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妹,明天一早让你哥送你到县城。”周父道。
周欢喜立马回过神,她想也没想便拒绝:“我不回许家了。”
此话一出,周父周母的脸色骤变,院子里的其他人看似在干活,其实都竖起了耳朵。
周父冷着脸呵斥道:“今天闹这么一出还不够,还想再闹?你不怕被人笑话?”
周母也怒声道:“你爹说得对,你见过哪家闺女出嫁第二天就回娘家的?你是担心咱们在村里的名声不够好是吗?”
“大妹你别担心,要谁敢对着你叽叽歪歪,二哥帮你教训他们去。”周二军看向周欢喜,小声说道。
周父眼睛一瞪,瞬间把鞋脱下朝他扔过去,“你再多嘴,老子让你饿一天!”
软肋被捏得死死的,周二军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周欢喜神色不变,依然是用对付许家的那套说法:“本来我跟许家宝就没有领证,算不得结婚,我回家不是很正常吗?”
“胡闹!”周父气得拍桌子。
周母双手叉腰:“都摆酒了,咱村里的人都两家的亲戚都知道,怎么就不算结婚?”
周欢喜抬头看向他们,不退让一步,“现在是新时代,可不兴以前那一套,再说了,现在提倡婚姻自由,即便我今天结婚了,也可以离婚。”
总之她是不可能妥协的,跟谁结婚也不会跟许家宝结婚。
“你你你……”周母指着她,被气得直喘粗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死丫头居然还想离婚?
周父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看向她:“离了婚你要怎么过日子?我可告诉你,你离了婚,要是想再找对象,就只能找鳏夫或身体有缺陷的男人了,条件好的人家可不会娶一个二婚女人。”
周欢喜立马翻了个白眼,她反问:“怎么就过不了,我是没有手还是没有脚?”
不等二老说话,她又继续道:“还有,我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你跟娘辛辛苦苦把我养大,就是让我到别人家当牛做马,伺候别人的孩子和别人的父母?凭什么呀?你们就这么舍得?”
周父:……
周母:……
他们被噎得说不出话,难道说舍得?那大妹该多难过啊。
这时,蹲在旁边偷听的周二军霍然站起来,猛地一拍脑袋,着急地说道:“爹娘,我觉得大妹说得很有道理,咱家辛苦养大的,凭什么去伺候别人?”
这话周大军可不爱听了,他梗着脖子反驳道:“男人养家,女人伺候她男人和一家老小不是应该的吗?一个女人家能成什么事?”
他说着还瞪了一眼周大嫂。
周欢喜看在眼里,没忍住皱了皱眉头,她指着周大军,看向二老:“爹娘,别的我都不说,就说一点,要是许家宝跟我大哥一样,不顺心打我骂我,让我每天起早贪黑干活,一刻都不得歇,这样你们也能接受吗?”
此话一出,周父周母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周母才皱着眉头道:“你胡说什么,家宝不是这样的人。大妹,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这些话,但你听娘一句劝,许家条件好,你嫁过去是享福,那些在你身后嚼耳根子的人是嫉妒你,故意跟你这样说。”
周父也沉声说道:“你也别说去伺候别人这些话了,爹跟娘不舍得又能怎样?你不嫁人,村里的人能不嚼舌根子?除非你不是咱周家的人,否则到时候还得影响你二哥和二妹。”
周欢喜深吸一口气,冷着脸反问:“所以为了一个好名声,你们可以放弃养育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如果我真的离婚,你们就不要我了?”
此话一出,周母想到什么,倏地瞪了眼睛,紧接着马上红了眼眶,她看着周欢喜,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骂道:“你个倒霉孩子,如果我跟你爹不同意你离婚,你还要离家出走不成?”
周欢喜沉默不语,她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如果周父周母不同意,她就在村里租个房子,总归是有去处的。
沉默等于默认,周母的身子当即晃了晃,周父也满脸震怒地盯着她。
双方所持的观点不一样,这场谈话注定没有结果,果不其然,最终他们不欢而散。
晚上。
周母躺在床上,她一边捂着被气的泛疼的胸口,一边抹眼泪,“咱们就这样纵着大妹,真的不回许家了?”
周父摇着蒲扇,眉头紧皱,不耐烦地说道:“别哭了,老子也心烦,你一哭就更烦了。”
周母闻言,忙不迭抹干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父翻了个身,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过去了,才沉声道:“老二脑子灵活,明天让他到县里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人对咱大妹说了什么。”
他这么说了,周母哪有不答应的。
另一边。
周欢喜洗漱完回到房间,周如意已经躺在床上,她收拾好之后,把煤油灯吹灭,就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摸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屋外是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偶尔还能听见村里的犬吠声。
“大姐,你跟爹娘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打算不回许家了?”周如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周欢喜紧闭的眼睛睁开,看着漆黑的屋顶,反问道:“我看起来很像开玩笑?”
周如意被噎住,她不甘心地说道:“可是这样,村里的人都会笑话咱家,对咱家说三道四。你就不担心?”
“难道被说几句我就活不下去了?”周欢喜扭头看向对面床上隆起的黑影,转而似笑非笑地问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的事情?”
原主记忆中,周如意跟她的关系很不好,具体表现在类似这种谈话,从来没有过,姐妹俩私底下从未说过话。
听见她的话,周如意呼吸一窒,很快便反应过来,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毕竟你是我大姐,关心一下是应该的。你真的决定好不回许家了?”
周欢喜再次闭上眼睛,幽幽地说道:“那就谢谢你的关心了,不回了。”
话音落下,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周如意没有了声音。
不过周欢喜也不在意。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周如意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
次日,天还没亮,周欢喜就听到院子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周母在院子里喊:“起床了,起床了!”
喊着同时伴随着啪啪的拍门声。
周欢喜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向对面床,周如意已经起床,对着一面镜画在梳头发,看着看着她又闭上了眼镜。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起床走出房间,家里又只剩下她和大宝。
周欢喜用柳条沾盐刷牙,不仅没有牙刷牙膏,甚至洗澡用的香皂都没有,她想,晚点要到公社的供销社看看能不能买到。
洗漱完,她看向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大宝,问道:“你们早上吃的什么呀?”
“白粥和干萝卜,奶奶给搁在厨房的桌子上了。”
周欢喜走进厨房,灶台边上有一个靠墙放着的老旧橱柜,挨着橱柜的是一张小桌子,上边放着一碗粥和一小碗干萝卜。粥还有点温温热,吃着正好,萝卜也是周母和周大嫂自己做的,咸淡恰到好处,清脆爽口。
吃完她在廊檐下的长椅坐下,抬头看碧蓝色的天空,目光沉沉。
过了好一会儿,周欢喜才想起昨晚换下的衣服还没洗,她走到冲凉房,目光触及盆子里的衣服,想都没想就把不是自己的那两件拎出来,然后把木盆端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
只是她没想到,周家连个肥皂都没有。
周欢喜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始回忆原主平时用来洗衣服的东西,村里有一颗皂角树,村民们大多数都是用皂角洗衣服的。
她看向旁边的大宝,交代道:“大宝,大姑出去摘皂角,很快就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待着,不要乱跑哦。”
“好,你去吧。”大宝满口答应。
皂角树离周家不远,走几分钟就能到,她沿着路走过去,正巧遇到向大山从另一条路走过来。
向大山率先朝她打招呼:“欢喜,干啥去呢?”
周欢喜停住脚步,笑着道:“去摘几个皂角,你呢?”
话音落下,向大山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愁着脸说道:“这不是大队长找我吗?估计还是因为那几个知青,咱村以前从没有过知青,所以也没想到修建什么知青宿舍,昨天知青来了之后,大队长才想起没有地方可以安排给他们住,昨晚还是让他们在咱保管室凑合的。”
周欢喜惊讶地挑眉,“那大队长打算怎么安排?修知青宿舍?”
“咱队里哪有这钱啊。”向大山摆摆手,“就算大队长想建,队员们也不会同意。而且就算建宿舍,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建不好。”
大旺村挺穷的,虽然不至于饿死,却是一年半载也沾不到半点儿荤腥的。
周欢喜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只见平日里充满活力的小伙子被愁得眉毛打结。
她突然歪了歪头,“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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