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傍晚时,祖大乐又来到城头上。此时防守城头的左哨后哨军士正与右哨前哨的军士换防,两哨参战的军士换下休息,在城内巡逻预备。右哨军士换防南门及左侧的城墙,前哨军士防守卫辽堡南门的右侧城墙。

    此战左哨后哨军士有七十四人伤亡。除了那些受伤者外,两哨战死的军士。都从各队辅兵中补充进去一些表现出众的青壮,让两哨军士又是满额满编。这些新进的军士,他们现在是没机会刮练了,就只能用流淌着鲜血残酷的战争让他们快成长吧。

    祖大乐在城头巡视,他对迎上来的祖大强等人道:“换防情况如何?防守器械可是充足?”

    祖大强笑道:“大人放心吧,将士们士气都是高昂,有左哨后哨的兄弟榜样在前,兄弟们换上后,都恨不得再与教子打上一仗呢。

    祖大乐道:“很好,不过不可松懈,要小心,鞑子奸猾的很,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儿

    众人都是严肃的答应。祖大乐看城头在堡内辅兵们的忙碌下,短时间内。己是快清理完毕,各哨各队的草帐篷又是竖起,新换来的右哨前哨八队军士皆在草帐篷内休息,他们大声谈笑,只是谈论着白天的那场战事。

    看到祖大乐过来,他们纷纷站起。祖大乐让他们休息备战,在众将的簇拥下,只是在两处城墙来回查看。

    城头大量的滚木擂石又是运了上来。清理出来的,或是新制做的拒马又是摆在城墙各处,往城外看去,外面除了壕沟外,又有大量的拒马铁蒺藜等物,在城头的操口垛墙前,还安放了许多的木城。

    那木城每扇阔五尺,高堞五尺。诸多的大木钉大铁刺浮栓于上。防夜袭登最理想不过。

    不但如此,城头每一个草厂的横竿上,都高高地挂着灯笼,将城头照得明亮一片,每队还备有木梆鼓锣等物,随时可以传出警报。每个草厂的军士都是和衣而睡,在夜间,每个草厂还要派出军士巡夜打更。

    这样严密的防守下,清兵想来夜间偷城,只能是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天色更暗了下来,城外数里列的清军大营星星点点的都是灯火。祖大乐沉吟道:“可否夜间派些人出城偷营?”

    祖大强急忙摇头:“大人,奴贼不比那些土寇,他们的营地戒备森严。怕是无权可乘,本部新兵太多,守城或许可以,但是出城野战……末将以为,我们还是固守城池小心防患为上。”

    旁边诸人都是同意,祖大乐也服气的点了点头,自己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他对各人道:“晚饭后。你们招集哨中队官以上的将官,到城楼汇合,白天的这场战。我们有很多需要总结的啊。”

    夜晚,卫辽堡的南门城楼上灯光透明堡内四哨战兵队长以上的将官皆是聚集在此,各人畅所欲言。只是谈论白天这场战事的得失,令吏在旁作着记录。

    祖大乐借鉴刘家庄军校的参谋制度,算是组织了多场这样的恳谈会。每次皆给他以新奇的感觉,在这里。大家没有职务高低之分,每个人都可以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见解。所以人人争先恐后,争着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换成别地的明军,都是等级森严,哪有属下敢随便言的?

    众人从对付清兵的盾车谈起。对这个盾车,在场各人都是恨得牙痒痒的,大股的清兵在它们的掩护下直冲城下。不过除了火炮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很好的办法。只是火炮也难以打准,似乎没有多大的效果。

    后哨的一个队官道:“卓职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准备大量的陶罐。内装火油,用它来砸中盾车,随后扔去火把焚烧。定将那些奴贼烧成烤猪。”

    众人都是笑起来,不过许多人不以为然,其实这个方法早就多人想到了。立时有一人道:“奴贼的盾车都是停在城墙的二十步。三十步之外。这么远的距离,火灌砸得中吗?再说了,奴贼的盾车众多。耍将他们尽数烧毁,需要多少火油火灌啊。怕是将我们堡内所有的油料陶罐收集上,也制造不了多少火灌吧。再则。就算火灌砸中奴贼盾车了,数十步外,火把扔得中吗?”

    那队官涨红脸,叫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谁说得准呢?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用?”

    众人又是笑起来,祖大乐也是微笑点头,让令吏将这条建议记下。如果实战中效果明显,这队官会因此而受到嘉奖。

    看见祖大乐鼓励的神情,众人更是兴致高昂。之后又谈到火铳兵的射击时机,这个教训非常惨重,造成了第一波军士的大量伤亡。众人一致认为。在清兵的盾车没有毁橡之前。盲目的对外射击。其实没有什么效果。

    不若在清兵填取壕沟或是登城时,再从城头各处对外射击,效果反而明显。还可大大降减己方军士的伤亡。有人提议,垛口处挂上悬户后虽然遮蔽弓箭的效果明显,不过却是对外射击不便,或许可以让一些辅兵举些盾牌立在妹口处,这样火铳兵们对外射击就方便多了。

    这条建议也被记下,祖大乐心中暗叹,可惜卫辽堡只是个小地方,没有虎蹲炮,虎蹲炮虽然射程只有二、三十步,但在清兵攻城时。决对是一打一大片。那虎蹲炮只在州城及卫城内才拥有一批,小小的卫辽堡内却是自然没有。

    接下来如何对付清兵的云梯。众人也是稀奇古怪的方法无数有人提议用撞竿、托叉抵定推翻云梯,将梯上的贼奴摔死,随后有人反驳,奴贼的云梯顶端都有铁钩,一靠过来,上千斤的重量就牢牢地勾在城头,哪里是几个人的人力推翻得了?白天的几架云梯,就是如此。

    再说了,如果遇到贼奴最拿手的云梯车,配备有防盾,绞车,抓钩,还可上下升降,用撞竿就更不可能了。不过这个可能性也立时被旁人驳倒。这种消耗巨大笨重的巨大云梯,用火炮一打一个准,贼奴定然不会舍得使用。

    不过撞竿、花叉还是有作用的,在云梯刚靠过来时,让城上一些手疾的人。手持撞竿并力撞冲。或可将云梯倾倒,压死贼人,这条建议也被记下了。

    有一个队官以前是和尚出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卑职以前在寺庙谋生,每天就是撞钟,或许城头可以做一些木架撞杆,就如寺庙那种。在贼奴架好云梯后,他们刚在城头探出身,就用撞杆将他们撞落城下。”

    众人都是笑起来,连称他的想法有新意,他这条建议也被记下,不过他这种方法只适用于少量登城的云梯,如果城下清兵一下子竖起几十架的云梯,那木架怕就搬运不及了。当晚,祖大乐让令吏连夜加班,让他们将各人建言整理出来,交给祖大乐观看,祖大乐认为内中建议可行后,抄写若干本,以后这种作战经验文册,每哨每队都要拥有一本。并让队官们熟记,特别是各哨的哨官,更是要详细掌握,灵活运用。

    一大早,祖大乐来到城头上,祖大强等人都是迎了上来,昨晚一夜无事,不过二人与众军士一样,都是在城墙上度过,一起在草厂内和衣而睡。

    此时城外的清军人嘶马叫,一队队的哨探只走出营而去,温方亮有些半醒不醒的,他揉着脸疑惑地道:“鞑子要退兵了吗?”

    祖大强注视城外,神情凝重:“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忽然对祖大乐道:“大人,会不会轻子在我们卫辽堡下吃了亏,又见卫辽堡难打,便将主意打到了其他余者的军堡身上,再引我们出城作战。如果是这样……

    他的脸色有些变了,祖大乐与祖大强也是脸色难看,除了卫辽堡,境内还有靖辽堡,来不及撤退的祖家吴家的亲属还在里面,虽然里面的亲兵不少,可是守城器械不足,只是满洲因为不值得裹挟人质所以没哟攻打罢了,如果清兵真的全力攻城,采用这种围点打援的战术,卫辽堡不出城援助。那些堡垒就会被清军一个个攻下,各个击破,毕竟论兵力与装备,那些堡垒都不比卫辽堡那样准备充足与竖固。

    不过领军救援,就不可避免要与清兵野战,毕竟新兵太多固守城池还好,论起野战。卫辽堡上下都有些畏惧,毕竟那些鞑子兵的威名与战果是摆在那里的。

    卫辽军只是成立不久的新军。固守城池还好,如果走出城野战,到时不论是大败还是伤亡惨重。都是祖大乐承受不了的。

    只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清兵将境内城堡一个个打下吗?祖家吴家的亲属被清兵获得,祖大乐见死不救,那么祖大乐和祖家吴家的关系,必然会出现很大的问题,甚至两者彻底决裂

    祖大强见祖大乐犹豫不决,迟疑地安慰道:“再看看吧,或许鞑子兵在我们城下受挫,就此退兵了也说不定,毕竟鞑子人少,死不起人的。”

    “大人快看,又有一队鞑子的哨骑来了。”

    在靖辽堡的东面迎恩门城楼上。几个军士对着守城军官祖大银惊叫道。

    祖大银脸上的横肉抖动几下,他怒喝道:“不就几个鞑子?仔细防守便是,大惊小怪什么?”

    他对旁边的亲兵道:“看看这些新兵蛋1子,就是没见过世面,几个鞑子就将他们吓得什么似的。”

    那亲兵的脸色其实也有些苍白,他连声道:“就是就是,有祖大银将军这样杀过鞑子的勇将在此,我们靖辽肯定是固若金汤,那些军士确实是大惊小怪了。不过他们没打过鞑子。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害怕。”

    他看了看城墙上那些手持火兢仔细瞄准的军士们,心下会安慰了些。那些火铳都是从卫辽堡要来的优良火统,非常精良,决对不会有炸膛的危险,而且威力可破重甲,让军士们爱不释手,将原来的三眼锁尽数抛弃了。

    不过除了这些火统,靖辽拿得出手的防守器械就不多了。两门铜炮,一门当作宝贝的虎蹲炮,还有几捆的飞剑大火箭,滚木擂石倒是不少。将士们身上披的盔甲,也尽是那种简陋的布甲,头上戴着红笠军帽。卫辽堡打制出来的铁甲,连自己堡内的四哨兵都远远装备不足。自然不可能拨下什么盔甲来。

    靖辽城堡周二里零二百二十步。万历年间包砖,东门外建有瓮城。在祖大乐任卫辽堡防守官后,祖大银将靖辽堡内的青壮一扫而空,也练出了两队兵一百余人。火抚兵与长枪兵各占一半,此外还有几个夜不收,十个炮兵。祖大银与杨通平日各领一队的兵,无事时。祖大银统管军士管理堡内外的屯田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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