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你在怀疑谁?
古川兼次的妹妹小他七岁, 也正好是在他七岁,在家里照顾刚出生的妹妹的时候, 一个人带着他们的母亲, 在出去买婴儿用品时被附近帮派间的火拼误伤,当场死亡。
当时的古川兼次在等到深夜因为不安找出去的时候,路上经过被混混围着不让人过的地方。
那哪怕隔着几米也能够闻到的血腥味, 与弹药带来的硝烟味, 正好是从家到最近那间超市的必经之路,按道理来说,母亲应该在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经过这里回到家, 而不是现在他没有见到人所以找出来。
强烈的不祥预感包围着他。
古川兼次没有深想但是扑上去抓住了一个混混,有些口齿不清语调焦急的问对方:“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
对方下意识把扑过来的男孩打飞出去, 这才有些意外且嫌弃的诧异道:“什么?小孩子?”
站在他身边穿着相对正经的男人用手中的棍子敲了敲肩膀,说道:“啊,那边有个即将拆迁掉的区域,房地产还在低价租给一些口袋里响叮当的、根本没什么钱的家伙, 说实话都已经算是危楼了, 前段时间听说里边没电也没水……不过平均五百日元左右能住一天的也就只有这里了吧。”
外头平均房租哪怕是一间室都得要五万日元左右, 再差的也要三万, 就算不说跟正常房租比, 五百日元只能买四瓶矿泉水。
可见住在这里的人的经济水平, 大概也而就比睡天桥的流浪汉好上一点吧。
“喂,小鬼,这里今天不能过, 你还是回去睡大觉去吧。”另一个守着这里的混混朝古川兼次大声喊道。
“你、你们……这里, 发生了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封起来的?”古川兼次根本没有管他们在说什么, 自顾自的, 也不管自己此时身上一身擦伤,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继续执拗的问道。
“啊?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吗?明明住在这附近,不可能是第一天遇到吧。”一开始被他抱住的男人万分嫌弃的、态度很差的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封,大概是晚上吧。”之前最后讲话的混混脾气倒是要比其他两个温和些,回答了他后一个问题,“那个时候才刚结束战斗呢。”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
这里距离住着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么一说他之前好像确实听到了类似枪的闷声,大概在母亲离开没多久的时候。
附近除了即将拆迁的危楼,周围往远处走一走,还有同样废弃掉的电工厂。
那些地方经常有待在这附近的混混们因为争抢地盘而火拼,所以他当时也没在意。
古川兼次的思维其实并不算有条理,可听到这些话,隐隐有相当不好的感觉,于是忍不住再次扑过去拽住眼前的男人,也不管是谁嫌弃的躲掉,不管他们的脏话,焦急的抬起头,喊道:“妈妈,你们有见到我妈妈吗?她大概在下午的时候经过这里……!差不多傍晚的时候回来,说不定被拦住了。”
被他抓住的刚好是比较温和的那个混混,而这人后面躲掉男孩的那位语气很不好的嗤道:“哈啊?经过这里?那不是早死掉了吗?”
意识到什么的正经男人跟脾气好混混同时陷入了沉默没讲话。
“你才死呢,”古川兼次想要扑过去咬那个男人,却被眼前的混混拉住,于是他决定换个法子,“放我过去,我要找妈妈!她肯定是被你们拦住了!”
混混一直没松手。
“放开,放开我!可恶,混蛋,让我过去!”古川兼次见挣脱不开,声音很大的喊,小孩子受不了情绪过大的冲击,焦急跟无法对讨厌的家伙造成伤害还有一些其他情绪汇聚在一起,让他眼中充溢着泪水,举动逐渐带上一点疯意。
“啧,吵死了!干脆让他过去算了。”脾气相当坏的那位用超过男孩的声音大喊了一句,拿单手挖了挖耳朵,对身前的人说道。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却被身边的正经同伴碰了下手肘,接着听到对方小声道,“行了,闭嘴。”
“哈啊?”
“烦死了,今天真的是哪里都不顺,打架的时候还种有一堆白痴非要从这里过……”脾气差混混说着说着也慢好多拍的反应过来,去看在那边已经演变成哭闹的古川兼次,“……不会吧?”
“白痴。”穿戴正经的男人无奈的扶额。
脾气差混混受不了的反驳他,低声吼道:“谁知道这么巧啊?!”
“够了我不过去了,放开我!!”古川兼次一直被拉着,没有听到这边的对话,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抵抗男人的力量,而且一直被抓着有种不安的感觉,他已经无法分辨这种不安究竟来源于哪里,可现在找不到母亲,他也还有妹妹要照顾。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哭着要奶喝了,要是不及时回去安抚下来的话,那并不隔音的地方吵到周围居住的男人们,随时会冲进他家里闹事。
说不定母亲真的只是被拦住,明天早上就会回到家里,像以前那样温柔的笑着跟他道歉。
结果哪怕他这样说,眼前的混混也没有松开手,倒是神情带着些纠结的看着他。
“放——开——!我都说我不过去了,喂、喂……!”古川兼次忽然被拽了一下,然后混混带着他跨进了用人组成的围住线,往区域内走去。
“那个白痴他脑子坏掉了吗?”脾气差混混提了一脚地上碎掉的砖块,在想要跟上去的时候被另一个人阻止了。
“让他们去吧。”衣服相对正经的那个男人说道,“说不定……”
古川兼次见到了他的母亲,对方除了致命伤以外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所以那紧闭着双眼的脸让他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啊……啊……”
他不自觉的发出不成话的碎音。
再往后的记忆说不定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而显得与现实隔了一层膜,他只记得自己在母亲的身边跪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再混混把对方手里提着的那个袋子交给自己的时候,想起家里还有妹妹在,便一言不发的往家的方向跑。
谁知道带他去见母亲的那个男人也就那样跟在他的身后,古川兼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没有回头询问也没有理会,也懒得去向对方跟上来做什么。
或者说如果这个男人跟到家里把他跟妹妹杀了,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这个男人却不是为了杀了他而跟上来的,他沉默的看着古川兼次冲回家发现妹妹没哭的时候稍微恢复了点人气露出少许安心的样子,看着他用火种点火在铁碗中烧水,再用适合气温的水冲奶粉……因为母亲没办法每天在家需要出去工作,所以就买了奶粉,在她不在的时候都是由古川兼次来喂妹妹。
而今天也是为了补这些日常,塑料袋里就有新买回来的奶粉。
等照顾好了妹妹之后,古川兼次才去问:“你跟过来做什么?如果想被招待的话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水要留着给妹妹用,不可能分给你。”
“不,不是因为这个,”混混垂眸看着他,古川兼次没有抬头所以不知道他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只是听到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你愿不愿跟着我?”
“以你的年龄在外面找不到工作,如果想要活下去,还要照顾妹妹的话,应该很需要钱吧?如果跟着我为我办事的话,按月来支付你的薪水,虽然不可能多到过上富裕日子,但应该足够日常生活。”
哈啊?
古川兼次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可非要说起来的话,他根本没有选择……哪怕只是为了妹妹。
所以甚至连怀疑都没有他就答应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对他来说,事情本来就已经糟糕的不能再遭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遇到更坏的状况,那也只是维持在最坏罢了。
所以他跟在那个人身后,接着在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加入这个帮派,后来跟着他们迁移,原本是想送妹妹读书,让她好好的过普通人的日子,可是在她稍微长大一些,国三毕业的时候就自作主张的踏入了这边的世界。
而在这期间,同时作为杀母仇人与恩人的那个男人,也因为一些事故去世了。
是的,到后来,古川兼次也知道误伤到自己母亲的,就是一直跟着他回家,给他开薪水让他做事的那个混混。
给他的薪水和他跑腿做的那些小事其实并不算对等,平时对方也会帮他照顾妹妹,甚至可以说是在对亲生儿女的态度来对待他们,所以古川兼次最终恨不起来。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话,说不定他跟妹妹已经死了吧。
就算生活在最困难贫困的环境,古川兼次也被母亲激进保护的非常好,除了一些照顾人的手法外,没有任何独自生存的能力,几乎都是那个男人一点点手把手教的。
在混混去世之后,古川兼次就只剩下妹妹了。
转移了阵地的帮派很快就被这边的地头蛇吞并,再然后他们招惹到了不得了的隐形的庞然大物,这就是古川兼次加入组织的契机。
在他加入的同时,他的妹妹也一并成为了这边的底层成员。
那个时候他24岁,妹妹17岁。
也是就在加入组织的同一年,因为一场损害到组织利益的卧底行动,他们这些底层人员被牵连待去问刑。
古川兼次由于自己挑选的上司刚好在这个事件的安全范围内,且本人的行动范围也与之不挨边而逃过一劫,但他妹妹跟一些组员被送到审讯室由代号成员琴酒进行审问。
被逮到的卧底同伙自然是当场击毙,可是无辜的人中也有少许死伤。
其中死去的就有对古川兼次来说唯一的,并且重要到可以为此付出生命的,聪明懂事哪怕在组织里也有几个月后说不定就能参加代号考核的妹妹。
那种无异于天塌下来的绝望感觉将他整个人包围住,要比当初知道母亲去世的时候还要浓郁。
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执行着组织的任务往上爬,古川兼次在五年后终于见到琴酒。
在交谈间他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去询问琴酒当时的情况跟妹妹的名字时,那位长发的高大男人如蛇般冰冷的双眼看过来,“我从不记死人的名字。”
大抵是从姓氏上猜到他们之间有血缘上的关联,这匹组织最忠诚的狼甚至拿枪口用力抵上他的额头,露出凶狠的笑容说道:“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记住背叛者的下场。”
古川兼次忍着恶心跟自我厌弃露出笑容:“怎么会呢,我只是想感谢您而已,毕竟她……可是拖累了我好久。”
他将那些负面情绪巧妙的露出,使看起来像是在对那个女人表示不满。
“你最好是。”男人露出看着似有些残忍威胁的笑,不过那大概只是他普通笑起来的样子。
琴酒。
盯着那个通道的古川兼次呼吸忽然细微的急促起来,他看到带着帽子的银白色身影,踏上了木质的地板,看到他毫无警戒的、独身一人的走了进来,走到“通道”的最后,踏入计算好的只要爆炸就能将其掩埋同时男人身边就是炸弹的位置。
他紧张又激动的按下手中的开关。
可是那能够将他一起带走的热浪跟疼痛却没有袭来……他所准备的逃生路线也是在他好运活下来之后才用得上,可这所谓的好运似乎是从另一个角度落在他身上。
不可能的,为了保证所有的炸弹都爆炸,不受单独可能熄火的影响,他才如此分散的安装了那么多好。
可是却没有炸。
在第一下按钮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古川兼次就以最快的速度把其他的开关一并按了一圈。
为什么?
只是现在不用想都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如果能跑走的话可能还有机会……有机会杀了琴酒,但是要是在这里死去……那带来的不甘心可真是比死还可怕。
古川兼次庆幸自己在做计划的时候,还为自己准备了退路。
毕竟其实最开始,他是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的。
楼下的琴酒貌似往自己的方向看来,古川兼次毫无犹豫的往离开的路线跑去。
在他离开之后,站在旅馆中央能够接到月光那片草地的“琴酒”伸出手摘下帽子抓住头顶银白色的头发,然后将之顺畅的扯了下来,假发的质量不错,银白色的发丝柔软的挂在他手臂上形成u形,悬掉的发尾垂落晃动。
让浅色调的金发,跟那实际上跟琴酒暗上几个色度的肤色在月色下暴露出来。
……这个易容做的可真方便,连粉底都不用涂。
安室透有些无语的想到。
斯皮亚图斯信誓旦旦的打包票古川兼次肯定是在楼上观察他,当然,有对方安排的路线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这件事,就算安室透自己来也是一样的。
总之是那个角度的话只需要换上一身衣服,垫一点鞋跟使得身高看起来差不多。
再带上那标志性的银色长发跟帽子就差不多了。
他拿着道具往边上的走廊走去,刚好遇到从楼梯上下来的四宫凛。
少年穿着一袭黑风衣看上去有些不紧不慢。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没问题?”波本用有些怀疑的语调这么问道。
斯皮亚图斯自然的低笑跟他擦肩而过:“你在怀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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