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洲很大,灵洲城自然而然也很大,单单灵洲的人口,就高达二十多万人,这个人数,如果放在现在的城市,那简直是不值一提,但是,在这个人口不破亿的年代,一个城市居然有二十多万的人居住生活,是极为罕见的,在整个大炎王朝,能做到这一点儿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城市而已。

    相对于中原腹地的富饶和奢靡,灵洲的人就朴素了多了,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这里的人,大多数穿的都是深色的衣服,其中又以灰色为主,大多数人还喜欢头戴纶巾,这倒不是他们模仿文人,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防沙尘,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防止头发被弄脏了。

    在中原腹地,每天洗澡,那是必然的事情,而洗头这件事,对于那些富人而言,自然是每天都要洗了,而多余一般的老百姓而言,虽然做不到天天洗,最起码三五天都要洗一次,但是,在灵洲以西这些城池当中,洗澡也好,洗头也罢,都是一件很奢侈,也很麻烦的事情。

    为什么说洗漱这件事,在灵洲以西会让人感觉奢靡呢?

    究其愿意,还是这边的地形地貌的缘故,这里的海拔比较高,缺水严重,这边的水井往往极深,在灵洲以东的地区,谁家没有一两口井的,可是,在这里,每一口水井的出现,都是非常珍贵的,也是非常不易的。

    灵洲这边还算好的,等过了玉门关之后,这种缺水的情况,就更加的显著起来,水源往往是人们赖以生存的东西,人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可能做到三天不喝水。

    因为水源稀缺,水井挖掘不易,导致在西部,很多人对洗漱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看重,很多人,可能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有些人更是连续好几个月不洗漱的,而在一些偏远地区,有些人可能一年就洗一两次澡,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每个人头上带着纶巾,虽然看起来不美观,可是,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老人和少年从龙门栈出来之后,走在大街上,成为了芸芸众生的一员,两个人走的不快,二人并肩而行。

    “大师兄,你刚才为什么要跟那个人说话啊?”少年开口问道。

    “小师弟觉得呢?”老人反问道。

    这一老一少,年龄悬殊厉害的两个人,看起来像是爷孙,可是,他们实际的关系确实师兄弟,老人的身份如何暂且不去说,单单就说少年的身份,能够成为老人的小师弟,那他的辈分,不管放在那个门派当中,肯定都很高。

    “因为他长得比我帅?”

    少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老人并没有取笑少年,而是摇摇头,轻声说道:“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

    少年闻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确实跟我们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我们是修行者,本质上就不一样。”

    然而,老人却摇摇头,说道:“不是因为这个。”

    “哦?那是为何?”少年好奇的问道。

    老人转过头,看着少年,语重心长的喊道:“小师弟。”

    “嗯?”

    “很多事情,是需要你自己去想,去悟的。”

    “哦,我知道了!”

    少年一副受教的表情,而老人则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两个人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少年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大师兄。”

    “嗯?”

    “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跟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啊?”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他就是那个一!”老人缓缓地给出了答案。

    “哦。”

    少年有些似懂非懂的挠挠头,这句话,他自然是懂的,也明白意思,只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句话,跟那个少年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又是一阵的沉默。

    -

    灵洲城虽然不是中原腹地,但是,这里却异常的热闹,在灵洲,不但有儒家的黄土书院,还有佛门的灵宝寺,还有道教的灵隐观,除此之外,在灵洲还有其他体系的建筑,总而言之,凡是在其他地方有的东西,这里基本都有。

    不管是儒家的黄土书院,还是佛门的灵宝寺,亦或者是道教的灵隐观,其存在的时间都很长,比大炎王朝的国祚还要长久,现如今,中原是在儒家的治理下,所以自然而然的,在灵洲,黄土书院就要热闹和繁华的多,而佛门的灵宝寺和道教的灵隐观,就显得有些凋零起来。

    灵宝寺还好一点儿,这里毕竟是西方,靠近西域,虽然跟真正的西域,还相隔很长的距离,但是,灵宝寺的香火还算不错。

    在灵洲这边,官府是不禁止寺庙存在的,百姓们烧香拜佛,他们也从不阻拦,但是,官府却禁止佛门在这里传教。

    人嘛,活了一辈子,终究还是需要信点儿什么,有人信佛,有人信道,有人信鬼神,总而言之,这些人都是普通的百姓,而他们之所以去相信这些东西,无非就是寻找一个精神的寄托罢了。

    至于说他们是如何虔诚的信徒,那倒是高看他们了,信,是一回事儿,当需要他们为了所信的东西,不顾一切还是很难的,虽然也有人会这么做,但是,这种人还是极少极少的,这一点儿,他们是跟西域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相对于儒家的黄土书院和佛门的灵宝寺,道教的灵隐观就显得无比的冷清,不管是从其道观的建筑面积,还是从去往道观的人数和身份来看,灵隐观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道观而已。

    其实,不止是灵洲城如此,在中原的很多地方,其实,都有道观的存在,而这些道观,要么是隐于市井巷弄之间,要么就是建立在深山老林当中,它们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而已。

    自从道教最后一次扶持王朝覆灭之后,他们就极少出现,在这些大大小小的道观当中,还是有一些道士存在的,大多数都是一些生活过不下去,又无牵无挂的人,选择修道,至于他们的成就如何,那就不好说了,总而言之,道观成为了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而且是无奈的选择了。

    灵隐观的道观并不在灵洲城内,而是在郊区的一座荒山上,说是荒山,其实也并非真的是一座荒山,除了在大山之巅建立了一座道观之外,在山下还居住和生活着不少居民,而在山腰处,更是有无数被不知道多少道观的道人,一点一点儿开辟出来的田地。

    道观建立的偏僻,香火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前去烧香的人很少,而对此,道观的历代道人,都不怎么在乎,道观的真人,除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会下山给附近的村民免费看病,顺便卜卦之外,也极少下山。

    对于其他地方的人来说,灵隐观怎么样,不好说,也不清楚,但是,对于道观附近的居民来说,灵隐观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因为他们可以在这里免费看病。

    道观的道士法术、修为怎么样,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那些道士看病救人,算命卜卦的本事,确实不一般,不敢说包治百病,但是,一般的头疼脑热打摆子,只要找到道观的人,都可以治愈,至于说算命卜卦这件事,大家都是邻居,虽然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但是,彼此的那点儿事,也都是知根知底的,既然如此,那又谈不上算的准不准一说了。

    每个地方,都要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而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信仰,在道观附近的居民眼中,灵隐观算不上什么道观,更像是一个不错的邻居。

    每当附近百姓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要找到道观,他们都会帮忙,哪怕像一些婚丧嫁娶的红白之事,他们也会帮忙,当然了,道观对他们不错,他们自然也投桃报李,在这个世道里,还是善良的人多一些。

    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附近的百姓都会一起上山,给道观里的真人们,送一些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都是自家产的,送出去一些也不打紧,而且道观的真人们也不多,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十来人而已。

    灵隐观的真人们和附近的居民们,以一种十分和谐的方式生存着,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少年和老人,顺着人群来到了这里,站在山脚下,看着眼前这座不算高,却也不算矮的大山,老人是一脸的怀念,而少年则露出苦兮兮的表情,他现在看着这座大山,就不想动了。

    一来,爬山是个体力活儿,虽然他还很年轻,可是,他真的不想爬山;二来,他才吃完饭,就要爬山,那刚才的饭岂不是白吃了,更何况,他还没有怎么吃饱。

    “大师兄。”

    “嗯?”

    “我们要上山吗?”

    “是啊。”

    “我们能不上去吗?”

    “你觉得呢?”

    面对老人的反问,少年苦着一张脸,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大师兄,要不你上去,我在山下等你?”

    “小师弟啊。”

    “大师兄,你说。”

    “儒家圣人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圣人还说......”

    “那个...大师兄啊,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你看,天都快黑了,这山这么高,等爬上去的时候,都天黑了,再不出发,就赶不上晚饭了。”

    说完这句话,刚才还一副不情不愿的少年,拔腿就跑。

    倒不是少年突然想通了,变得勤奋起来了,而是因为他害怕大师兄的唠叨啊,这个大师兄哪里都好,就是爱絮叨,而且一旦开始絮叨起来,就没完没了,跟那些大光头,小光头念经是一样一样的,让人听着直打瞌睡,烦不胜烦。

    看着已经像只猴子一般,开始爬山的小师弟,老人又抬起头,看了看烈日当空的太阳,低下头笑着摇摇头,没有再继续絮叨,而是也开始迈动脚步开始爬山了。

    老人走的并不快,但是,每一步都走的无比的稳当,起初,少年仗着自己年轻,已经跟老人拉开很大一段距离,老人在其身后,只能遥遥的看到少年的背影而已,然而,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老人已经追上少年了。

    老人因为走的不快,虽然在爬山,却并没有什么疲惫的神色,甚至都没有出汗,反观少年,此刻正像一只死狗一般,躲在一颗小树下面,吐着舌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其白皙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大师兄。”看到老人上来之后,少年有气无力的喊道。

    “嗯?”

    “你怎么不累啊?”

    “因为不累,所以不累啊。”

    “那歇会儿?”

    老人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少年答案,他并没有休息,而是继续爬山。

    山不高,道路也不难走,这里的道路,都是一阶一阶的台阶,台阶很干净,称不上一尘不染,却也没有落下太多的灰尘,显然是有人专门打扫过的,而台阶都是被人凿出来的,单单就这条通往山巅的台阶,没有数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

    灵隐观当年是如何在这里建立的,已经无从得知了,而这条台阶是怎么来的,也无从考证,但是,走在这条已经风化严重的台阶上,还是可以感受到一股历史的气息的。

    看到大师兄并没有休息的打算,少年也不好继续赖在树下偷懒了,他只好垂头丧气的拄着一根由小树枝弄成的行山杖,继续攀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半个时辰,也可能是一个时辰,更可能时间更久,总之,就在少年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终于爬到了山巅,看到了灵隐观的道观。

    道观真的不大,却充满了历史的气息,道观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破损,有着很明显的修缮痕迹,而此刻,在道观门口,老人正跟一个更老的老人站在一起。

    那是一个身穿藏青色,洗的有些发白道袍,须发皆白,还留着长及到胸胡子的老道士,老道士的胡子就像他搭在手腕上的浮尘一般的白。

    老道士正是灵隐观的观主,道号灵隐,附近的居民对老道士的称呼有很多,灵隐真人,灵隐道长,老道士等等,不一而足,不管是什么称谓,老道士还是老道士。

    可能是人老了之后,都会变得慈眉善目,而在少年的眼中,老道士真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真人。

    少年站在最后两节台阶上,抬起头,看了看大师兄,又看了看灵隐真人,正是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没有伤害啊。

    以前,少年觉得,大师兄这样须发皆白的人,哪怕是穿着粗布麻衣,浑身打满了补丁,看起来也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真人,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不屑也好,不以为然也罢,在少年看来,那是他们不懂。

    可是,现在当看到灵隐真人之后,少年觉得,还是眼前这个老人更像道士,至于他大师兄,怎么看都像是街头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

    “小师叔来了,灵隐见过小师叔!”

    老道士在笑眯眯的看了一会儿少年之后,就冲着少年打了一个稽首,这把少年给吓了一大跳,而更多的还是尴尬和不知所措,他连忙躲在一边,嘴里喊道:“道长不必如此,受不起,受不起。”

    老道士也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听到少年这么说之后,他就直起身,笑着说道:“小师叔和大师伯舟车劳顿,肯定是累坏了,也饿了,观内准备了斋饭,走吧。”

    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少年,听到有斋饭吃,顿时精神一震,连忙说道:“那还不赶紧的。”

    随着少年这句话的落下,大师兄转过头,斜了少年一眼,而少年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老道士对此也不介意,对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转身带着二人走进了道观。

    -

    灵洲城内!

    有两女一男三个年轻人,走在大街上,而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一凡、梦倾城还有古沫汐,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正是许一凡的贴身护卫谷歌和俞蝶!

    在那对奇怪的老人和少年离开龙门栈之后,许一凡和古沫汐之间并没有打起来,可能是古沫汐知道许一凡确实有事,暂时不可能去往南唐,也可能是老人的话起到了作用,更可能是古沫汐觉得如果她用强的话,也不一定能带走许一凡,不管是哪种原因,最终还是古沫汐选择了妥协。

    她答应许一凡,暂时不为难许一凡,她可以等,但是,得有个期限,而这个期限,就是一年时间,在这一年时间里,许一凡去哪,她就去哪。

    对此,许一凡也没有拒绝,他不但不感到头疼,反而很开心,古沫汐是什么实力,许一凡不清楚,不过,她既然是圣女,境界肯定不低,有这样一个修行者在身边,许一凡觉得此次去康城,底气就更足了。

    在商量好这件事之后,许一凡就在梦倾城的要求下,陪着她一起开始闲逛灵洲城,而古沫汐也很好奇,跟着一起来了,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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