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太太哭喊的声音那叫一个宏亮。

    关键又哭又喊的,她还能把这么大番话说得这般的清楚明白,也不知道事先已在脑子里演示过多少次?

    直把张氏气了个浑身哆嗦,又急又快道:“老太太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这些可都是老爷的意思,说老太太喜欢清静,让我别去打扰,还说老太爷老太太都对京城人生地不熟,还是等慢慢的熟悉起来了,天儿也暖和了,再出门也不迟夫为妻纲,我既嫁了老爷,当然要听老爷的,又何来的不贤不孝?这四个字太重,儿媳委实当不起,还请老太太收去的好!”

    一边说,一边再次冲林妈妈使眼色,示意她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得立刻把人给她弄走。

    不然慕白在里面听见了,还当她真那般不贤不孝,连带对嬿儿的感观也不好,头指不定再传到她大嫂耳朵里,就更是糟透了!

    林妈妈只有比张氏更着急更气愤的。

    接收到张氏的眼色,当下决定拿帕子先堵了施老太太的嘴,再把人弄走。

    施老太太自然不从,大力挣扎得婆子们一时仍奈何不得她之余,还一口咬在了林妈妈的手上,痛得林妈妈当场惨叫起来,好容易挣脱后,只能捂着鲜血淋漓的手,退到了一边。

    她这才继续大声哭喊:“还有脸说都是我儿子的意思,他又不是疯了,会让自己的老婆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爹亲娘,把他们当犯人关着,会不让他们见自己的亲孙子,会让他老婆指使下人对自己的娘动手老天爷啊,你快开开眼,降一道雷下来,劈死这个不孝不贤的毒妇吧!伯府千金怎么了,嫁了我儿子,就是我们施家的人,就该孝顺公婆才是,不然当初你就别嫁啊,谁拿刀子架你脖子上逼你了?还不是你自己上赶着的吗?却当了我们施家的媳妇,还要摆伯府千金的派头,把公婆往死里欺负,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黑,老天爷,你开开眼啊”

    张氏已快被施老太太的泼妇行径和满口的浑话气疯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粗俗,这么恶心的人?

    她当年真是疯了,才会选中施延昌!

    她胸脯剧烈起伏着,正要说话,施老太太已又大声哭喊起来,“屋里的客人,听说你是张氏的娘家侄儿,那你出来替老婆子评评理,看到底是谁对谁错啊,还是你们伯府的家教就是这样?那还不如我们乡下人呢,至少我们再穷再苦,也知道要孝顺父母公婆,尊敬长辈,找不出这样不贤不孝的人来还有张氏前头那个女儿,我也知道你在屋里,你虽然跟你娘一样,不把我这个便宜祖母放在眼里,自家以来,连个照面都没与我打过,我却还是想见一见你的,你出来,让我这个当祖母的见一见是什么样的天仙,你娘要护得那么紧,连见我们这些长辈一面,都怕我们脏了你的眼睛啊!”

    从来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不让她见孙子,还害她小儿子挨了那么重一顿打就算了,接了前头的拖油瓶女儿来,竟也不说带了去拜见他们老两口儿,什么意思?

    难道一个拖油瓶的女儿,也比他们当公婆的更尊贵?

    别忘了这是施家,不是陈家,若不是她儿子心善,早把姓陈的赶出去了!

    那索性大闹一场,让张氏知道他们不是好欺负的吧,等知道了,以后自然也就不敢再这么不贤不孝了,也是怪她,当日刚到时,就该狠狠给张氏一个下马威,就跟当年对待祝氏一样的,那肯定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张慕白在里面听得外面越来越乱,尤其施老太太还点到了他,终于再坐不住了,霍地起身一撩袍子,便也出了屋子。

    陈嬿在一旁早已羞愤得满脸通红了,见他出去了,本来也早坐不住了,便也吩咐了施宝如与施迁的奶娘们一句:“好生看着哥儿姐儿,别吓着了他们。”跟着出了屋子。

    就见一个有些发福的老婆子坐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不时还要拍一下地,实在是见所未见。

    表兄妹二人便知道这是施老太太了,都有些目瞪口呆,这也太、太

    施老太太也一眼看见了张慕白,换做以往,对上这样尊贵漂亮的公子哥儿,她当然不敢撒泼,可现在她是伯府千金的婆婆,是长辈,还有什么可不敢的?

    于是看向张慕白叫道:“你就是伯府的少爷了吧?那你来给我评评理,张氏这样不贤不孝对不对?从来不去给我请安,也不让我们见孙子孙女,我们都进京一个月了,除了第一次见了他们姐弟一面,至今再没见过,更别说同桌吃饭了,我们再穷,也是他们姐弟的亲祖父母,难道会害自己的亲孙子孙女不成?还把我们关在西跨院里,让人守着门口,不许我们出院门一步,什么意思呢?我们是犯人吗!我们说要去拜访亲家,也不让我们去,嫌我们丢她的脸,就是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却这样嫌弃我们,就因为我们穷,既这么嫌弃,当初为什么要嫁我们家?”

    说着又呜呜的哭起来,“可怜我们都六七年没见过儿子了,此番好容易又是船又是车的,冰天雪地里赶了那么远的路,才进了京,以为从此可以一家团聚享清福了,谁知道就因为我们穷我们难道就想生来这么穷,不想投个好胎吗?这不是没那个命吗!这孩子就是嬿儿吧,果然好生气派,难怪瞧不上我们”

    她越说,张慕白脸上就越羞愧,看向张氏和陈嬿的目光也越不赞同,甚至还有隐隐的谴责。

    姑母这也太过分了些,哪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公婆?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长辈,是姑父的亲爹亲娘,她就算不能将心比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至少基本的尊敬与孝顺要有吧,传了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只怕不是以为他们常宁伯府仗势欺人,就是以为他们张家家教就是如此吧!

    张氏与陈嬿接收到张慕白的眼色,都是太阳穴直跳。

    陈嬿更是摇摇欲坠,二表哥不会真信了这糟老婆子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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