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就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战鼓响起,听鼓点声,这是全军集-合的鼓声,这让众人又是一愣,好嘛,他们在这里议事,有人却已经开始擂鼓聚将了,现在就是他们不想去,也不得不去了。

    “呵呵...看来事情有结果了,走,去瞧瞧去。”

    率先说话的是汤芮,他站起身,双手背后,笑呵呵的走了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殷元魁,殷元魁的脸色急剧变化一番,也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走,去看看去。”

    于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将领,都跟着殷元魁一起走出了元帅府,前往校武场。

    -

    激愤人心的时刻,往往只有两个。

    一个是大胜之后的凯旋而归,一个就是作战之前的擂鼓聚将。

    前者,意味着结果,而后者意味着未知,到底哪一个更加的激愤人心,看似很好区分,但是,实际上,相差不多。

    殷元魁一行人抵达校武场的时候,鼓声还在继续,但是,大部分的将士都已经抵达现场了,看着那黑压压的一队队方阵,一种自豪感,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激发出来。

    校武场很大,大到可以同时容纳下三十多人,点将台很高,高的让人只能仰视,将士很多,多到一眼望不到尽头。

    点将台上竖立着两只战鼓,而在战鼓前,有两个膀大腰圆,赤-裸着上半身,正双手拿着鼓槌,按照一定节奏,正在疯狂敲击着大鼓。

    对于将士来说,不管是普通的士卒,还是已经成为将军的将领,亦或者那些已经不在披甲上阵的老将、老卒们,凡是在听到战鼓擂响之后,都会下意识的心神激荡,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与火的时期。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辛弃疾的这首《破阵子》,写出了古往今来,多少将士的心声,越是那些老卒,越是能体会这种心情。

    许一凡从来到康城,一直都是身着儒衫,哪怕是在着手处理瘟疫的时候,也是如此,可是,今天却不一样。

    只见,在点将台上,一个无比稚嫩的少年,身着甲胄,腰间佩剑,拄刀而立,犹如镜面的白色甲胄,胜似白雪的披风,在烈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齐地的披风无风自动,让看到他的人,都不由的暗赞一声,好一个白袍小将!

    众将领在看到这一身打扮的许一凡,都愣了愣神,他们很难把那个身着儒衫,皮肤白皙,长相比女人还要漂亮几分的少年,跟眼前这个白袍小将联系在一起。

    人未言,气势已到,单从这份卖相来说,确实很不错。

    炎军之所以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强军,除了有大炎人自夸自擂的嫌疑之外,更重要的还是炎军在很多方面,都比其他国家的军队做的要好,比如现在。

    虽然很多人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战鼓声为何响起,也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是,伴随着战鼓响起之后,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在想什么,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漆黑如墨的甲胄,整齐的步伐,规整的方队,闪烁着寒光的戈矛,在这一刻,都在告诉众人一句话:老子天下第一!

    战鼓响彻三遍,除了必须坚守在城墙上的将士之外,剩余的将士,全都聚集在这里,黑压压的一片,从点将台上俯瞰下去,这种常见,不得不让人豪情万丈。

    人们常说,军队是一个可以改变人的地方,也是一个可以磨砺人的地方,这句话不假,或许外人不明白这是为何,但是,凡是当过兵的人,都能深刻的体会到,认识到其中的含义。

    殷元魁他们在看了一会儿之后,彼此对视一眼,然后,纷纷走上点将台,站在了点将台的一侧。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下意识的,所有人,包括殷元魁,都没有去抢占许一凡的位置,那个身着白袍的少年,成为了所有人的中心和重心。

    人已经到齐,战鼓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拄刀而立的少年,等待着什么,可是,他们究竟在等待着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说的清楚。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许一凡终于有了动作,他站直身体,看着面前的大军,沉声喊道:“炎军威武!”

    “将军威武!”

    “炎军威武!”

    “皇帝威武!”

    “炎军威武!”

    “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一凡的声音并不大,单单从他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年纪不大,声音也很稚嫩,但是,当他喊出那一声将军威武之后,所有人,包括点将台上的这些将领,都下意识的跟着喊将军威武。

    什么叫气势如虹,什么叫兵峰势不可挡,眼前就是,仅仅是一个口号,就无比的振奋人心。

    个人相对于一个群体而言,他们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的存在,可是,当一个个个人汇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个群体,当一个群体的咆哮响起的时候,哪怕是道祖佛陀也要礼让三分。

    响亮的口号喊完之后,许一凡开口了。

    “今日擂鼓聚将,可能很多人都很疑惑,把你们聚集起来做什么,那我告诉你们,我只说一件事,也只做一件事。”

    没人说话,二十多万人全都把目光集中在许一凡身上,静等下文。

    “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可能也有不知道的,但是,不管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今天就告诉你们,西征军出现了瘟疫!”

    “哗......”

    此话一出,校武场一片哗然,而殷元魁等人的脸色,也是猛地一变,童真闻言,就要上前出言反驳,但是,被殷元魁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西征军爆发了瘟疫,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说之前还是秘密的话,那么,在许一凡进入康城之后,这个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更何况,这段时间,在西域联军前来攻城之后,在短暂的攻城之后,双方选择了对峙,而对峙的时候,对方就在散播这个消息,也时不时的让人来喊话,以此来动摇军心。

    知道这件事的是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件事的,是极少数人,不管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其实都是相信它是真的,每个人都很不安,都很惶恐,只是,这种不安和惶恐的情绪,都被将领们压制下去了,埋藏在心底。

    不管是高层将领,还是中低层将领,都没人敢把这件事堂而皇之的公布于众,因为他们担心,他们害怕,担心军心不稳,害怕兵变,可是,今天,许一凡却直白无误的告诉了整个西征军,瘟疫确实有。

    不管多大的事情,多么危难的局面,都很难让二十多万人哗然,可是,许一凡轻飘飘的一句话,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而且效果还很大。

    哗然和骚动产生了,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他们知道,既然有人把这件事说出来了,那么肯定已经有了结果,所有人都盯着许一凡,等待这个结果的出现。

    许一凡环顾一周,其实,从他这个位置,很难看清楚所有人的表情,但是,不用看,他也知道,那种不安、惶恐的情绪,已经上升到了极致,如果解决不好,那军心溃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而这也是童真等人脸色难看的原因所在。

    “很遗憾的告诉你们,这场瘟疫,死了很多人,这些人没有死在沙场上,却死在了瘟疫上,这些人是你们的袍泽,他们可能是你们的父亲,长辈,也可能是你们的兄弟,也可能是你们的晚辈,他们死了,确确实实的死了,那么死了多少人呢?”

    “很多很多,两万八千四百二十七人!”

    “哗......”

    一语激起千层浪,瘟疫的可怕性,在场的人,不管是经历过的,还是没有经历过,都很清楚,他们知道会死人,可是,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尤其是那些知道自己袍泽感染了瘟疫的士卒,心中更加的恐惧和不安起来。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站在点将台的众多将领。

    瘟疫发生之后,死了多少人,他们很清楚,感染了多少人,他们也很清楚,就他们知道的,因为感染瘟疫而死的,就有上万人,而感染瘟疫的,更是好几倍,原本,他们以为死亡的人数还要多一些,按照他们的估计,一场瘟疫下来,最起码要死五万人,甚至更多,但是,现在从许一凡嘴里,却只有不到三万人,这让他们很震惊。

    “感染瘟疫的人更多,有八万七千三百七十五人,是整个西征军的三分之一。”

    “哗......”

    又是一片哗然,很多人闻言之后,心里都在打鼓,如果不是看到许一凡,还有他们熟悉的将领,还稳稳的站在点将台的话,估计骚乱已经开始了。

    “我很遗憾,死了这么多人,这是我的无能,也是西征军将领的无能,我愧对你们,愧对那些死去的兄弟。”

    悲伤的情绪,随着许一凡这句话的道出,迅速蔓延在整个军队当中。

    悲哀吗?

    确实很悲哀,为兵者,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宿命,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如果这些人是死在战场上,他们不觉得悲哀,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他们不是,他们是死在了瘟疫下面。

    原本不怨怼将领的众人,在听到许一凡这番话之后,都下意识的对许一凡他们产生了怨怼之心,士卒永远是最好欺骗的一种人,也是最难驾驭的一种人,许一凡的一番话,可谓是把他,还有殷元魁他们这些将领架在火上烤。

    殷元魁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尤其是童真他们这些脾气火爆的将领,如果不是身边人拦着,估计他们已经拔刀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

    “先说坏消息吧,先苦后甜嘛,坏消息就是,西域联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你们看到的有二十万大军,看不到的还有三十万大军,至于还有没有更多,我也不知道,我想问,你们害怕吗?”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是以往,那自然是两个字,不怕,可是,今天呢,没有人回答。

    害怕是人的本性,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得知军中还有瘟疫的时候,他们就更加的害怕起来了。

    “害怕对吗?我也害怕,这是我第一次参军,我当然害怕,但是,我想问的是,害怕有用吗?”

    “没用,他们会因为你们害怕,就心慈手软,放过你们吗?想想吧,你们在西征的时候,杀了多少西域人,想想吧,你们在西征的途中,屠杀了多少西域百姓,想想吧,你们西征的时候,糟蹋了多少西域女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答案是不会的,因为鲜血欠下的债,自然需要用鲜血来偿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准备好用鲜血来偿还了吗?”

    “.......”

    依旧是寂静无声,伴随着许一凡的质问,很多人都下意识的想起,从他们西征开始,一路打到康城,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如许一凡所说的那样,他们现如今获得的所有战功,都是用他人鲜血铺就的。

    鲜血造就的仇恨,只能用鲜血来偿还,而他们做好准备了吗?

    显然没有,没人做好准备!

    “说完了坏消息,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唰!”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许一凡,静等着这个所谓的好消息,他们在猜测,这个所谓的好消息是什么,是西域联军撤兵吗?还是说朝廷已经派兵来支援了?亦或者是,朝廷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许一凡环顾一周,缓缓的从点将台朝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西域联军不会撤兵的,朝廷也不会派兵来驰援的,就算朝廷派兵来驰援,也不可能这么快,至于说撤兵,呵呵...”

    “你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疆域,让你们放弃,你们愿意吗?你们舍得吗?”

    “我想肯定是不愿意的,也是舍不得的,如果有人想撤退,那他就是逃兵,一个背信弃义的逃兵,你们是吗?”

    “好了,不说废话了,我想你们也不想听我说废话了,不但你们不想,估计他们也不想。”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一凡转过身,伸出手指向站在点将台的众多将领,笑了笑,对于众人或愤怒,或不满,或杀意满满的眼神,许一凡不以为然。

    “我告诉你们的好消息是,瘟疫已经解决了,彻底的解决了。”

    “哗......”

    这一次,是真的哗然了,哪怕军纪严明的西征军,在这一刻也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而殷元魁等人闻听此言之后,却是如释重负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尽管不少人已经猜到这个可能性了,可是,在听到许一凡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就刚才许一凡说的那一番话,怎么听,都像是反动言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稳健军心,反而像是在蛊惑军心,许一凡是把全军的恐惧、不安都调动起来了,如果任由这种情绪蔓延下去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但是,结果肯定是不利的。

    “感染瘟疫的有八万多人,而因为瘟疫死去的,有两万多人,而剩下的六万多人,已经康复,现在,欢迎他们回来。”

    许一凡猛然转身,看向校武场的一侧,大喝一声道:“嚯!”

    “嚯!嚯!嚯!”

    相对于二十多万人的怒吼,这六万多人的归来,他们的怒吼就小了很多,但是,看着这群迈着整齐步伐,身着甲胄,稳步前行的六万人,众人瞪大了眼睛,不单他们瞪大了眼睛,点将台上的众人也睁大了眼睛。

    等到这六万人,以一个特殊的方队,站立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希望,在众人心中蔓延开来,这六万人当中,很多人都是认识的。

    看着那一道道充满希冀的目光,许一凡站在点将台的台阶上,再次开口道:“瘟疫虽然解决了,但是,它随时都可能反复,而今天把你们召集起来,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彻底根治瘟疫。”

    点将台上,童真等人听到之后,面面相觑。

    “瘟疫可以根治?”童真下意识的问道。

    “没听说过啊。”许凯歌说道。

    “汤老,你听说过吗?”

    “大元帅,许参将说的是真的吗?”

    “......”

    二十万将士怎么想的,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现在却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瘟疫的可怕,他们可是领教过的,这不是第一次发生瘟疫了,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自古以来,每当瘟-疫-爆-发之后,除了控制,也只有防御而已,至于说根治,那真是闻所未闻。

    汤芮和殷元魁对视一眼,笑了笑,不置一词,显然,他们也是怀疑的,至于是不是真的,等着就是了。

    众人见状,也明白过来,于是,纷纷看向许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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