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全副心思都用来想着宴音现下的情况◎

    洛扶安回到洛家,等洛纬自城外广威军驻地回来时,去了书房面见其父,守卫皆被斥退十里之外,只有易容的青鸦在抓住了书房周围暗哨退去的空隙,悄悄地在外偷听。

    之后书房内爆发激烈的争吵,洛扶安更是被其父贯在了地上,摔得门窗砰砰作响,似乎是说了什么大逆之言。

    之后洛纬的夫人来拦,哭着一个劲地问着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但洛扶安硬是咬着牙,没有说出一句。

    最后青鸦借着采买东西的借口出了洛府,绕了几趟路后才缓缓往碱水巷悄悄掠去。

    “主子,洛纬确有谋反之心,为的是入主西地,以图日后攻打安南。”青鸦跪地奏报,条理明晰。

    霍南疏闻言已然明了,洛纬当真是为了找妹妹找得疯魔了,竟然当真为了寻一失踪了二十年之久的人蓄意造反?

    他正待让青鸦退下,但看着跪地的人像是有几分异样,又问:“你还有何话?”

    “洛将军对其妹妹,实在是太过重视了,今日在书房外听着父子二人争吵,洛扶安是知道书房之中的有密室的,他强行打开了密室,其内皆是洛将军妹妹的画像,二人这才争执起来。”

    此言一出,头顶上的人久久没有说话,青鸦原也不想道出这尴尬之事,但他是下属,此事不该隐瞒主子,才硬着头皮说了。

    所幸霍南疏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口了:“说完了就回去继续盯着。”

    “是。”青鸦也想赶紧离开。

    回到小院内,角落里新翻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地,是宴音使唤他开垦出来

    她悉心地撒上了种子,又和张大娘讨了几日浇水的经验,现在已经冒出了一层新绿。

    宴音蹲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成果,满心欢喜,见着霍南疏回来了,笑着说:“这菜种下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真想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霍南疏看见了她,阴霾一扫而空,也蹲在她后面将人团抱住,两个人想连在一起生长的小蘑菇似的,看着那一茬新绿。

    “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了?”宴音看他情绪不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和他做了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之后,有时见着他,总莫名地感觉出羞意来,这段日子她对霍南疏也不禁变得柔情似水的,也不知道这份温柔能维持多久。

    霍南疏在她后颈轻轻蹭着,懒懒说道:“洛纬谋反确实是为了打安南,找我娘,他好像喜欢她。”

    这话直白,又不同寻常,宴音心底轰隆一片,洛纬找的不是妹妹洛清吗,这是兄妹之间的喜欢。宴音一时没料到内情竟然这般……

    她转身看霍南疏,他脸上没什么异样,便试探着问:“或许,不是亲妹妹?”

    “那就只有洛纬自己知道了。”霍南疏垂下眸子。

    宴音问:“如今要怎么办,你可想好了?”

    “拆下一枚佛珠,递信进洛府,只说他要找的人并不在安南,而是在云北。”

    宴音也猜到他的意图,接下去讲:“到时候他找来,再编个故事搪塞过去便是。你是清夫人的儿子,他会信你的。”

    如此一来洛纬就不会执着于踏足安南。

    “但我们还是要待到太子离开吧,”她幽幽说道,“实在难说洛将军会不会因这一封信就打消了谋反的心思。”

    接着她又说道:“但洛扶安回去找他,他们故意是以为朝廷已经知道此事了,现在这般是敲山震虎,到时候信再一送,他定也不会再执着了。”

    他点头:“如今事已理清不少,我再写一封信去问霍冲,同时将常山军的暗部都招来,以防万一。”

    听到她要写信,宴音着意问一句:“是了,我先前教你习字,你如今写得怎么样了?”

    霍南疏忍不住亲了他的小夫子一口,才拿来纸笔,当着宴音的面些写下了送去给霍冲的信。

    宴音拿过信一看,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得我真传。”

    他天赋极高又肯下苦功夫练,只是学的是她的字,所以竟能看出几分秀丽。

    “武陵侯会相信这是你写的吗?”她忽然问道。

    这……他倒是从未亲自给霍冲写过信,都是让人直接传消息的。霍南疏拿过那封信丢了,说道:“我让白潜传消息就是。”

    说完另写了一封要送进洛府的信,又自腕上那串佛珠里拆下一枚,将信送出去了。

    “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了。”宴音长舒了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太子的车架也逐渐靠近着梓州城,几辆马车被铁甲士兵护送着,长长的车架从头到尾进入梓州城,也颇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今日大树底下没有小孩,他们都跟着有空闲的大人呢跑到城门口看热闹去了。

    宴音抱着小玲儿逗着,张大娘也有缝不完的衣服,干不完的活,但她一直笑呵呵的,是个健谈开怀的性子。

    “就连那个风骚的寡妇啊也去看了呢,这太子是什么人物啊,比手底下几万人的将军还厉害?”张大娘不掩她长舌的习性。

    宴音漫不经心地答道:“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呗。”

    大娘知道皇帝是最大的,又追着问一句:“那些个将军归皇帝管?”

    “什么都归皇帝管。”

    “乖乖,这可厉害大了,将来的皇帝,不是比庙里的菩萨真人还难见?早知道我也去瞧瞧了。”张大娘也觉得可惜,但眼前的活计比天大,就是要等别人回来跟她吹嘘了。

    近旁的小门打开,霍南疏腰上围着布巾,走出来也不说话,但谁都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开饭了。

    张大娘问道:“你家郎君近日不外出了?”她还猜是不是找不到活计呢,但又想这阿声郎君身子壮实,相貌也好,想来不会。

    “他事情办完了,在家陪我。”宴音匆匆说完,起身朝霍南疏奔去。

    “啧,都这些日子了,倒瞧着越发恩爱了。”张大娘瞧着那对玉人,眼里都是艳羡。

    院门后,霍南疏说道:“洛纬回信了,只有一句话,兵戈止,太子离后再论。”

    听到这话,宴音总算是放了大半的心,才又想起别的事来,挽着他的手晃了晃撒娇道:“我都被关在近一个月了,不如你这几日带我出去逛逛,或者到城外学骑马吧?”

    左右梁意应该是遇不到的,来了一个月她都没有出门,也实在是闷坏了。

    “好,”她的话,霍南疏哪有不答应的,说罢低头看了看腰上。

    宴音会意,双手环上他的腰,去解了那围巾,又替他把袖子捋平,最后亲亲热热地在他脸上亲了一记。

    霍南疏心满意足地摸摸她的头:“吃饭吧。”两人如今倒真与一对寻常夫妻差不离了。

    与碱水巷隔了大半座城,高头大马缓缓经过梓州城门。

    城内是围拢着看热闹的百姓,身穿甲胄的士兵执着兵器分列道旁,凛凛威势足以让平头百姓自觉保持距离。

    储君仪制的马车镶金嵌宝,华丽威严,即使看不到坐在里头的太子殿下,但见到这般漂亮的马车也足够开眼了。

    车架缓缓行进,其中一辆马车内,姜负雪正瞧着一封刚送到手上的密信。

    斯人如玉,看着信上的内容,神色并不平静,修长指节在车窗上按着,逼出了淡青色的血管。

    偏偏在他布置好了一切,到了梓州才收到这份消息:宴音竟然也在这里!

    他让人盯着宴家,宴荣安果然联络了自己的女儿,小心循着那封信的去向,到了今日,姜负雪才终于得知了宴音的下落。

    可她有前世的记忆,应当是知道梓州将要起兵变的,为何还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姜负雪激动又心焦,只想赶快找到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霜败!”他语调着急,霜败立刻见了马车内。

    姜负雪吩咐道:“你秘密在梓州查探夫人的下落,着意找新近一月内在此落户之人。”

    他能猜出这一个月的停留,他们必不会住在客栈,房子或买或租都要在衙门落户,即使用的是假名,也能查到蛛丝马迹。

    刚刚说完,马车便停了下来,看来是已经到了太子落榻之处,是曾经的亲王别院,如今修整一新,以待贵客。

    下了马车就看见定山军、广威军的两位总领大将军迎下了梁意。

    再后头是低一级的将领,并梓州知府,都是在梓州城中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到了未来储君面前,也要毕恭毕敬。

    在一群高大威猛的将军之中,倒显得梁意瘦弱矮小了不少,但其实他身量适中,书生气甚重,也难怪宣武帝总有些不满意,毕竟早年自己也是同这些高大威猛的将军混在一起的。

    定山军将军冯知钧率先开口道:“殿下舟车劳顿,臣等已略备了薄酒,为殿下及众位大人接风洗尘。”

    他是宣武帝亲统的定山军头领,可见得陛下信重,与广威将军洛纬相比,隐约间要压他一头。

    另一旁的洛纬倒是面色如常,带着独子洛扶安低头在一旁静默,只有梁意问询时才会抬头答几句话。

    梁意看着这状似顺服的广威将军,心中不免看低了他几分,这便是将要起兵造反之人吗?倒是个能装的。

    在到梓州之前,他的手下就查到了这广威将军的一些猫腻,顺藤摸瓜之下,竟查到洛纬有将要谋反的迹象。

    倒是着实将梁意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他是在到梓州后才发现,岂不就要被他拿来当人质了。

    他当即速速招了幕僚商议对策。

    然而梁意能起意去查洛纬,自然是姜负雪授意那幕僚引导的,证据也是他故意叫梁意查到的。

    姜负雪如今倒没心思看别院门口演起来的戏,他的全副心思都用来想着宴音现下的情况。

    作者有话说:

    姜负雪的前世记忆是个大bug,位极人臣,宫里宫外的大秘密他都能接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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