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

    “真的吗?”宴音听见这句,双眸霎时都亮了起来。

    姜负雪忍俊不禁,就知道这小乖儿会高兴,他的指尖轻抚她的眉眼:“姜家人丁复杂,为夫不想你太过伤神。”

    冬日赏梅宴的事他比宴音还耿耿于怀些,姜梅若的婚事更是早早安排了,但他已不想让宴音每日搅入这些琐事之中伤神。

    宴音忍不住回抱着他,窝在他怀里轻嗅那片苏合香,贤淑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孝顺,你入朝为官,要被人诟病的。”

    “当官远没有让我夫人高兴重要。”姜负雪抱着她爱怜地亲了亲。

    宴音正拉着他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把玩,将自己的也逐一扣了进去,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

    听到姜负雪的话心里甜津津的,她又大着胆子与他开玩笑“那人家会说,姜负雪没出息的。”

    “到时我有没有出息,只需夫人一人定夺即可。”说这话时,手臂收紧了,脸埋入娇娘颈窝。

    再抬头看她时,凤目的中的墨色翻滚着黏稠。

    宴音觉察到他的眼神,心忍不住慌了起来,避开那要吃人的眼神,咕哝着埋怨道:“你现在是半点正经都没了。”

    “在夫人面前要正经作甚,”姜负雪将目色收敛几分,慢悠悠说道:“明日从翰林院回来后,陪你去绣霞阁做嫁衣可好?”

    “今日才下了圣旨,婚期都未定,你怎么就安排上了?”

    可他已经等了两世了。姜负雪轻叹一声:“多一日都不想等了。”

    他又细细地和宴音说起了婚事的逐项事宜。

    宴音都不知道成亲有这么多的事,连龙凤被要盛京绣阁做还是苏州绣阁做都要问她,她又如何知道,便只一一点头。

    睡意渐渐涌来,乌发雪肤的少女头一点一点的,在姜负雪温柔的说话声里沉沉地睡去了。

    他的说话声也停了,将臂弯里的人轻轻放在枕上,与她靠在一处,也闭上了眼睛。

    天色大亮之时,宴音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将嫁做人妇,书院那边的课便停了,不需进学,也没人催她起床。

    醒来又赖了大半日,姜负雪便已下值了,他同宴荣安一道回了宴府。

    宴音听到姜负雪来了,正在外头等她,忙从床上起来,匆匆忙忙梳妆更衣,跑了出来。

    午后阳光在院子里洒下了橘黄,几缕落在了姜负雪瓷白的面容上。

    他站在影壁下,见小步跑来的宴音,含笑朝她伸出手来。

    二人相携上了马车去,一道回来的宴荣安倒被遗忘在了原地。

    婚期是半月后定下的,仍是姜负雪带她去城外清掩寺求来的日子。

    婚服还从苏州运过来了一件。

    宴荣安兴冲冲地说商队在苏州得了第一绣娘封针前做的婚服,听闻小姐即将成亲,一定要往盛京送来。

    与绣霞阁做的霞帔放在一处,皆是霞光璀璨,青芝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激动说道:“小姐,我瞧着两件都美极,你随意穿哪一件,都是神仙妃子呀。”

    宴音摸着两件霞帔,用的都是上好的绣线,团花、鸳鸯都绣得栩栩如生、绚烂华美,任哪个女子见了都心动。

    “就这一件吧。”宴音点了点从苏州送来的那件,“是父亲的心意,另一件收着,带到新宅去。”

    青芝笑着应下,未过几日,凤冠也制好送了过来,婚期越近,宴府里出入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每日的东西流水般地送了进来。

    筹备婚事的这些时日,姜负雪自然事必躬亲,每日下了值都要忙前跑后,害得不知有多少家的贵女偷偷闺阁中黯然神伤,那些才倾慕上状元郎的京中女郎们,也是哀叹连连。

    姜家对此事半点反应也无,京中世家眼见着从前雪月般的冷淡公子,如今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意,可见对自己求来的这桩亲事是爱极了的。

    只可惜,世家们更看重的是新夫人引他失了姜家助力,都直叹其目光短浅。

    霍南疏坐在酒肆临街处,垂眸看着底下姜家采买干果的马车,独自酌饮着烈酒。

    “你说主子一个月前就说要走,怎么拖到了现在也没有要动身的迹象?”白潜另坐在一边桌上,小声凑着跟青鸦说话。

    青鸦照旧不想理他,只白潜自己说得来劲:“又不走又不抢,难不成还想送亲?这不是我说,这也太……”

    白潜话未说完,一只酒盏掷来,白潜听见风声,却躲闪不及,那瓷器在他后脑勺上崩碎。

    他赶紧闭了嘴,任酒液流淌进脖子,不再说话,一双平日里滴溜溜转的眼睛也不敢朝霍南疏那边看去。

    大婚这日,宴音一夜未能成眠,天未亮又被从床上挖了起来,幸而只是神色有些恹恹,眼下并无乌青。

    上妆的女使和喜婆已经进了来,青芝又急又忙,在屋内走来走去。

    宴荣安同样在外头忙碌,许多亲戚亲自从苏州来贺,宴家没有女主人,女眷们则有黄嬷嬷接待。

    婚期临近之时,姜负雪和她便不能再见面了,于是拨了许多亲信过来,帮着宴府的下人们操持府内喜宴。

    上妆的地方在宴府的高阁内。

    女使在宴音脸上淡扫出蛾眉,点上朱唇,明艳的花钿落在眉间。

    她再睁眼时,清丽感散去,一张玉容宝光明华,顾盼生姿。

    “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新娘子!”女使连声赞叹道,“娘子不需太厚重的妆饰,这般已是倾国倾城。”

    喜婆也高兴地说着吉利话:“皓月描来双影雁,寒霜映出并头梅。”

    喜婆声音响亮喜庆,和外头鞭炮一样又清又脆,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宴音揽过镜子,也觉得这般淡抹就已十分得宜,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就是要将凤冠霞帔,珠钗耳铛一应穿戴在身,等在她身上整理的手尽皆散了去,一个明艳庄重的新娘子静静坐在屋中。

    宴音低头看着这身嫁衣,翟冠的流苏轻轻撞着脸颊,她从未穿过这身衣服……

    勾勒精致的眉眼扫过那对鸳鸯,抬手轻轻抚上,名正言顺,他们终于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新娘美得让屋内的人都忘了言语,还是年老的喜婆先行反应了过来,给她手中塞了一个宝瓶,口中又念道:“比飞却似关雎鸟,并蒂常开边理枝。”

    又是一个响,宴音也回了神,轻柔一笑,屋内重新恢复了热闹。

    新娘子妆点完毕,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但距离迎亲还有些时候,多的人就出去或吃席或帮忙,都退出了阁楼。

    宴音还未盖上盖头,独自在屋内端坐着,头上华贵繁复的点翠翟冠颇有分量,她动作都不敢太大。

    听着外面热闹寒暄,杯盏碗筷的动静,一个人兀自发着呆。

    高阁外面对着一条小巷,玄衣少年慢慢驱着骏马绕到了后巷中,仰头看着阁楼紧掩的窗。

    他的发冠仍旧高扬,只是半点不显明朗,一把唐刀挂在蹀躞上,黑沉刀鞘掩住锋芒。

    这点高度,一跃便能上去,将她抢了,将她带走。

    霍南疏不知仰头看了多久,那看了几年的佛教壁画,如今还不及一扇轩窗令他动容。

    可她不喜欢他,将她带走了,她会恨自己。成全她与别人……霍南疏想到这念头,手已不自觉按上了刀柄。

    寂立了半晌,骏马难耐地打着蹄子。

    他该回云北了,只当不知这事,带着铁骑尽可北去。

    战事的血腥能将一切染成血色,总会洗掉盛京旧事,洗掉隆安寺的旧事。

    巷中是孤立的少年,隔墙是热闹的喜宴。

    宴荣安终于得了片刻的空闲,看着高阁,难舍乖女的情绪又漫了上来。

    他昨晚已经拉着宴音,从她刚出生,到她成亲的事都抹着泪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越说越伤心,不惑之年的男子弯着腰掉眼珠子。

    宴音也心疼得很,她阿爹一个人在府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以后孤单地养花吃饭过节,她的鼻子也止不住酸涩起来。

    都怪姜负雪,婚期定得这么早,她还没能多陪陪阿爹。

    最后她一再安慰,保证自己每个月回来看看,宴荣安这才堪堪止住了眼泪,借口回书房处理公事,臊着老脸跑了。

    他担忧着宴音今日又早早起身,又是梳妆打扮,只怕一日也难吃上饭,便去了后厨。

    后厨也是忙碌得很,宴荣安拉过一个姜负雪遣来宴府帮忙的管事问:“小姐的吃食可有准备?”

    管事的忙说:“这倒没有,眼看着黄嬷嬷也没空,但姜府来的一个嬷嬷手艺极好,是幼时照顾姜公子长大的,不如让她现做些甜点?”

    他是姜负雪手下得力的管事,信得过才派来宴府,带过了的人也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不会掺杂姜家其他人,这些事都与宴荣安和宴音知会过。

    宴荣安点头道:“也好也好。”

    “小姐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管事的问。

    “苏州送来的核桃不错,她幼时便爱吃。”

    “正好!那嬷嬷擅制一道核桃奶皮羹,在整个盛京都是独一份的好吃!我现在就去吩咐她做。”管事的说完便匆匆找人去了。

    作者有话说:

    芜湖~第一章的伏笔揭示了一个,看到这里,你们猜到阿音是怎么发现的了吗?

    明天的0点更新因为要上夹子,为了不影响排名要放在晚上11点更新了,十分对不起(鞠躬),但是会更六千字!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03  23:33:-04  21:3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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