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酩抬起被手铐拷住的双手,伸了个懒腰,肆意地舒展自己的身体。

    青年毫无在另一个不是很熟的人面前舒展身体的羞涩感,显然对自己的容貌和身体都有绝对的自信,清楚自己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十分有魅力。

    原本羞涩柔弱被摧残得近乎枯萎的身躯竟然绽放出了另一个璀璨的人格。或者说,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宛如背向的双生花,共存于这副病弱的身躯内。

    男人捏住青年下巴的大手移开,但红色的指印却留在了雪白的皮肤上,像是给青年盖上了专属印章。

    “哪里好?”男人淡淡问。

    “奴仆”没有资格评判主人的一切,陆知和他也无从比较,但厉山想要从白发青年口中更具体的知道。

    白发青年脸上还有因为发热没有散去的酡红,看起来竟似害羞了一般,他软软地倚着团起来的被子,抬着头,目光缓缓从厉山英俊阳刚的面容往下移,然后意味不明地停留到男人的胸口。

    四周都是镜子的房间,青年和男人都是白衬衫,黑色西裤。

    青年在床上,皱巴巴的白色衬衫空荡地套在他病弱的身躯上,从衬衫里露出来的肌肤却比衬衫还要白。

    但在另一个已经成熟了的男人身上,从领口到腰部,衬衫每一寸面料都是服帖的,勾勒出男人线条分明的肌肉,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胸肌。

    厉山脸色没有波动,直到兰酩开口说话。

    白发青年的语气故意放柔,从薄薄的唇片吐出,“主人……”

    兰酩玩味了一下这个称呼,满意的看到居高临下立在自己面前的强壮男人眉头皱了下。这个以前明明是用来折磨青年的称呼在新生的人格口中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反而让男人莫名有了丝羞耻感。

    白发青年似乎在通过这个称呼在玩弄他一般,这让厉山不适地绷紧了脸上的肌肉。

    “我很缺母爱。”青年眉尖微微蹙起,忧郁轻愁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他的目光没有从“主人”的胸口离开,多了几分奇异的色彩,仿佛很是迷恋。

    不是毛头小子了,厉山心跳还是微微加快,感觉自己胸口的皮肤被青年的目光看得战栗起来,他抿紧唇,听到青年用迷幻的语调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主人,我一看到你,就想让你做我的男妈妈……”

    轰――

    多么荒谬。

    从来没人敢这么和他说,如今却从“奴仆”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兰酩的声音从耳朵进入,酥麻感却从厉山心口迸发,往上,往下,在他的身体像电流四处游窜。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厉山的神色变得狰狞,额角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他低下头,看着陡然一痒的胸口。

    “这里……”白发青年向他笑笑。

    厉山看到他给白发青年戴上的毛绒手铐就放在自己胸口的中间,正好卡住。

    “好热。”兰酩说,靠近心脏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暖热了他的手。

    兰酩向上伸出的手指像小蛇一样揪住厉山衬衫的纽扣,病容带着微笑。

    “主人,可以答应我吗?我会很听话的。”

    咔――

    画面定格在兰酩仰起的美丽面容上。

    录像在这里停下,戛然而止,被厉山用手指按住。

    播放录像的房间只有三个人。

    陆知立在旁边,没有错过老板的目光在录像里兰酩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才移开,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主人”不受控制地被“奴仆”牵动心神,意味着身份地位也将很快颠倒。

    这样想的陆知,在老板移开目光后,同样看向了屏幕。

    “我的确想引诱他,但我还没开始呢。”白发青年谈起他的态度漫不经心。

    “还没开始吗?如果开始会怎么样……”陆知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里的兰酩,在心底呵了声,也许他该去办□□身卡了。

    厉山并不知道自己秘书的心理活动,他看向房间里穿白大褂的黑发青年,沉声问:“怎么样?”

    他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知道兰酩现在的情况。

    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就是厉山让人找来的心理医生。

    “的确是多重人格。”

    医生的第一句话就让厉山和陆知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尽管已经有了预料,但真的得到确认后,心情仍然会有起伏。

    “根据你们提供的资料,这位兰先生……”医生眼珠转动,目光一寸寸逡巡白发青年无可挑剔的面容,顿了顿,温声继续道,“原来是羞涩压抑的。”

    不敢和周围人交流,总是默默的自己一个人,遇到可怕的事也不敢向外界求助,只能自己忍受。

    “有很重的自卑心理,比起支配别人,更习惯于被人支配。”

    柔弱的猎物吸引了掠食者的目光,他被盯上,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任人鱼肉。

    “他有很强的羞耻感,一旦发生的事情超过了他心理界线,就会非常痛苦,最后崩溃。”

    然后粉身碎骨,为悲剧画下结尾,故事结束。

    “但是……”医生声音缓缓,听起来令人非常舒服,“新诞生的人格恰好与原有人格的性格相反。”

    “羞涩变为开放,自卑变为骄傲,被支配者变为支配者。”

    医生解释道:“这是多重人格的常见现象,很多病人都是在遭遇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后,心理出现应激反应,诞生了新的人格来应对伤害自己环境,保护自己。”

    “从这段录像上来看,在您与病人的交流中,病人全程都占据着主导地位。”

    厉山脸色难看。

    医生:“这是个很麻烦的成熟人格,自我认知完整,他已经完全控制了这个身体,治疗难度也比较大。”

    说到这里,医生轻轻笑了下,几乎是明示:“当然,如果您想杀死这个新人格,我也有办法。”

    桌子后面的男人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暂时不需要。”

    “好的。”医生从善如流,“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和病人交流一下吗?”

    迎着厉山陡然变冷的目光,医生说:“仅仅通过一段录像,很难做出更详细的治疗方案,如果您想要治疗他,我必须和他进行深入交流。”

    医生只得到了三个字,“不需要。”

    然后他就被一直立在旁边个子很高的陆秘书给请离了。

    “谢医生似乎对病人很感兴趣?”

    公司的银白色走廊上,陆秘书特意放缓了脚步和医生交流。

    医生走得慢吞吞的,黑色的卷发甚至没有一点儿晃动,他坦然承认道:“他很美,我想见见他。”

    陆知提醒:“这似乎不该是医生应有的心态。”

    “作为秘书,觊觎老板的情人似乎也是不太应该的。”医生慢慢的说,他奇怪地笑了笑,“当然,我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说一下实话。”

    青年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他垂在腿侧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下,被医生注意到了,这是兴奋的表现。

    觊觎老板的情人,却被人发现,也会让他兴奋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谢医生很眼熟。”陆知冷静开口,“冒昧问一下,谢医生今年多大?”

    谢医生眼镜后面是一张很年轻的秀丽面孔,看起来很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不记得了。”医生慢慢地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几十?几百年?时间过去得太久了。”

    陆知认为这是医生的敷衍,“谢医生很会开玩笑。”不再说话了。

    “陆秘书,请止步吧,不用送了。”在公司的门口处,医生示意陆秘书可以停下了,戴着手套的右手慢慢挥了下,走进外面的茫茫夜色中。

    “奇怪的医生。”

    陆知伫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楼上。

    房间内,厉山再次点开了录像,进度条从刚才停住的地方往后推进。

    录像中,白发青年摇摇欲坠地直起身体,纤细柔软的手指顺着金质的纽扣向上,雪白的手腕夹住镣铐,手掌向外打开贴住男人的颔骨,毛茸茸的手铐刚好勒住了男人的喉咙。

    兰酩柔声请求:“好吗?”

    处在上帝的角度,厉山可以清晰地看到录像中的自己胸口起伏得有多厉害,几乎要把衬衣给撑破。

    “好……”低沉的声音从男人饱满的唇瓣发出。

    对着大屏幕的厉山愕然发现,他又再次张开了嘴,他紧紧绷着脸,闭着嘴,看录像里男人因为出声回应了青年愕然的反应。

    然后,男人失态了,从镜子里他看到了意乱情迷的自己,就像兰酩最开始说的那样,像只被蜂蜜诱惑的傻熊。

    男人猛地把挂在身上的白发青年推开。

    白发青年轻轻喊了声,蹙眉伏在被子上,散开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肢体语言可以看出,青年正在忍痛。

    布满褶皱的衬衫裹到了腰间,之前看到的红色现在已经变成了乌紫色,狰狞的让人不忍直视。

    隐秘的快乐从心里泛起,厉山吐出一口气,想把心里拥堵的郁气一起吐出。

    厉山点燃了一只雪茄,想像往常那样,一边享受雪茄,一边品尝兰酩的痛苦,让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是他最大的快乐。

    厉山放大了画面,看到了兰酩闭上的霜白眼睫不停颤抖,听到兰酩小声地嘶气,他忍不住走近。

    一滴泪珠缓缓在白发青年眼睫上滚动,滑落了下来。

    兰酩的痛苦给厉山带来的快乐已经麻木,男人的眉头越锁越紧,他死死盯着屏幕,英俊的脸几乎贴到了屏幕上。

    “呼――”点燃的雪茄烫到了男人的手指,他却忘了,目不转睛看着一滴又一滴眼泪从白发青年眼角滑落。

    白发青年蜷缩起身体,脸埋进被褥,只露出半点干的起皮的唇角,呢喃:“妈妈,我好冷。”

    呲――

    雪茄从指尖掉到地板。

    陆知从电梯走出来,刚好看到老板脚步匆匆地从房间出来,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他停下脚步,等老板高大的身影从走廊上彻底消失后,进入了房间。

    掉在地上的雪茄将地板烧出了一块黑色的痕迹。

    雪茄掉落的位置紧贴着屏幕,陆知抬起头,向屏幕看去。

    兰酩已经将上半身都埋进了被子里,很快,厉山出现在视频里,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脚步声很重,但白发青年却没有反应。

    嘎吱――

    高大的身体坐了下来。

    “出来。”习惯性的命令。

    兰酩又往被子里钻了一点儿。

    厉山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深吸一口气,抓住被角要将里面的兰酩都抖出来。

    “不要抓。”兰酩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身体难受,眼睛就会流泪,不想见人。”

    厉山的动作停住,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叫嚣。

    他该逼着青年主动掀开被子,主动将流泪的面容展现在他的面前,供他欣赏,这才是他习以为常的,而不是像傻子一样坐在这里。

    男人匆匆过来,连烫伤的手指都没处理,结果什么也没有做就离开了。

    兰酩发生了一些变化。

    可能是长久的精神压力,让他出现了一个新的人格,因为这个新人格,剧本的走向出现了未知的变化。

    当然,结果是不会改变的,仍然是一个悲剧,但到底是谁的悲剧呢?

    危险人物厉山的情绪在逐渐失控,兰酩的痛苦带给他的快乐不再纯粹,这个魔鬼一样的角色头一次尝到了焦躁的滋味,兰酩这个“奴仆”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玩具。

    兰酩很美,我似乎被他引诱到了……想见他……

    握笔的手停了下,又飞快写了起来。

    陷入矛盾的厉山决定让兰酩先远离他的视线,于是他把兰酩送回了位于书香小区的家。当天兰酩就重新发烧,恰好小区内有一位好心的医生上门拜访,发现了生病的兰酩……

    救了兰酩一命的医生理所当然的获得了兰酩的好感!

    温热的水灌入口中,滋润兰酩干渴的喉咙。

    白发青年被人扶起,昏昏沉沉地吞下药片,连喂药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又重新昏睡了过去。

    医生在床边搬了个塑料小凳,坐在那里看睡过去的兰酩。

    他来这里已经照顾了兰酩一个上午,睡过去的兰酩像任人摆布的洋娃娃,四肢软绵无力,给医生的感觉就是他在玩过家家,照顾生病了的妻子。

    下午的时候,兰酩醒了。

    医生立刻紧紧盯住兰酩,用欣赏罕见的兰花盛开的态度,看着白发青年先是蝶翼般的眼睫抖动,然后缓缓展开,红玫瑰般鲜艳迷蒙的眼睛笼着层濛濛水雾,惊异地看着他。

    “你好。”医生说,“我是刚搬进来的住户。”

    他解释道:“上午过来的时候,看到你昏倒在地上,就把你扶到床上,因为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就在这儿看了会儿,现在你醒了就好了。”

    兰酩边听边回想起来上午确实有这么一个事儿,对面刚刚搬进来一个医生,是个很善良很正派的人。

    “谢谢您。”兰酩感激地说,“要不是您在,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对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

    医生微笑道:“我叫谢悲,你喊我谢医生就可以了。”

    游戏面板探出角色框。

    角色名称:谢悲曾用名:谢北。

    兰酩的视线在曾用名那里停了下,脑海中适时出现了与这个名字匹配的画面。

    陆知带他去的那家药店的老板,同样有张苍白秀丽的脸,头发漆黑卷曲用皮筋束在脑后,他的名字就叫谢北。

    角色简介:我忍不住想来看看你。

    同样的一张脸,刚见过不久,但如果没有游戏提示,他根本想不起来这个叫谢悲的医生与药店老板的关系。

    这个游戏的怪物,终于出现了,就在他面前坐着,伪装成了一个心地善良的医生。

    “谢医生。”兰酩声音柔软地喊了句。

    很乖巧的模样,看起来柔弱无害,如何谢悲没有看到那些录像,估计仍会这么认为。

    “你很喜欢看书?”

    不大的卧室,书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摆放的整整齐齐,一扫就能找到想要的书。

    兰酩摇头,略显冷漠的说:“不,我不喜欢。”

    “我讨厌既定的结局,无论什么样精彩的故事,被白纸黑字印刷出来,装订成书,那这个故事就被送入了坟墓,因为这意味着它已经结束了。”

    “比起书,我更喜欢由活人上演的故事,千变万化,可能因为一个不同的眼神,结局就会因此改变。”

    “你觉得呢,谢医生?”

    说了太多话,喉咙有些发干。水杯就在床头柜上,兰酩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拿,另一只手已经先他一步拿起了水杯。

    透明的杯沿抵到白发青年唇边,医生道:“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对。”

    镜片后的眼珠看着不断吞咽温水的兰酩,医生轻声说:“所有的结局都是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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