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得先做了才能让我放心!◎
宴音想着,既然姜负雪可以不给老夫人面子,那她今日横行霸道,不给姜梅若面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她扭头继续往前走。
见到宴音只是回头瞥了一眼自己,又自顾自往走了,姜梅若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东西,飞上枝头的野雉罢了,也敢给自己摆脸色。
她快步上前堵住宴音的去路,斥道:“就是你冲撞了老夫人,现在想跑是吧?”
宴音好心指点:“冲撞的人往那边去了。”
姜梅若看着去路空无一人,只觉得宴音狡辩:“现在倒知道害怕了,来了姜家也该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
“姜……不知如今怎么称呼?”宴音意识到她嫁人了,凉凉问了一句。
她提到这个姜梅若就来气,年底时不知怎么,姜夫人突然做主提了她的婚事,她是主母,主持庶女的婚事本是寻常,但姜梅若是姜尚书独女,个性养娇纵了些,怎么甘心被主母拿捏了亲事。
且相看的人家对姜家来说也十分普通,不过一个五品官的人家,嫡子模样更不出挑。
姜梅若自命高贵,皇子也是嫁得的,绝不要去这样寻常的人家去,以后看到别的命妇贵人还要低眉顺眼的。
她先是求到大哥处,姜负雪却说这事他管不了,她若是再闹,只怕是五品官都没得嫁。
闻言姜梅若怎么坐得住,急声说那五品官配吗?她死也不嫁。
彼时姜负雪提着狼毫,掀眸朝她看来,只说道:“要死也嫁出去再死。”
大哥这说的什么话?
莫非是他撺掇主母给她定的这夫婿?
姜梅若当即炸了,问道:“大哥就这样对待亲妹妹吗,我又犯了什么错?”
他只说了一句:“我是独子,没有亲妹妹。”
就让姜梅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生她的姨娘突然犯了大错,连着自己也被怪罪,老夫人也说婚事没得议,草草地将她嫁了过去。
众人仰望的姜家小姐,成了五品官家里的少夫人,落差之大日日摧心折肝,脾气更加暴躁。
那夫君面子上因为姜家不敢惹她,背地里不知编排了她多少,还常摸去勾栏瓦舍,带了一身酒气脂粉回来。
逼得她隔三差五回姜家找姨娘诉苦,求老夫人撑腰。
看着姜梅若沉默下来,脸还越发的扭曲,宴音莞尔,这是踩到她的痛处了?
她说道:“看来连自己夫婿名字都不好意思报出来,是侍郎啊还是祭酒?”
又假作惊讶状:“不会是无名无品吧?”
她虽然不在乎官职地位,但能气到姜梅若也实在是痛快。
她说对了,就是无名无品无才的男子!
姜梅若死死攥紧帕子,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奚落我!”
“为一句称呼,怎么就是奚落了?”宴音说完这句就无意继续争锋,绕过她就要走。
“你觉得嫁给大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出身鄙贱到底是要被剔出去的。”
经过时,姜梅若说出这句话。
宴音来兴趣了:“这位夫人觉得我会怎么被剔出去?”
“不要以为圣上给你们赐了婚,你就是正经的姜家夫人了,拜了堂又如何,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姜梅若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嗅到了要有好事发生的味道,她挑眉讥道:“哦?你不如出去问问,看谁会觉得,我不是姜家少夫人呢?”
“一个连家谱都上不了的,还有脸自称姜家少夫人,来日大哥厌倦你了,老夫人找个七出的由头驱逐了你去,圣上也不会关心什么。”
姜梅若倒是听老夫人透过口风。
宴音轻指自己:“可我今日就是来上家谱的啊。”
姜梅若听到她这“天真”的念头,冷笑起来:“开祠堂上家谱?可别说笑了,那可是一年只能开两次的,也是你哪日说上就能上的?大哥哄你开心罢了。”
她说得没错,姜家一年只开两次祠堂,过继娶妻等要入家谱的事宜也会在这两次办。
听到这句,宴音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今日姜负雪真的只是带她来敬茶。
“那就走着瞧啦。”她轻快地说了这句就走了,就防着姜梅若再拉住她。
进了姜夫人的院子,此处比水榭那边素净许多,仆从皆低眉顺眼的,没有老夫人那边的高调模样。
姜夫人刚瞧了大夫,正躺在里间让丫鬟用药膏揉散瘀血,宴音不好进去,只能在外头站着,看天边被吹散的薄云。
“宴……宴音,进来啊。”
宴音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进来行礼:“姜夫人。”
姜夫人让人搬来一个绣凳摆在床边让宴音坐。
“阿雪对你可好?”
宴音含糊地应了:“很好……”
“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吧。”
“好……”又是一句客气。
几句寒暄说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屋内静了下来,连小丫鬟擦拭花瓶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虽不喜姜家人,但宴音对姜夫人没有什么恶感,当日虽然反驳了她的话,但姜夫人确实像一面镜子,若是她乖顺嫁过来,只怕也是这般“相夫教子”的吧。
幸好没坐多久,姜负雪就过来了,他的脸颊有些红肿,在白皙的面容上显得十分清晰狰狞。
姜夫人看了,只问了一句:“你爹打的?”
“嗯。”
她便不再说话。
宴音感觉这对母子感情有些淡。
姜负雪没有半点异样,只说道:“阿娘请去正厅吧。”
“好。”
三人一起去了正厅,姜尚书已经在正堂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了,也不知道姜负雪什么本事,能把他劝过来再喝一杯茶。
瞧着进来的人,他冷哼一声:“没见过敬茶还要敬两次的,真是胡闹!”
然而除了宴音看他一眼,三人行礼过后,什么都没说。
宴音跪在地上,柔顺地陆续接过了两盏茶,又收了夫妻俩的封红,恭谨听着姜夫人的叮嘱。
姜负雪看着她,低头的女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他眼睛里漾出无限的温柔来。
走出姜家时,即使脸上的伤并不体面,他也半点不在意,拉着宴音的手走着,脚步轻快得有几分神采飞扬的意思。
回程的马车上,姜负雪让青芝去了另一辆马车,又将药膏塞到了宴音的手里,也不说话。
宴音意会了,打开盖子将药膏轻轻点在了他的脸上,还小心吹了吹。
姜负雪眯着眼睛,将她抱坐在腿上,比当年登上权相之位时还要志得意满些。
“你这脸是怎么挨的?”宴音状似关心地问。
姜负雪道:“我气晕了祖母,父亲自然要打我。”
“今天来姜家就为了敬茶?”
“自然不是。”
“那还有什么?”
姜负雪睁眼,宴音对上他的眼睛,擦药的手一顿。
倾身来轻咬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他才说道:“我去请父亲开祠堂,将你写上家谱。”
果然是这事,宴音眼神闪烁:“这不是成亲之后就会上的嘛。”
“老夫人原是不乐意,但现在已经没事了。”他说一句亲一下,看来心情真的极好。
她强忍着问:“已经上了?”
姜负雪咕哝一句:“还要等一个月后请族长开祠堂……”
闻言宴音悄悄松了一口气,又去想脱身之策去了。
但很快她被抓住了纤纤玉指,姜负雪示意道:“继续。”
接着就是不规矩的手在游移,宴音手指颤颤地给他涂上药膏。
等到马车听了,姜负雪才停下狎昵的手扶她下了车,回到人前,他又变回了那个淡薄寡欲的清贵公子。
进了门就听到小丫鬟说道:“夫人,吏部侍郎家的小姐递了拜帖过来,约小姐去道观游玩。”
宴音眼睛一亮:“真的吗?给我看看!”
姜负雪睇了那丫鬟一眼,没有说话,到底是忘了吩咐任何拜帖都不准告知宴音。
宴音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请柬,仰头贴着姜负雪问:“我能去吗?”
她虽是一副天真开心的模样,但心已经提了起来,生怕姜负雪拒绝。
姜负雪默了一阵,才说道:“我明日并不得空。”
这便是拒绝了,宴音眸光暗淡下来,有些垂头丧气地揪着请柬的一角。
这小模样落到了姜负雪眼里,他控制不住说出了口:“若你要去,便带着霜败吧。”
“真的吗?”宴音像缺水的植物浇入了水,又生机勃勃起来。
其实他说完便后悔了,但转念一想,霍南疏不在盛京,昨日才刚敲打完宴音丹书铁券无用,她应该是不敢跑的,今日的请柬也不像阴谋。
姜负雪点了点头:“真的!”
宴音高兴地踮脚亲了亲他的脸,众目睽睽之下,这实在不体面。
但被亲的姜负雪很高兴,只是一次外出就能哄得她如此开心,倒也不错。
翌日江川月的早早地就到了积云巷,看到宴音出来,还是那倾国倾城的模样,美得赏心悦目!
她跑上前亲亲热热地拉宴音的手上车:“快走快走,现在出发还能买到热乎乎的枣糕做早饭。”
宴音无奈地跟她上了马车。
到了车上,没有别的人了,江川月才扑过来抱住了她:“终于又见到了……”
宴音无奈地拍拍她的背:“怪我养病太久了。”
没想到江川月霍然瞪她:“还说谎,我都知道了。”
“知……知道什么?”
“你失踪了一段时间,姜大人去梓州的时候,我让人悄悄去看过,姜家……没有买贵价的菜!只有下人吃的普通菜。”
竟然……是这么猜出来的吗?宴音有些难言的滋味。
“我是跟着去梓州一段时间。”
江川月摇摇头:“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又不对,这丫头今日是要变身包青天了吗?
“怎么不对?”
“你当我知道盛京的菜价吗?还是尤洺詹让我盯着的,你猜我们为什么盯着?”
原来尤洺詹也知道这事,宴音顺着问:“为什么盯着?”
“反常啊!”江川月一拍她的肩膀,“你生病,或是跟去梓州,有什么好遮掩的,说!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不方便说。”宴音还在提防着那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霜败。
好吧,江川月也不追问,而是拉住了她的手:“尤洺詹虽然不在,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有事要帮忙千万别客气。”
宴音却品出别的味儿来:“你和尤洺詹联系挺多的嘛,他如今在哪高就?”
“吏部……哎呀,还不是为你才找他多说了几句话嘛!”江川月嘟嘴推开她的手。
宴音又是一阵取笑。
这次去的是个不大的道观,叫清泉观,观内真的有一汪清泉,迎着周围繁茂的树影,满目苍翠色,十分地消暑。
听说这里的解签很灵,江川月兴冲冲拉着宴音去摇了签,接着就走到解签亭请道长解签,还扭捏地说是求姻缘。
这小丫头,若是随父母来绝对是不敢问这个的。
她们正专注地听着道长解签,青芝却忽然说道:“小姐,你的簪子好像不见了一支。”
啊?宴音也看不见自己的脑袋,但既然是青芝说的,想来是没有错的,这掉在了道观中让人捡到也不好,她忙起身去寻。
和江川月说了一声就沿着回路寻去了,经过客厢时,忽然一间打开了一道,打里面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宴音扯了进去。
她还来不及惊叫,就瞧见了玄衣少年那张皎丽的脸,声音哑在了嗓子里。
不再说话,宴音扑进了他的怀里,踮脚亲吻着日思夜想的人,霍南疏亦回应着她的吻,将满腔思念诉诸于唇舌间的交流。
未有言语,两个人静默而深沉地感受着彼此。
“阿声,我好想你……”她终于开口,颤抖的声音随着眼泪落下。
他将她抱紧,又不敢太用力,低声应道:“嗯,我也……很想,很想你。”字字说得艰涩。
宴音似想到什么,忽然双手撑开两人的距离,将他推倒在客厢的床上,霍南疏精致的五官露出些茫然。
她轻抬下巴,睥睨着说道:“有些事,还是得先做了才能让我放心!”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霍霍不是要做大事,他要被人做了。感谢在-28 17:48:-28 22:2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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