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酩以为自己会死在深海之中,歌声离他很遥远了,他听到了自己破碎的泣音,银色的鱼尾轻轻搅动着海水,无休无止。

    人鱼的长发缠住了兰酩的所有关节,不知过了多久,银发放开了他,可兰酩早已失去挣扎的力气。

    兰酩半闭着湿漉漉的眼睫,感觉一双手取代了柔软凉滑的长发,抚摸他的后颈。

    白发青年没有睁开眼睛,他太累了。

    仿佛唱歌一样的奇异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温柔得仿佛月光一般。

    “不看看我吗”

    白发青年疲倦得没有任何回应。

    人鱼温柔怜爱地捏了下白发青年的后颈,但银色的鱼尾却表现得截然相反,海水荡出了一个巨大的涟漪,白发青年发出了长长的泣音,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掉落。

    “不”

    白发美人伸出了纤细柔软的双臂,抱住冰冷的银色的鱼尾,他睁开双眼,映出眼帘的是轻纱般的尾鳍。

    后颈上的手往下移到他的腰部,白发青年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打了个寒噤,他惊慌地想要逃开,但这无济于事。

    “我叫萨迦。”人鱼接住白发青年,在青年耳边低声说。

    歌声停了。

    “萨迦”

    莱恩公爵听到哥哥哭着喊出了这个名字。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哥哥湿透的袍子里滚了出来,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这是什么莱恩公爵俯身去看,发现地毯上多了一颗硕大的银色珍珠,上面还有莹润的水光。

    “萨迦萨迦”白发青年没有意识地不停地喊着这个名字。

    莱恩公爵脸色阴沉地将青年的白袍拨开,像下雨一样,银色的珍珠跳跃着从青年如初雪般的双腿滚落,在青年的肌肤上留下了串串水光。

    白袍变得潮湿,他为昏迷的哥哥换上的白色睡袍需要再换一次。

    “哥哥。”莱恩公爵双眸一点点染上血色,“萨迦是谁”

    昏迷的青年还在哭泣,莱恩公爵苍白的手捏住了青年精致的肩骨,他尝到了口腔里弥漫出来的血腥味道。

    “是那条人鱼吗哥哥和它在做什么”

    就在莱恩公爵忍不住想要做得过分一点儿时,青年一直紧闭的眼睛茫然地睁开,盈盈的水光映出他幽暗的眼眸。

    “哥哥,你终于醒了。”莱恩公爵阴沉地注视着青年,几乎要咬碎牙齿。

    “莱恩”青年张了张嘴,委屈地说“怎么办,我还难受”

    按在白发青年肩骨上的双手突然失去了力气,莱恩公爵满腹的怨气不知该怎么发泄,他将脑袋抵在青年的额头上,眉心上还有青年印出的名字,低声说“哥哥,我好想弄死你。”

    没有回答,太过疲累的青年再次沉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安稳的梦,兰酩没有再梦到人鱼,他感觉到有人将他放进了热水里。

    兰酩听到了叮叮咚咚的声音,来自他身上的珍珠。水从浴缸里溢了出来,雪白的美人沉进水中后,银色珍珠铺满了浴缸。

    莱恩公爵养尊处优的洁白双手取下戒指,面无表情地将这些珍珠从水中捞出,厌恶地扔到地上。

    随后,他的脚踩了上去,一点点将这些珍珠碾成齑粉。

    老船医死了。兰酩醒来后,从仆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个可怕的消息。

    据说是那天他突然昏迷,莱恩公爵命人将船医抓起来。抓捕的过程还有些曲折,船医不仅拒捕,还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妄想抓住昏迷的他当人质,并且重伤了一名侍卫。

    “变成怪物”兰酩喝了一口水,声音微哑地问,“什么样的怪物”

    仆人听到兰酩的声音,脸不知为何有些发热,他总感觉少爷从昏迷中醒来后,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很可怕。”仆人回想那天的情况,压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身体变得肿胀,像在水里泡了很多天的尸体,而且力大无比,最后是好几个侍卫一起制服它的。”

    “没有触手吗”兰酩问,他没有忘记船医眼睛里有两条银色的触手。

    仆人脸上露出一点儿疑惑,“没有啊。”

    兰酩想起自己被海之亡灵包围时,自人鱼之发口中发出的歌声驱散了亡灵,并且将他带入了深海。

    海之亡灵和人鱼之发不是一伙的,而且海之亡灵很惧怕人鱼。

    兰酩轻轻嗯了声,“我昏迷了几天”

    “两天,少爷。”仆人说道,“你昏迷的时候,公爵每隔半小时都要来看你一次。”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也是公爵吗”

    “是的,公爵不允许我们为您更衣。”

    这很奇怪,哪怕是兄弟,也不会在意到这种方面,莱恩公爵更像是对待情人一样。

    兰酩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水晶鱼缸,里面放着几条漂亮的小鱼,正在快活地游着,仆人说这也是公爵的意思,鱼不可以吃,但可以看一看。

    兰酩“有鱼食吗”

    仆人准备好了鱼食,兰酩捻了一点,他的手悬到鱼缸上方。

    砰

    鱼缸里的鱼突然跳了起来,撞到兰酩的手心里。

    “唔”兰酩指骨被撞红了。

    比起鱼食,它们似乎对兰酩更有兴趣。

    “少爷”仆人们惊呼,赶紧围了上来,害怕兰酩受伤。

    “没有事。”兰酩将鱼食递给仆人,看了眼游戏面板,自己有个从人鱼那里得到的海的宠儿

    兰酩的身份由囚犯升级成了少爷,他可以随意地在船上走动。

    船舱的腥气更浓了,就连香料的味道都遮不住。兰酩走出卧室,看到他房门前的走廊多了许多银柜,这些银柜大约有一人高,柜面镂刻着海水和人鱼,每隔三米就有一个。

    “这是什么柜子,里面装了什么”兰酩指着银柜问。

    他闻到的腥气似乎就是从柜子里散发的。

    跟随在他身后的仆人上前说“少爷,海上有很多不干净的怪物,这是公爵让人放在船上驱邪的,有了这些银柜,怪物们就不会来了。”

    仆人没说柜子里有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兰酩“我想打开看一看。”

    他看着这些银柜,感觉很难受。

    “少爷,打不开的。”仆人指给兰酩看,“您看,这些柜子都没有锁。”

    兰酩走近去看,发现银柜是直接浇筑成了一个整体,在成型的那一刻就注定无法打开。

    兰酩表情微微变幻,他从银柜里面闻到了残存的绝望的味道,是很腥的鱼肉味,这说明银柜里面曾经有活人,不过现在肯定都死了。

    兰酩想起了第二层那些衣衫褴褛的乘还有这几天都没有见到的威廉。

    作为守护骑士,威廉该和莱恩公爵寸步不离才对。

    兰酩“很久没见威廉骑士了,你们有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少爷,威廉骑士被公爵派到第二层做事去了。”一个知道的仆人急忙说。

    “这样啊。”兰酩点了下头,继续向前走,走廊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绣花地毯,鲜花和挂毯点缀着走廊的墙壁,但这都不能掩盖银柜的腥臭。

    令人恶心的腥臭。

    兰酩问“威廉骑士还在第二层吗”

    派在服侍兰酩的都是莱恩公爵信任的仆人,他们消息都很灵通,“少爷,公爵还没有让威廉骑士回来。”

    仆人们都怀疑威廉骑士可能犯了什么错,让公爵厌恶了他,否则威廉骑士不会在第二层待那么久,那里可比不上离公爵最近的第三层。

    兰酩哦了声。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守卫把守着通道。

    “少爷,继续往前就是人们的活动区域了。”仆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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