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十一点,京都普济寺。
后院厢房,左手第一间。
席冬瓷正在吃午饭,一碗水煮萝卜,一碗青菜豆腐汤。
盘腿静坐,慢斯条理。
与李木子拜佛不敬佛的修行理念不同,席冬瓷是相信因果轮回的。
哪怕因为某些不得已的缘由必须破戒杀人,在他心里,仍希望得到佛法的点拨与庇护。
不求自身证道,只求下一世能继续为人。
床榻上,有他刚刚收到的神秘信笺:下午三点取你狗命。
龙飞凤舞的个字,杀气外漏,却让席冬瓷感到万分可笑。
他是代表佛门入世争夺气运的亲传弟子,不是任人拿捏的小鱼小虾。
先不说身边有佛门九长老贴身保护,就说山下潜伏的镇安楼执法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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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木子蹊跷身亡,普济寺便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前因后果,席冬瓷暂且不知。
但守道者“坐镇于此”,他实在想不通谁敢明目张胆的过来破坏脉约定。
确定是来杀人的?不是自寻死路?
他面露讥诮,不以为然。
……
下午两点多,一大一小出现在普济寺山脚阶梯。
戴有人皮面具的苏宁,肩上坐着爱吃糖的道火儿。
徒步上山,有说有笑。
“怎么样,怡口莲是不是要比大白兔奶糖好吃?夹心的哦,我读书那会总买。”
“帮成绩不好的同学写作业,赚点小外快。”
“不然,家里给的生活费只够吃饭。”
苏宁笑意温和道:“我给你买糖,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不能冤枉我。”
“在溪溪面前要说我老实本分,哪来的招蜂引蝶?”
“成语千万不要乱用,会出人命的。”
道火儿咧嘴,喜上眉梢道:“再加一盒巧克力。”
苏宁大气道:“买。”
小丫头乐了,摇头晃脑,尽显满足。
嘴里不忘哼唱道:“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让我为你唱毛毛。”
“到底我们身上有些什么毛,让我唱给你知道。”
苏宁傻眼道:“这么恶心的歌,你从哪学的?”
道火儿跳到地上,轻拍小手道:“那啥子抖音,裴川给我看的。”
“哎呀,里面的内容比动画片有意思。”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就靠它打发时间。”
说着,她语调一转,接着唱道:“善良的你掏心掏肺,想看你出丑的人却太多……”
“这歌,要配着某个大姐给老公煮菜。”
苏宁手扶额头,无言可对。
裴川啊裴川,昆仑的老鼠屎。好的不教,硬是把“天真无邪”的孩子往阴沟里带。
什么人呐这是。
山腰处,“预防”妖魔出来兴风作浪的睡老怪眼皮垂拉,故作酣睡。
尼玛,实在没有勇气直视那两位“大佬”。
一个前两天把他当皮球踢的易老魔,一个本该是道门最强杀器的道小魔。
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比鬼都凶。
凭他半仙境的修为,本可在华夏大地傲视群雄。
这会倒好,“睡”的心惊胆颤。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睡老怪垂头闭目,小声念叨。
“啪。”
有人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前辈,请问席冬瓷在山上吗?”
睡老怪欲哭无泪,浑浑噩噩的答道:“好,好像在的。”
苏宁道了声谢,关怀备至道:“要下雨啦,明儿记得带把伞。”
睡老怪喉结滚动,咽下嘴里的口水不敢做声。
苏宁大步前行,越走越远。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顶大雄宝殿,睡老怪面如死灰道:“完了,在守道者眼皮子底下杀人,死的还是争夺气运的入世弟子。”
“打不过,抓不着。”
“执法者,执的哪门子法?”
他骂骂咧咧的起身,唉声叹息,满脸自嘲。
……
后山竹林,尚不知危险逼近的席冬瓷正陪着在此养伤的佛门大长老慈心下棋。
手持黑子,眉头紧皱。
殊不知他此刻所坐的石凳,是几个月前李木子魂飞魄散之地。
“不用想了,这盘棋你大势已去,必输无疑。”
慈心捧起沏好的茶水,直言不讳道:“若放在平时,你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今天,你心神不宁,思绪完全不在棋局上,如何能反败为胜?”
席冬瓷不做解释,掏出手机看了眼。
好巧不巧,三点整。
他下意识看向竹林小道,远处,似乎传来细微脚步声。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残影掠过,戏虐玩味的嗓音回荡四方。
不待席冬瓷起身,不待暗保护他的佛门九长老现身,一只大手猛的掐住他的颈脖。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诡异凝聚。
“你……”
稚气未脱的俊秀小和尚双眼凸鼓,面色红涨道:“为,为何?”
苏宁反手指向无动于衷的慈心,轻笑道:“这一天,你等很久了吧?”
道火儿悬空凌立,脚踩石桌道:“有胆子联手陈玄君半路截杀灵溪,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我对你手下留情,不是我真的信佛。”
“而是你的命有人想亲自来收。”
“如今,他来了。”
慈心合拢双手诵念佛号,心无俱意道:“已死之人罢了,阁下请便。”
“天道轮回,谁也逃不脱。”
“无非是我先死,你后死。”
苏宁随手扭断席冬瓷的脖子,灵力成火,将对方烧的一干二净。
而后,他转身捏起慈心的下颚,冷冷说道:“我不杀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这样的废人,杀之毫无意义。”
“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佛门灭亡,在气运之争一无所获。”
“因为你的愚蠢,从华夏除名。”
慈心漠然道:“滥杀无辜,形似妖魔。”
“你的所作所为,脉不容,天道难恕。”
苏宁仰天大笑道:“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真理吗?”
“现在和我扯天道?谈公平?”
“当初破坏约定,不守规矩的是你们,不是我。”
“慢慢等,别急,我说的一切,你会看到的。”
苏宁松手,一指点向竹林深处。
凄厉惨叫响彻半空,佛门九长老燃烧成灰。
慈心大惊失色,尖声厉吼道:“你岂敢。”
苏宁若无其事的拍手,反问道:“有何不敢?”
“藏头露尾的鼠辈,不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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