈焰一般的魄力,变得朦胧起来,像是盛开在月下的花。

    被誉为最美的天下五剑,陪伴少女度过了许多岁月的付丧神轻轻叹道:“……如此这般,或许这就是缘……吗?”

    “她睡着了吗?”

    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三日月宗近没有回头,因为那可能会让陷入睡梦的小姑娘再度醒来。

    山姥切国广也没让对方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落地窗边,从同僚手中轻轻接过了熟睡的少女:“她已经有很多年不会再做噩梦了,为什么到现在又……?”

    “或许与她近日遇到的人和事有关。”看着女孩平静的睡颜,知道她没有再被噩梦侵扰,三日月宗近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淡。“抑或是,原本加诸在吾主身上的命运之轮再度开始转动了。”

    他的这句话语焉不详,但山姥切国广却也沉默了下来。“不管那是什么,作为她的刀,我都会与她一同面对。”他青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天下五剑。“想必你们也是一样的。”

    “欸呀欸呀,这话说得就生分了啊山姥切。”眼看着对方把少女打横抱了起来,三日月宗近也站起了身。“即使你曾经侍奉过其他主人,现在我们也并无什么不同,不是吗?”

    “小姑娘能在幼时履行审神者的职责,快速组建属于自己的本丸,也是托了你的福,‘队长先生’。”

    比起之后来到本丸的许多刀剑,三日月宗近作为初期便被锻出的几把主力刀剑,自然是对山姥切国广的来历心知肚明的。

    面对对方玩笑一般的话语,山姥切国广也没有生气或是窘迫。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打趣,三日月宗近。”

    毕竟这也是事实,早期大家实力不高的时候,全靠曾经侍奉过其他本丸,已经有战斗经验的他带领队伍穿梭于一个个历史中,搜寻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身影。

    “总之今晚多谢了。”

    “哪里哪里,这可是近侍的职责之一啊。”

    说着,身穿绀色和服的美青年走上前,伸手拨了拨山姥切怀中熟睡少女有些凌乱的刘海。

    “也愿吾主今晚能有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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