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打电话给辛轩,让他把他办公室抽屉里的一串钥匙拿过来,之后才打电话给维修公司提走他的车。

    李朔飞扑到自己床上,鞋都没脱,她现在烦的很,外卖来了她都不想去取,但是肚子又饿,终是无奈的下楼去取了。

    宋祁刚打开家门,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投资方那边出了问题,现在必须要他过去解决,辛轩只能大晚上开着车过来接他。

    “又是什么问题。”宋祁捏着鼻梁,有些疲惫的问。

    辛轩不知从哪抽出一沓资料递给宋祁,“他妈的,那姓胡的不知从哪听说这边不吉利,又开始犹豫了。”

    宋祁目瞪口呆,“就这?这大半晚上的叫我过去?娘老子的不去了,掉头!”宋祁把那资料看都没看,就扔在座位上。

    辛轩:“”他祖宗的性子又犯了。

    “宋大爷,你要知道你现在是给别人打工的。”辛轩无比了解自己这个死党的性子,毫无压力的照着他的痛处踩了一脚。

    果然宋祁又沉默的打开了那一沓资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胡一不止因为个迷信的原因吧?”

    辛轩沉默,算是肯定了宋祁的说法。

    宋祁他们现在做的这个项目是房地产投资风险顾问,顺延西路也就是李朔家那边,那儿大多是区块状的棚户区,有很多老旧的住房,几年前政府就强烈要求拆掉,但因为本地住户不答应,所以就补助和落脚地安排的原因拖了很长时间,现在终于要敲定了,但投资方又开始激烈斗法。

    按地理区域来看,老城区具有人流量稳定,且位居城市中心,前景良好,每个房地产大亨都想来分一杯羹,每个人也都各凭本事抢着竞标,轮番的请了不少的风控公司来判断盈利与亏损。

    宋祁他们到的时候,胡一已经点了一桌子菜了,胡一人不如其名,是个心口不一的老狐狸,他从来不缺乏手段和魄力,讲究前瞻性眼光和快准狠,所以才有了他现在的房地产帝国。

    “小宋来了啊,”胡一见宋祁他们进门就寒暄开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快,坐着。”顺手就给宋祁满了一杯酒,“都知道情况了吧?”

    宋祁谢绝了胡一的一杯酒,开门见山的问:“搞手段的背后人是谁?”胡一也没坚持,放下手中的酒。

    胡一这人三十几,却没有大腹便便也不是脑满肥肠的的“成功人士”样,反之他就像是个从小营养不良的人,不仅长得清冷还瘦得孱弱,纤细的手腕上缠着一圈圈佛珠,活像个遁入空门的。

    “你猜猜?”胡一像是不急还要兜个圈子,悠悠的着转转自己的佛珠。

    宋祁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了一圈,可能的不可能的筛查了一圈,但实在没头绪,他诚实道:“真猜不出来。”

    胡一叹了口气,拿过酒瓶准备给自己倒杯酒,却被旁边一个人伸手挡住,要不是那人出手,宋祁都没有发现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那人只面无表情拦住胡一倒酒的手,什么话也不说,胡一坚持了一瞬就放下了,兀自摸了摸鼻子。宋祁和胡一的关系不算近,但这是第一次见胡一身边的这人,那人长得高,五官硬朗,显得面相就有点凶,他们谈话时眼睛盯在别处,站在胡一旁边像是个尽心职守的保镖。

    很快宋祁被拉回思绪,因为胡一问,“你弟回来了,这事你知道吗?”

    宋祁皱眉,他的确不知道,但这事和宋炳有什么关系,他能是背后的捣鬼人?

    “我不知道,但这事”宋祁疑惑。

    胡一哼笑一声,“你爸倒把你瞒的紧。”

    “你弟是和严遂一起回来的,刚回来没几天搞得第一个事就是这个,说是冲我来的我怎么都不信。”

    严遂至此已经全明白了,当初胡一之所以能聘请他做这个项目的风控顾问就有他爸的一点裙带关系在里面。

    胡一看了眼宋祁的脸色,喝了口茶,“兔子被逼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本来是个狐狸呢,”胡一咳嗽了两声,示意旁边那人茶有点凉了去换,继续给宋祁说,“我看着你长大的,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松一点没坏处的,但咱们这是做生意合作关系,你尽快去处理你那边的事,完了再继续这边的,处理不好我就要换人了。”

    胡一嘴上说的无情,但其实算是这个行业金主里最仁慈的了。

    “我知道了,添麻烦了给你。”宋祁说。

    胡一摆摆手,喝了口“保镖”递上来的热水。

    “宋炳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车上,辛轩问。

    宋祁摇摇头,宋炳回来其实扰不起什么风浪,但是严遂和他在一起,性质就不一样了,严遂自小就是个讨人厌的,宋祁深有体会。

    “明天我去信源一趟。”宋祁决定。

    第二天李朔醒的早,天还没亮,楼下的油条摊就开始忙活了,一阵阵油香又勾搭着她的胃,再一想今天事多,七点多就起来了,先象征性的在阳台上弯弯腰、拉伸一下,就当锻炼了。

    她吃完,老天爷就开始变脸,下起了雨夹雪,她回家翻出一把伞,步行走到了一家花店,她挑了一束白菊,很大一束,抱在怀里能遮住她的脸。本来想走去墓地的,但她最终还是打了个出租。

    李朔靠着冰冷的车窗,眼睛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城市,她的内心空前的平静,她想,我要改变!就算是为了自己。

    但是庸人常立志,所有的志向都只能靠结果来评判。

    李朔在备忘录里写,辞职,然后准备报名来年的教资和公务员考试,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就给自己揽了一堆活,每个都看起来不简单。

    她做完这些,好像就减去了很多心理压力,看着依旧灰蒙蒙的前路也有了光,仿佛前路都为她一条条展开,她的未来美好而伟大。

    公墓地偏,李朔到的时候雪已经变小了,她顺着一排排墓碑走过去,有爱妻、爱女、慈父,每块碑上都是挚爱,都是遗憾与不舍。

    终于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冰冷的墓碑下埋葬着最亲爱的人,她把白菊放下,就再没站起来,她蹲着想更靠近自己的父亲。

    李朔想起父亲总是不善言辞的,好像天下的父亲都这样,喜欢默默承担着这个家,受了多少苦却从不吱声,把温柔留给自己的家人,当有乌云遮住天空,父亲就是太阳,温暖却不闪耀。

    直到腿麻了她才站起来,她打开手机看到一个新的朋友申请,备注写的是:我是宋祁。

    李朔在忽略和查看按钮间犹豫两秒还是点了查看,她看到宋祁的头像是昏黄的路灯下繁茂的树冠,那绿油油的应该是夏天,这几天街边的树都掉完了叶子。

    信息是她通过的那一瞬间发过来的,“吃了没?”

    她看了眼手机右上角,十一点半,拒绝的理由都不太充足。

    “还没。”

    “我请你吃饭,去不去?”

    李朔还是考虑了几个蹩脚的借口,但都被她一一否定,她说,“好”。

    “爸我改天再来看你,你等我。”李朔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出乎意料,宋祁请李朔的是火锅,李朔还以为像宋祁那种鸡毛挑剔爱装逼的人请人吃饭肯定是什么韩国料理、法餐那些显示逼格但又难吃又难消化的玩意,在大冬天吃个热腾腾的火锅实在会让她开心。

    闻到店里浓郁的火锅味与热气,李朔通体舒畅。

    隔间里宋祁显然也是刚到不久,正在脱西装,鼻梁上还挂着眼镜,应该是刚工作完。

    宋祁看到过来的李朔,感叹一声,“你怎么长得这么高。”

    作为新时代年轻人,李朔也礼貌回怼了一句,“你怎么长得这么斯文败类。”

    宋祁没忍住笑了一声。

    其实宋祁不矮,净身高187,不过很少见一米七像李朔这样的,所以他只是单纯感叹一声。

    “吃什么锅?”李朔毫不客气拿着菜单问。

    “鸳鸯。”宋祁说。

    李朔鄙夷的看了宋祁一眼,“吃不了辣就算了。”顾自在菜单上的鸳鸯锅上划拉了一下,又选了个中辣,这个是用来满足自己的。

    “我确实不怎么吃辣。”宋祁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装进衣兜。

    两人又点了些菜,主要是李朔点,宋祁点头同意。

    “什么时候近视的?”李朔拿茶水涮了涮茶杯,问宋祁。

    “高中,度数浅。”宋祁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桌面,又伸手擦了李朔这边。

    宋祁其实一开始不想来吃火锅,又辣吃完味儿又大,他本来想去高档点的地方,但直觉李朔可能不会喜欢。

    锅上得快,煮起来的也快,趁着下菜的时间,宋祁隔着雾气问李朔:“你现在在哪?”

    “在风城那边。”

    没有什么关系是一顿火锅吃不熟的,宋祁看着投著如飞的李朔,突然觉得这人还是过得没心没肺的,过得总是轻松的。

    李朔着实对吃的情有独钟,但她也是有烦恼的,不过吃饭的时候就要专注的吃饭,否则是对食物的不尊敬,其它的压力与烦恼都可以暂时抛诸脑后。

    享受生活应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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