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时被触动, 他自己不就因为额娘早逝,才遵从额娘遗愿,把对额娘的恩情一股脑儿地寄托到了母族佟家身上。
而自己好赖也是见过额娘的, 而保成的额娘,这一辈子却只能活在自己的心里,别人的回忆里,伺候之人的对话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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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暗卫查到的消息,小赫舍里氏刚刚入宫就被人给盯上了, 有一波到现在他都没有查清楚的势力暗中给她下了前朝秘药。
听张太医的意思,那秘药应该是能致使人逐渐虚弱,最后就像患了一场重风寒般,在发热昏迷中慢慢死去。
即便患者体质强健好运气的撑了下来,也会对未来的生育能力产生非常大的伤害。
在暗卫调查的过程中, 竟然还发现原本发妻身边的一个分到储秀宫的老人,还想暗中给这小赫舍里氏下绝子丹,却没想到还未开始动手,这小赫舍里氏就已经倒下了……
也是从这里,康熙才得知赫舍里家族中长房和三房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好,这赫舍里氏内部也不是一片铁桶。
如今这小赫舍里氏撑了下来, 再加上不出意外这辈子她怀孕的机会都很小后,康熙才下定决心将她与保成绑在一起。
这样一来, 彼此都有了寄托。
等到保成年龄再大些, 他会亲自告诉他发妻赫舍里氏的事情, 也会亲自带他去看望赫舍里氏。
即使保成到时候会痛苦,会埋怨自己不告诉他真相。
但是总归还有小赫舍里氏陪伴长大的情谊, 自己的保成情感有所寄托。
当世之人的平均年龄约莫是三十多岁, 而自己如今已经二十出头了……
即便自己的身体还处在壮年期, 但倘如万一哪天自己就像汗阿玛或者汗玛法那般,来个英年早逝亦或是突然暴毙。
待保成登基后自己也不用太过担心自己亲手养育的小太子,有朝一日会因为遗憾缺爱而被整个赫舍里一族把持,外戚势大,架空他们爱新觉罗家用了几代人才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
发妻都仙逝这么久了,他猜也能猜到,暗中还能使唤动这些人脉的必定是噶布喇家的人。
这赫舍里家族里如今势力最大的两房中间有这么一件“预下绝子丹”的事情横亘着,想必以后的关系绝对不会黏糊在一起。
保成是长房的外孙,亲近的却是三房的人,这样子两房的人都会想办法好好拉拢保成,那么这强大外戚家的势力才会平衡……
撇开别的不谈,那索额图也确实是个有能力会办事的,只要以后他最爱的女儿还待在这宫里,他就相信这个老匹夫做事会有分寸,在朝堂上也不敢乱来,只有这样,他的保成以后才能更好地掌控赫舍里一族,掌控整个朝堂,替他掌控这万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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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一时间康熙的情绪有些低沉,昂扬的情绪能激发人回想起开心的回忆,而低沉的情绪也容易使人联想到那些不太好的过往。
看着晴嫣如今毫无生机的样子,他又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当初染上天花时那段痛苦的养病经历。
当初汗阿玛偏宠董鄂妃,自己和额娘的日子在这宫里的日子过得艰难极了,如果不是有皇玛嬷的照拂,皇额娘的宽仁,自己怕是今天就不能站在这里了吧?
当年董鄂妃所出的第四子刚刚出生,汗阿玛就喜大普奔,迫不及待地颁布诏书,遣官告祭圜丘、方泽、太庙、社稷,宣布“朕之第一子生,系皇贵妃出1。”
自己和二哥福全本就被汗阿玛漠视,后来在这宫中的地位就变得愈加尴尬,两位额娘的位份也都太低,不能亲自抚养他们,他们俩只能在阿哥所里抱团取暖。
那四弟才刚刚出生两个月就染上了天花,紧跟着自己也被感染了。
汗阿玛心痛不已,宣布将承乾宫封闭,几乎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拉去了承乾宫,而自己却像是被驱逐什么致病源一样,身边只有几个奴才和两个奶嬷嬷陪着就被连夜打包送出了紫禁城到西华门外的避痘所里养病了。
如果不是皇玛嬷冒着感染天花的风险,亲自去承乾宫强硬地拽出来两名太医,苏麻嬷嬷也是三五不时地骑马出宫来避痘所看望自己,自己怕是也会死在幼时那场天花中了。
当时自己才三岁多,身上满是痘疮,多疼啊,那时候的自己也是险些没有挺过去的。
不过后来证明还是自己更加福大命大些……
幼时自己就亲眼目睹汗阿玛做事的任性与叛逆,自己也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的感觉究竟是如何。
那时他就暗暗告诉自己,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倘若他能有机会熬过这天花,以后当阿玛了,绝对会对自己的孩子好,永远不要像自己的汗阿玛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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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看着这个陪自己了一个多月,会带自己飞飞,还给自己做玩具,帮自己学走路的漂亮姨母如今躺在床上,没有反应,就害怕地眼中溢出小泪花,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温柔和疼爱,姨姨和汗阿玛是不一样的。
胤礽伸着小短手,想去摸摸晴嫣的脸。
康熙一转,忙把胖儿子转到别的方向:“保成,听话,你姨母现在生病了,得好好休息。”
胤礽睁着含有一层薄薄水雾的瑞凤眼担忧地看着床上的晴嫣,问道:“那姨姨,西么时候,才能好?”
康熙盯着下首的太医们,胤礽也转过小脑袋视线朝下看。
被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天家父子俩一同紧紧盯着,为首的张太医忍不住感到压力有些大,脑门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在心中估计了一个保守的时间,拱手回话道:“赫舍里庶妃身体内的那些东西还没有被彻底压制下去,如今被这一刺激,这身体内的病症又全都冒出来了。”
张太医抬头悄悄看了看皇上的黑脸,这前朝秘药的事情皇上让他死死的咽进肚子里,以免在眼下还没抓到真凶的情况下,引起后宫慌乱。
他才只能如此含糊其辞的回话,想必在场的人也只有皇上才能明白他说的到底是啥意思。
看着小太子一脸懵懵完全听不懂的样子,张太医又继而补充道:“好在庶妃身体内一直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在支撑着,想必得再需几个月的时间用来深度疗养,年前,年前怕是断断不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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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是,多久,丫?”胤礽有点儿小疑惑,他对时间的感知还不太敏锐。
“咕,还,要和,姨姨,一起,种葫芦,的。”胤礽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个。”张太医有些不知道该咋往下说,他也不知道该咋和小太子解释,赫舍里庶妃休眠的时间到底有多长啊。
“保成啊,你现在戴着的是貂鼠皮制作的暖帽,里面穿着暖和的棉衣,出门还需要披压风斗篷,等你换上春装薄衫,戴上状若斗笠的凉帽时,你姨母就好的差不多了。”
康熙晃晃怀中的胖儿子,用他能理解的话给他解释道。
胤礽感到有些惊讶,原来这么容易嘛?
“何,柱柱,快,把,咕的,春装,和,凉,帽,给咕,换上。”胤礽激动迫切地朝着何柱儿吩咐道。
康熙:……
看到皇上出糗的样子,何柱儿忙小声回话道:“殿下,您新的春装和凉帽还没有做出来呢。”
“那,旧的,嘞?”
何柱儿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
皇上把太子当成掌中宝来疼爱,别说旧的了,殿下的衣服多的穿不完,只要新衣制好后,那些还未穿过的衣服,也都得压箱底了。
“保成啊,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这日子也是要一天一天的过。”
康熙将宝贝儿子抱到旁边的桌子上,让他站好,板着脸教训这个傻小子以免他真的趁着自己不注意,让奴才们给他换上薄衣服。
“你现在换掉厚衣服,你姨母也不会醒过来,到时候你也就病病了,连糊糊都没得吃,就饿着肚子等康复吧。”然后边说边视线似有若无的往他身后瞅。
裹得胖乎乎的胤礽,条件反射地伸出两条小胳膊想往后面伸,去捂自己的小屁屁。
但奈何穿的太厚,胳膊太短,怎么都摸不着。
他这个年龄有时候是分不出别人到底是在说吓唬他的话,还是在说真事儿。
他就知道,汗阿玛又想打他小屁屁了。
本就伤心的小奶团子,更是悲从中来,酝酿了酝酿,就闭上眼睛扯开嗓子嚎啕大哭:“汗阿玛,坏坏,不让,保成,吃糊糊,还要,保成,病病,饿肚子,又,要,打保成,屁屁。”
“保成,不给,你,种,巴图鲁了,呜呜呜呜呜呜。”
康熙傻眼儿了,这都哪儿是哪儿啊?
他是在说假如,“假如”这个傻小子难道听不懂吗?
身后的梁九功和何柱儿齐齐戴上痛苦面具。
皇上果然又双叒叕把小太子给逗哭了。
看着胖儿子委屈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边哭还边一口一个自己坏,他都显些被气笑了。
真是自从身边养了这个奶团子,自己的心情就真是整日天上和地下的来回蹦跶。
乖的时候是真乖,熊的时候也真熊。
有时候感动地让他眼热,有时候气的他想跳脚。
聪慧是真聪慧,偏偏有时候就会犯傻 。
但儿子是自己的,还能扔咋滴。
康熙只好想办法哄他,“割地赔款”地允下了不少好处,胤礽才止住了哭腔,红着宛如兔子眼的瑞凤眼,打着哭嗝儿,看看床上的晴嫣,又抬头看看他汗阿玛,然后又探着小脑袋往康熙身后的梁九功和何柱儿身上瞅。
自己养大的儿子,他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转自己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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