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吧,”朱由检瞅着魏忠贤的一张老脸,都快要变成青紫色,这才淡然说道:“你自己的老婆搞的烂事,你自己想办法去擦屁股好了。

    朕不想多操心此事。”

    魏忠贤重重磕了几个头,方才爬起来,一脸颓丧的说道:“万岁爷,  给奴婢一支兵马,奴婢必灭其族!”

    朱由检摇摇头,道:“朕登基第一天,就下了决心,太监不能掌控兵权,最近朕刚想着要裁撤一批所谓的督军太监,  你这让朕为难。

    更何况,  搞事的是你老婆客氏巴巴,扶持她起来的,  是你大宦官魏忠贤。

    你红口白牙的,张口就是一支兵马。

    你觉得,朕会同意?”

    魏忠贤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不吭声了。

    皇帝的心思,他早已知晓,早在去岁赈灾过程中,就开始收缩太监的爪子,不令其太多干预国政。

    可是,没有兵马,他拿什么去弄死客氏巴巴?

    “万岁爷,奴婢对她太了解,也太熟悉了,奴婢要去征剿可算是最佳人选。”魏忠贤正色说道:“故而,请万岁爷恩准!”

    这是魏忠贤第一次郑重其事的请命办事,让朱由检略微迟疑片刻。

    不过,  他还是不能答应。

    “你想办法筹集粮草,  整备军械,”朱由检温言说道:“朕,  御驾亲征。”

    魏忠贤吓了一大跳。

    “万岁爷,万万不可啊!”大奸臣哭丧着脸,想上前跪倒,又担心被朱由检一脚踩在脸上,只好站在那里哀嚎不已。

    “为何不可?”朱由检呵呵笑道:“高丽国主,让朕三拳两脚就给打趴下了,区区几十万北蛮王庭的骑兵算个屁!

    朕御驾亲征,顺便弄几个蓝眼睛的爱妃回来。”

    魏忠贤几次欲言又止,却偏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来。

    事情因他而起,现在又要劳动皇帝御驾亲征。

    如果打了胜仗,一切都好说。

    可是,如果败了……

    他魏忠贤的十八代祖宗加起来,恐怕都不够这草包皇帝砍头剥皮。

    老朱家的种,别看修道的修道,当木匠的当木匠,似乎有点痴呆傻人的倾向。

    可是,一旦有个狠人出现,那可是绝对的心狠手辣。

    这位爷,连自己的老丈人周奎,  说砍就砍的主儿。

    他魏忠贤算个锤子。

    “忠贤,其实,最近外出这段时间,朕挺想你的,”朱由检突然说道:“朕时常在想,如果不是客氏巴巴这件事,你魏忠贤其实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只不过,这一次……罢了。

    朕再饶你一次。

    如果能将西北那边一次打趴下,朕便赐你一个爵位,许你一个颐养天年,如何?”

    魏忠贤刚要下跪,却被朱由检拦住了。

    “咱君臣之间,不必如此,”朱由检颇为感慨,“朕早就说过,你我二人,其实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比朕还要懂。

    所以,你就再辛苦几年,替朕搞几年钱粮,稳住大明朝这个基本盘,如何?”

    魏忠贤怔怔的望着草包皇帝,好半天才留下两行浊泪,哽咽道:“万岁爷,奴婢……真是该死啊。”

    朱由检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骂道:“你个老阉货,动不动就说自己最该万死,那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你就是哄朕开心是不是?

    老阉货!

    这一次,不弄死你老婆,朕绝对饶不了建奴狗贼莽古尔泰!”

    魏忠贤:“……”

    这跟莽古尔泰有什么关系?

    不过,大奸臣总算一颗心放到肚子里了。

    这一关,算是过了。

    只要皇帝想着要继续搞钱弄粮食,还想着要骂他几句‘老阉货’,这就说明,他的气消的差不多了。

    “万岁爷,您远征高丽的这段日子里,京师之地惨遭一场瘟疫,奴婢无能,没办好差事,让京师之地差点出了大事。

    此外,钱谦益跟奴婢达成一个口头协议,声称要与奴婢共进退、同存亡……”

    朱由检挥挥手,随口说道:“结党营私,这本就是官吏之间的潜规则,你跟朕说点有用的行不?

    你这老阉货,可是越来越会装蒜了。

    说说看,最近大明都有哪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魏忠贤赶紧开始给皇帝斟茶,一张老脸青紫发肿,就跟一颗猪头似的:“万岁爷,要说到亟待解决的问题,首要的,还是想办法搞粮食。

    奴婢最近为了粮食,也是煞费苦心,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朱由检点头,感叹一句:“还是你魏忠贤明白朕的心思。”

    端着魏忠贤亲手斟的一碗香茶,草包皇帝陷入沉思。

    粮食。

    咳,还特么的是粮食啊。

    三个基本盘,苦兀岛、高丽海港城、台澎宝岛的由检4号城,帮他消化了至少一百万流民,这就等于,少了几十万的造反农民。

    可是,陕西、山东、河南、山西、直隶……

    想起来就头大。

    太祖皇帝朱元璋都曾经明确说过,老百姓为了一口活命饭,从而举兵起事,在大明朝不算造反。

    就算抓住后,也不能随便砍头……

    可是,自从他老人家飞升后,这大明朝的皇帝、官吏和豪门世族,选择刻意忘却这一条‘太祖遗训’,可见有时候,就算太祖爷那般的人物,也是无法预料身后事啊。

    “忠贤,大同铁路,还有京师通往山海关的铁路,现在什么情况?”

    草包皇帝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大摊子‘基建工程’都还处于烂尾状态,不由得又是一阵焦躁。

    在苦兀岛,在高丽国,在台澎宝岛,那三个基本盘的建设过程中,好像他朱由检一声令下,即可办成很大的一件事。

    可特么的一回到大明,自己的地盘上,偏生狗屁事情都无法办成。

    就拿修筑铁路、开办铁矿、开采煤矿这等大事,咋就这么困难?

    就好像,他的一系列措施,在大明朝的基本盘里,就成功了两件事——

    其一,便是大明工程局、大明学堂的建立。

    第二件事,则是让茅剃头去替他造反……

    难不成,目前只有造反一途了?

    说实话,截至目前,朱由检还是没有放弃治疗。

    “万岁爷,那两条铁路,现在虽然都修筑好了,可是,跟没修好差不多。”魏忠贤苦着脸说道:“刚开始,因为是大家伙共同投资修筑的,朝廷里支持的人比较多。

    可是,后来因为几件大案,砍了一些人的头,再加上太原血案、京师血案、草原瘟疫几件事情后,大家对此渐渐的不太热心了。”

    朱由检心里其实也清楚,不过,计划不如变化,总不能眼看着要出大事,他还想着要搞基建,对那些狗东西放任不管吧?

    “能不能想办法重新启动?”

    “很难,奴婢与钱谦益几位大人商议过,总觉得难以解决。”

    朱由检想了想,突然笑了。

    “忠贤,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咱还是想个办法,给朕来一场民间选秀吧。”朱由检突然放下一切烂事,舒服的直哼哼。

    魏忠贤:“……”

    这么多烂事,想起来都让人焦心,皇帝竟然还是念念不忘‘批量生产龙子龙孙’的事。

    这还是人吗!

    “万岁爷,此事……嗯,奴婢这就去办!”

    看看,这就是魏忠贤。

    哪里像王承恩那厮,忠心耿耿的,却不知道一点变通之术,遇到这种事情,往往还要哔哔好半天。

    送走魏忠贤,朱由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给红柳姑娘传话,朕一个时辰后,去湖上泛舟饮酒。”

    朱由检随口说道。

    乾清宫某处阴暗的角落里,缓缓浮现一条人影,躬身抱拳,道:“喏!”

    ……

    夏日炎炎,湖上风渐起。

    泡在镶嵌了金边的硕大浴缸里,朱由检犹如浪里白条,看的红柳姑娘都有些痴了。

    “公子……”

    “讨厌!”

    “呀,你好讨厌!”

    ……

    一个时辰后,朱由检身穿宽松的素色睡袍,赤着脚丫子,慵懒的斜躺在罗汉床上,认真的看着红柳姑娘打扫战场。

    “红柳,最近这段日子,想朕了不?”

    “嗯,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

    “想得有些紧?”

    “……”

    朱由检哈哈大笑,伸手拍一把红柳姑娘翘臀,突然叹一口气,道:“朕一直想着让你进宫,你却不肯答应,现在朕算是想明白了。

    你在外面,朕才能放开手脚去办其他事。

    对了红柳,曹公那边有没有西北方面的消息?或者,客氏巴巴的消息?”

    “有好几件,是昨天才送过来的。”

    红柳快速打扫完战场,在一个不起眼的梳妆盒子里,拔开夹层后,从里面取出几卷丝帛递给朱由检。

    “西北那边的战事,果然是客氏巴巴搞的鬼,”朱由检一边翻看丝帛,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问题是,她如此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配合建奴铁骑南下?

    他们北莽王庭想要坐收渔人之利,这种拙劣手法,建奴的莽古尔泰岂不是一眼便可识破?

    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隐私……”

    看着朱由检苦思冥想的样子,红柳姑娘轻轻的依偎过去,将俊俏的脸,贴在他的胳膊上,轻轻蹭着。

    安静的像一只肥猫。

    时不时的,还用爪子挠一挠朱由检的肌肤。

    “红柳,曹公是怎么说的?”沉思良久,朱由检皱眉问道。

    “曹公说,醉温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

    朱由检:“……”

    能不能说普通话?

    “曹公就这一句?到底什么意思?”朱由检叹一口气,道:“明知道朕是个大草包,还给咱整这种文字游戏,脑壳疼!”

    红柳姑娘轻笑一声,道:“谁让你离开京城这么久,不给我捎几句话……”

    朱由检一愣,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别闹了,朕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呢!”说着话,草包皇帝不要脸的‘a’的一声,在红柳姑娘素净的额头,亲了一口。

    “曹公说了,这是疑兵之计,同时,也是离间之计,”红柳姑娘柔声说道:“一则,挑起各地站端,让大家伙先打个你死我活。

    二则,是为了削弱建奴、科尔沁、外喀尔喀、吐鲁番、叶尔羌、乌斯藏诸部的实力,好为她所在的部落争取崛起良机。”

    朱由检‘哦’了一声,嘀咕一句:“难道,她是厄鲁特人?这就难怪了……”

    红柳姑娘瞪着两只弯月眼,一脸惊异:“咦,公子早就知道她的来路了?”

    朱由检摇头,脸色有点难看。

    厄鲁特……

    那么危险的一个敌人,他竟然从未想到过?

    “大明目前最为强大的,是水师和基建兵团,厄鲁特那边,除了戈壁滩,就是草原、大漠,咱们的军队根本就不占优势啊。”

    朱由检沉吟着,突然问道:“西北兵变的消息,是谁封锁的?”

    “曹公。”红柳姑娘道。

    “怎么,连朕都给蒙在鼓里?”朱由检有些不悦的说道,“贻误战机,可不是闹着玩的。”

    红柳姑娘嫣然一笑,道:“曹公说,他与茅元仪商议过,才决定将消息封锁。

    至于具体原因,我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得知……”

    “嗯,朕的红柳很柔,还很弱,要不,试一试朕刚与硬?”朱由检调笑道。

    “想的美!”

    朱由检嘿嘿笑个不停,将手中的几卷丝帛再看一遍,道:“不用说,一定是茅剃头那家伙的主意。

    那个茅剃头坏的很,做事神神叨叨的,还自夸什么兵者诡道也。

    以朕看来,分明就是故弄玄虚!

    哼,下一次见面,不给他吃鹿肉,灌他几大碗鹿血酒,扔了怡红院去整死他!”

    听着草包皇帝的话,红柳姑娘笑成一团,喘着香气道:“你呀,太坏了!”

    朱由检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道理你都不懂啊?”

    “好了,公子歇息一阵,我去传几样小菜过来。”红柳姑娘转身走出舱门,安顿晚饭去了。

    船舱里,就剩下朱由检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手里捏着几张丝帛,再一次唉声叹气起来。

    “打仗的事,有曹公、茅元仪、郑芝龙几人去操心。”

    “基建的事,有徐光启、宋应星等人去搞。”

    “可粮食的问题……”

    过来过去,绕不开一个粮食问题,这让草包皇帝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朱由检站起身,隔着画舫的玻璃窗,眺望西海子的落日景象,一时间都有些入迷了。

    如果,夏田的小麦不能顺利归仓,恐怕……

    “对了,这个时间点!”

    朱由检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客氏巴巴,这条响尾蛇!

    “来人,传旨下去,让大明学堂、大明工程局停下所有的项目,给朕设计制造收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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