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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年,三路湾村很多青壮年都随着小糖儿的父亲一起,进了程真金的工程队做工。【小说文学网】

    金泽滔还曾听程真金提起,小糖儿的父亲张昌明今年自己拉了个小工程队,跟在程真金的东元公司后面做了小包工头,日子过得很火红。

    从这里看过去,小糖儿家的那间二层大瓦房不见了,现在已经翻修成三层小洋房。

    金县长来了,让很多村民都闻讯赶出家门看热闹,不一会,晒谷坪上围上很多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大家离得不远不近,指指点点着小声说话。

    金泽滔向村民挥了挥手:“今年雨水还调和吧?早稻都种下了吧?村里有没有抛荒现象?”

    有个年纪大点的老农呵呵笑答:“托金县长的福,今年风调雨顺,应该是个丰收年,三路湾村没有一分田抛荒,金县长你就放心吧。”

    金泽滔笑说:“没有出现抛荒现象,就看得出来,三路湾村的乡亲们能同村相扶,守望相助,我就放心了。”

    旁边有个中年妇女接话说:“我们三路湾村不象西桥那边,不要说早稻抛荒,全年抛荒都很多,很多家里壮劳力出门在外,家里没壮劳力的,谁也不愿伸手。”

    相比较南门各乡镇,西桥乡村从商意识要浓厚得多,很多村民都外出经商做生意,家里责任田地荒芜成了普遍现象,这也是西桥农业生产存在的一个重要问题。

    情况虽然不全象中年妇女所说的谁也不愿伸手,但经济发展家庭富裕了,民风没有三路湾村那么淳朴倒是事实。

    这个时候,从远处匆匆赶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小糖儿的父亲张昌明。新当选的三路湾村民委主任,镇人大代表。

    跟着张昌明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的父亲老支书,以及现任村支书,也就是曾经在两村械斗时,陪着张昌明一起出现在谈判桌的张大爷。

    老支书先是挤上前去。远远就大声招呼:“金县长。到了我们村,怎么都不进屋,走。走,到我们家坐坐。”

    金泽滔摆了摆手:“老支书,你家的房子是高了,但门槛也高了啊,我就怕迈不进去。”

    老支书狠狠地瞪了眼有些尴尬的儿子,说:“怎么会呢,金县长进门,要是嫌我们家门槛高了,我这就回去把门扒了。”

    说罢。还真的转身就走,金泽滔笑着说:“老支书,先不用急着扒门槛,方便的话,给我端几张凳子,再召些村民来。我还真有几句心里话,要跟大伙儿唠叨唠叨。”

    金县长要在晒谷坪开现场会,和村民们拉家常,在家的村民都出来看热闹,当然。有意见的也准备提意见。

    不过一刻钟,晒谷坪就摆上了几张桌子,村民自带凳子过来听金县长摆龙门阵,老支书还在桌子上摆上烟茶,瓜子花生,倒象开茶话会。

    等村干部及村民代表都到得差不多的时候,金泽滔说:“开门见山说了吧,今天来这里,就是奔着下午的镇人代会来的,我听说,三路湾村很多村民心里有疙瘩,想听听大家伙有什么想法。”

    晒谷坪的荒草都被村民清理干净,早早地就准备着收获的场地。

    现在春耕季节,吸进肺里的空气似乎还都带着蓿苜草的清香,还有不远处水田载秧后的那股泥土芬芳,让人不觉心旷神怡。

    村民们谁都没有吭声,就连老支书都只是重重地叹气,一言不发。

    金泽滔不以为意,笑着说:“大家到现在都对西桥立县转不过弯来,这不应该呀,三路湾,连三条路的湾都拐过来了,怎么就对西桥立县拐不过弯来呢?”

    有些村民给逗笑了,但很多村民还是沉默不语,金泽滔仍旧笑容不改,说:“我是地地道道的西桥人,大家是不是心里也有疙瘩呢?”

    老支书终于忍不住了:“金县长,你不一样,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是我们三路湾村的恩人,西桥人不地道,但绝对不包括金县长。”

    金泽滔渐渐地收起笑容,严肃说:“老支书,严格来说,你现在也是西桥人,出了西桥县界,你说自己是三路湾村,谁还当你是南门人,是不是这个理?”

    张昌明村长说:“金县长,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不愿意做这个西桥人,不但我们有这样的想法,洞头镇很多村民都是这样想的,大家从心底里抗拒西桥,金县长,这都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恩怨,哪能一年半载就转得过弯的。”

    其他几个村干部及部分村民代表也附和着,金泽滔心里吃惊,洞头镇的农村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想。

    金泽滔没有接他的话茬,忽然对老支书说:“老支书,听说你家新近添了个孙子?”

    老支书立即眉开眼笑道:“托金县长的福,儿媳妇争气,给我们家续了香火,孩子六个多月了,周岁办酒的时候,请金县长一定赏光。”

    张昌明提起自己的儿子,话也多了起来:“金县长,说真的,没了小糖儿,我们家就跟这房子一样,扒了脊梁骨,没了精气神,媳妇天天哭闹,我爹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提起小糖儿,金泽滔的心就堵得慌,说:“小糖儿不是你们生活的全部,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有了儿子,多少能给你一点安慰,慢慢地就走出悲痛。”

    老支书说:“早半年,每次睡下,心里不踏实啊,总觉得这房子上面有人在扒梁,总听到小糖儿在哀哀地哭,现在好了,有了小孙子,房子也翻了一层,我们自己动手把房子的梁给扒了,全部水泥现浇,再也不担心房梁塌了。”

    听到老支书的话,金泽滔又欢喜又难过。

    时间就是块磨刀石,多么沉重的记忆都会给磨平,再过几年,小糖儿就会从这户人家的记忆中慢慢的淡去,虽然残酷,但这就是生活。

    他说:“多么大的痛苦,生活还会继续,多么深的仇恨,我们还是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我希望,三路湾村就跟你们一家子一样,生活日益红火,仇恨慢慢淡化,活在仇恨和痛苦中,只会让生活变得更艰难。”

    张昌明张口想说话,金泽滔说:“西桥立县,大势所趋,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无论是南门人,还是西桥人,大家还是永州人,我想大家心里抗拒做西桥人,并不仅仅因为和郎家村人的矛盾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张大爷突然拍着腿说:“谁说不是呢,我们就是气西桥镇不把我们洞头人当邻居,每回产生纠纷,总是偏帮西桥,以前还好,南门领导会出面说事,现在都归西桥管了,西桥人还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吗?”

    金泽滔看了看张大爷,又环视了周围的群众一圈,大家脸上流露的都是这样的担心,不由笑了:“张大爷,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有一点,我可以向在场的所有乡亲表态,不论是西桥还是东源,不论是后洋还是洞头,只要是我西桥治下,我保证,有饭吃,有衣穿,有居所,有尊严,一视同仁,绝不偏袒。”

    这大约是金泽滔被任命为代理县长以后,第一次在自己的辖区内,对百姓作出的承诺。

    这个承诺其实并不高,不管三路湾村的村干部是怎么想的,普通村民群众都高声欢呼起来,金县长的金字招牌,让村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们相信,金县长的保证一定能实现,我们也保证,只要金县长当这个县长,我们三路湾村就没理由拖你的后腿,昌明,你说呢?”说到最后,老支书严厉地看了张昌明一眼。

    张昌明正待说话,却忽然见到晒谷坪外,缪永春抹着汗水火急火燎地挤了进来,西桥县正式批准后,缪永春暂任县委办公室主任,此时,他应该在富康乡指导人大代表选举。

    不等金泽滔问话,缪永春就急急忙忙说:“金县长,市委办来电,让你马上赶回永州,市里紧急召开干部大会,宣布重要人事任命。”

    金泽滔看了一下手表,都快中午了,什么重要人事任命,需要大中午的召开干部大会宣布,上午刚刚结束的市两会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金泽滔不敢怠慢,站了起来,对张昌明说:“昌明村长,下午镇里的人代会将如期召开,我希望,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带个头,三路湾村应该带个头,西桥县不仅仅有西桥镇,它还有其他十二个乡镇,希望你们以大局为重,拜托了!”

    金泽滔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没有时间诉说,只好拱拱手先行离去,张昌明尽管为难,但金县长所托,他也只有咬牙点头:“我尽力而为。”

    老支书跟在后面喊道:“金县长,我们三路湾村不拖这个后腿,我们愿意相信,有金县长领导我们,三路湾村的路就不会绕弯子,一定会越走越直。”

    金泽滔朝后面挥挥手,说:“老支书,我相信你的党性,希望在下午的选举中,你能起先锋模范作用,三路湾村起战斗堡垒作用。”

    老支书也是镇人大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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