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别院正堂之中早已聚满了人,定山、广威军两军的将领多在,太子坐在上首,秀气的面容上一扫亲和,变得威严凝重,显出了天潢贵胄的威势来。

    得了太子的授意,石逢春被洛扶安五花大绑了丢在地上,瑟瑟然不敢动弹,更不敢抬头去看梁意。

    此时恰似三堂会审。

    姜负雪带着伤也过来了,迈入正堂之中,就见洛扶安已义愤填膺地将那一本本账册拍开,细数石逢春在上面动的手脚。

    他坐在末座听着,面容苍白平静。

    这事说来也怪,石逢春和莫子青负责的账目,却被洛家发现了蹊跷。洛纬和洛扶安顺着查下去竟发现石逢春将广威军的账目做了改动。

    自五年前起比之定山军的粮草要少了五分之一,但这兵部的账目上明明白白写着两军定例是一样的。

    既然定山军的账目和兵部的对上了,那广威军的就对不上了,再一细查,得了个证据确凿的下场,场面十分的难看。

    这事与户部郎中莫子青并无干系,二人分工,便是石逢春主动揽过了广威军的账目亲自对比,原来他是做贼心虚罢了。

    此时只有洛扶安在堂内说话,句句对着石逢春质问,当真是掷地有声。

    可梁意听着,却觉得每一句都像在他的脸上甩巴掌。

    好个少将军,审案便审案,在太子尚未下定论之前,就将他带来的人这样贬低,岂不是直接下了梁意的面子,将太子脸面丢在了地上。

    一旁的洛纬面色也不好看,原本广威军面面钱粮吃紧,定山军却有盈余,无仗之时,他竟因这经营之事被冯知钧压着一头,憋屈这许久,却原来是他广威的粮银被克扣之故。

    梁意不动声色地看着洛纬,只觉得这洛家果然天生反骨。

    洛扶安所说实在是句句在理,堂内多方势力交错,即使是不站在广威军阵营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只能叹洛家好本事,这番就锤死了一个兵部侍郎。

    梁意居高临下瞧着这一群锯嘴葫芦,心生烦躁,直接呵斥道:“石逢春,你可还有话要辩驳?”

    石逢春也不知今遭竟马失前蹄,太子点他来梓州犒军,本是器重于他,没准太子即位之后,他又能在朝堂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呢,却没想到自己如今已离阶下囚不远了。

    朝中人人皆贪,那在不见光处是习以为常的,谁也不会认为谁有罪。

    但这也要细心遮掩,否则会成为仇敌的刀子。

    如今他便是一个例子,被洛扶安挑破,将这阴私丢到了日光地下晒着。

    他讷讷无言,头狠狠地磕在地上:“罪臣听凭殿下发落。”

    这便是认罪了,知道自己洗不干净,没人能出手救他了,倒是聪明,能少受些刑罚。

    此时冯知钧在一旁开口说道:“侍郎大人贪污钱粮,实在是有亏皇恩啊,幸亏此番及时发现,才能不损了殿下的清名。”

    这是他的人,梁意自然就坡下驴,说道:“石逢春,本宫器重你,将你带来梓州,却阴差阳错地揭出了你的罪行,倒也是万民之幸,这便将你押入大牢,来日带上盛京交由父皇问罪。”

    至此,算是盖棺定罪了。

    一旁看着的冯知钧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此事要从太子接风宴那晚说起,宴后他被太子召到书房议事,竟是洛氏父子有反意被朝廷知道了。

    太子此番找他,是为了联合他之力,平定来日的梓州的叛乱,冯知钧自然领命,二人做了一番布置,他既忧且喜地离开了别院。

    谁料半夜院中忽然落入一封密信,写的是他多年协同兵部克扣贪污广威军粮饷一事,上面写的证据足够他抄家灭门,冯知钧吓得抖如筛糠,就要带着全家和细软往西跑了。

    幸而信尾说了他还有机会,只要将贪污之事推出去,这些证据就不会呈到太子或者宣武帝的面前,他才微微地松了口气。

    开始本是想将此事推给洛纬的,他一时找不到洛家的破绽,只好将石逢春给卖了。

    粮饷从户部到兵部,再分派运送到各地,中间环环相扣,由上及下自然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石逢春在其中其实并不干净,但此事互相知情的都在里面做了手脚,真出事了谁也逃不脱,他为着家中人着想,自然不会将任何人也供出去。

    石逢春只当自己是倒霉罢了,决计想不到是冯知钧为了自保将他推了出去,又怕他报复攀扯自己,才将线索透给了洛家,让他们拿了这把刀。

    冯知钧此番顺利隐藏下来,便坐在梁意下首的太师椅上,时不时打下圆场,搅搅稀泥便是,更重要的是梁意这次被下了面子,他要着意维护一二,才能更得将来的天子信任。

    在不知情的梁意看来,这事是洛家蓄意为之,想在造反之前先断他一臂,先是姜负雪,后是石逢春,务求让他在梓州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哼,还真是天真!

    梁意温和褪去后,变得格外冷肃起来,在场众人只以为他是对堂下的石逢春恨铁不成钢,但事实上,他的怒意完全是被洛家父子激起来了。

    石逢春贪污之事他不是不知,但只要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却偏偏正好贪了广威军的粮草,让洛家给纠了出来。

    此番证据确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有甚被传扬了出去,

    梁意想着,石逢春这个大牢是下定了,他当着宣武帝的面亲自点的人,这般不堪用,让他在父皇面前如何还有颜面。

    若此次犒军就至此结束了,梁意无功有过,落得个识人不明的评价,又在百姓中失了威望,当真是吃了大大的闷亏。

    石逢春是断断要大义灭亲的,却还不够,必得有更大的功绩压着这项罪过,他将来的路才会好走。

    梁意打定了主意,往堂下扫视了一眼,石逢春已被洛扶安亲自押了下去,屋内没有一个人再说话,纷纷看向了他,连同洛纬也是。

    洛家这个反,不造也得造了。

    他暗自凝眸,开口说道:“闹了这一遭,又有许多事务耽搁下来了,账册一事,也请负雪多与莫子青分担,严加查看缺漏错处,务求今日之事不再重演。其他将军若有疑虑,也可来别院查看。”

    众人纷纷应是之后,梁意就将人遣散了。

    姜负雪身上的伤口又渗出血迹,他动作有些缓慢地起身,自然落在了众人的后面。

    落在梁意眼中,让他更不好受,他带来的三个人,一个倒了一个伤了,留个莫子青只会看账罢了,难堪大用。

    此番能器重的,头一号还是定山军的将领冯知钧。

    听到冯知钧又被梁意召去的消息,姜负雪靠在迎枕上,哂然一笑。

    若是梁意知道拆他台的就是自己仰赖的大将军,不知该是怎样的有趣。

    另一边,宴音在白潜和青鸦的护送下,顺利走出了梓州城。马车行了半日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们才在一个叫望西镇的地方找了一家客栈留宿。

    要了三间房,宴音居中,白潜和青鸦各占了两边,连窗外屋顶的监视也没有放过。

    他们得了主子的命令,绝不能让宴小姐有任何闪失。

    宴音在房内在屋内坐立难安,太多的事情萦绕在她的心头,最大的便是霍南疏的安危。

    即使说服了洛纬回信说不会再造反,但就怕生了变化,有了万一。

    知道他本事大,可她的担心在意并不会因此消弭半分。

    在与霍南疏分别之时,她能感觉得到这人在憋着一股劲要做点什么,她越想越觉得是,当即就想冲出门去,告诉白潜青鸦,她不走了,她要回霍南疏身边去。

    可宴音又那样地清楚,现在的她就是什么作用都没有,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

    “别给他添麻烦了……”宴音不停地告诫自己,才能压下要去找他的念头。

    独自枯坐着只是自寻烦恼罢了,宴音在房内找出了纸笔,想要提前给她爹写信,等到了云北也能尽快地送出去。

    盛京那地方,谁待着都不开心,阿娘的心愿左右就当是圆了,她想尽心劝阿爹辞官,以后一家人天大地大想去哪便去哪。

    一支红烛不断溶落下蜡油来,宴音拈着狼毫在书案上埋首写信。

    这家客栈是望西镇最好的,她住的也是天字间,房内分开了饭桌和书案,一扇屏风隔开了内外室。

    即使是走廊也彻夜地点着一盏蜡烛,此时已近夜半,来了宴音一行留宿,连厨房的火都没熄,还能做饭。

    他们走了半日不免疲累,热水和饭食都叫了,厨房的动作很快,马上将东西都筹备了起来。

    端着饭食的是掌柜的女儿,娇娇小小一个,她走上了楼梯,脚步沉沉地站定在了宴音的房门前。

    两旁的白潜青鸦自然也出来了,注意着小姑娘的动静,小姑娘缩了一下脖子,托盘中的饭菜有些不稳。

    青鸦上前扶住,查看了一遍,又瞧出这不是个会武功的,才摆摆手让她进去。

    房门被轻轻叩响,宴音信才写到一半,说道:“进来吧。”

    门被轻轻打开,饭菜的香气飘了进来,宴音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但还是坚持要将剩下的写完。

    屏风上印着送饭菜的人的影子,是个小姑娘的模样,她将饭菜放在了桌上,慢慢走了进来,宴音仍专注写信,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嘭——”的一声,外面传来巨响,几乎要将房子震塌,宴音想抬头看看外面的情况,没料到眼前一黑,将要磕在书案上的头被人轻轻扶住。

    这动静自然也惊动了门外的二人,这声音实在蹊跷,青鸦也不管是否冒犯了,对白潜说道:“你进去守着,我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又是神隐在背后搅风搅雨的姜负雪。

    今日双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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