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有人打扫过这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兰酩压下去。窗户都被钉死,门也被锁住,而且钥匙还丢了。谁会进来打扫,而且只打扫床帐。

    里面似乎还有铺得十分整齐的被褥,用金线绣着囍字。

    房间太暗了,视力太差的兰酩很多细节都看不清。他看向窗户,黑色的窗帘被拉上,然后又用十字的竹条封了起来,一点儿阳光都透不进来。

    “又暗又闷,北山,你能把竹条拆下来吗?”

    “好――”

    从进这个房间起,北山就异常沉默,几乎不说话,像一座会移动的雕像。

    啪!

    北山走了过来,抬手直接把用钉子钉住的竹条扯断,扔到地上。然后扯住窗帘一拉,已经破旧不堪的窗帘竟被他拽掉。

    吱嘎――

    北山推开竹窗,外面明亮的阳光照了进来,形成了一个个光斑,房间里漂浮的灰尘变得异常清晰。

    兰酩事先就用衣服遮住了自己,他缓缓适应着突然变强的光线,眯着眼往窗外眺望。

    此时太阳已完全升起,东面的天空全是璀璨的朝霞,金光闪闪涤荡万物,刺得兰酩眼睛流出泪来。

    他用手遮了一下,看到了太阳下面起伏的群山,不由想到北眠的棺材就悬挂在山顶上。

    窗户完全打开太刺眼了,兰酩伸手去关一扇窗户,问道:“这间屋子什么时候用来祭神的?”

    兰酩不太理解,这间屋子不仅面积被其他房间大很多,而且朝向正好朝南,可以说是整座竹楼最好的房间。

    身旁久久没有问答。

    “北山?”兰酩疑惑地转头,刚才还在他旁边的北山竟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没有听到北山离开的声音。

    “北山?”兰酩又唤了声。

    他提高了音调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回荡。

    同样无人回答。

    明明房间里没有人,但兰酩却有种被窥视的异样感在心中挥之不去。

    不能再在这里待了。

    隐藏的危机感让兰酩选择立刻离开这个房间。

    兰酩快步从窗前离开,刚走出一步,立刻闷哼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头发,什么东西扯住了他的头发。

    转回头,却见半开的那扇窗户的插梢上缠着几缕头发,

    兰酩暗道倒霉,只好转回去小心翼翼地把被勾住的头发解下来。然而就在低头的那瞬间,兰酩突然看到竹楼下面站着一个人。

    北山?

    不,不是北山。

    楼下的男人身材与北山相仿,但衣着打扮与北山截然不同。他穿着十分喜庆的民族服装,一动不动地望着竹楼前面的那段小路,好像在等候什么。

    兰酩的视线被竹楼下的男人吸引,从这间房间出去的念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愣愣地往楼下看。

    如果有第三人在这里,就能看到白发青年一手扶着竹窗,目光空洞地盯着空荡荡的楼下。

    锣鼓声渐渐响起,男人眺望的小路上出现了一抬花轿,几个面目模糊不清的汉子抬着花桥以同样的步伐走进竹楼,整齐划一。

    原来男人是在等新娘子。

    兰酩模模糊糊地想,又有些疑惑――这迎亲场面,未免太冷清了些。

    像这样的小山村里,基本上每家每户都认识。一家有了喜事,办酒席的那天,家家都会来上门庆贺,又热闹又喜庆。

    兰酩一边纳闷一边看,抬花轿的人在竹楼门口放下轿子就游走了。奇怪,他怎么用游这个字。

    于是楼下就剩下了新郎,还有那顶红彤彤的花轿。

    兰酩有些好奇新娘子长什么样,但楼下的新郎却迟迟没有动作。

    “还等什么?”兰酩催道,莫名觉得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在这儿一直盯着看。

    就在这时,一直像雕像一样的新郎终于有了动作,但不是去掀轿帘迎新娘。他的头竟直接转到背后,看向楼上的兰酩!

    “啊!”

    被新郎一看,兰酩脑子猛然眩晕了一下,身体软绵绵地栽下了楼,正好掉进了花轿里。

    花轿里面也是红的,仿佛整个轿子都在滴血。

    兰酩伏在轿子里,他想从轿子里出去,却发现手脚都无法动弹,像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了。

    轿子里的新娘呢?

    兰酩只有眼珠能动,他在花轿里看了一周,没有发现新娘的存在。兰酩气的想笑,刚才抬轿的人难不成抬的是个空轿子!

    踏!踏!

    红色的轿帘上映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新郎掀轿帘了。

    兰酩开口,想说你的新娘子跑了。但话音已经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音。

    动无法动,说无法说。

    兰酩皱着眉伏在花轿里,只能任人宰割。

    一只手掀开轿帘探了进来,掌心搭着一条黑色的绸带。

    兰酩只看到一抹跳跃的金发,然后便被按进新郎冰凉的怀抱里。

    兰酩冷得打了个寒噤,漆黑的绸带缠上他的双眼,在脑后打结。

    为什么要遮着他的眼?还是说,这是当地的风俗,类似于盖头,用来遮羞辟邪。

    兰酩被抱下了花轿。新郎似乎知道他双脚无法动弹,一直没有把他放下,抱着他上楼。

    兰酩默默地数楼梯的台阶,一共28层,熟悉的数字,可能村子里所有的竹楼的台阶都是28层。

    嘎吱。

    新郎在推门。兰酩心里发毛,没有酒宴,也就不需要新郎出去待,这也意味着他一会儿就要和新郎在新房相处。

    进屋后,新郎往西走了九步,然后停下。

    兰酩的身体接触到了柔软的被褥,这时他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他不动声色地用小指轻轻划了划身下的被子,摸到了刺绣。

    兰酩小指顺着刺绣的轮廓滑动,是个大大的囍字。

    一道灵光出现在兰酩脑海,带来片刻清明。

    横在脸上的绸带的触感很清晰,就像真的一样。兰酩狠狠闭了下眼睛,然后猛然睁开!

    蒙眼的绸带、立在床边的新郎都消失了。什么掉进花轿,被新郎抱上楼全是假的。

    此时他赫然躺在房间的喜床上!

    兰酩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他的目光愣愣落在了从窗户到喜床的地面上。

    累积的灰尘上,只有一行脚印,明显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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