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小袁这边拍摄到的愚昧是个素材,而留在县城的袁明拍到的又是一个素材。就在小曹小袁刚刚去打草坪子村的时候,这边的袁明总算是约见到了县宣传口的同志。“现在县里面老百姓对具体的死亡、受伤人数很好奇,有各种猜测的数字在传播,我想请问一下,咱们县统计的12个人死亡的数据以及6个人重伤的数据是100真实的么?如果是的话,那么咱们县委的同志们有没有计划想要跟百姓们解释普及一下?”

    “绝对100真实的!甚至我可以在这里说,没有一个农民是喝了假酒之后在家死的,那12个人死的时候都是在医院死的,这数据我们能统计错么?街上的那都是谣言,都是老百姓不明真相的瞎猜和以讹传讹,都是小道消息,不足为信。关于这方面,我们相信真实的数据在阳光底下总会真金不怕火炼的!”

    嘿!毛爷爷的那句“宣传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要占领”的话这同志就忘记了?手里的是真实数据,外面有谣言自己还不赶紧澄清,这是等谣言越来越多损伤公信力么?

    不过这事儿袁明没想着当面说,她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公安局的局长来了。原来,这公安局的局长是要在宣传口的同志“陪同”之下才能接受采访的!这倒是让袁明好奇了,怎么,公安局的干部那是没有民事能力的小朋友?是需要“家长”帮忙盯着的?中央的宣传口也没盯着公安部门吧?这基层还真是啊,各种怪事都有!

    看着公安局长来接受采访了,袁明赶忙问了几个破案的问题,知道了公安局破案迅速,跨省抓捕了主犯,同时还把境内的几个从犯给抓住了。“从犯里面有批发假酒的,也有零售假酒的……”公安局局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反正就是只要经手过假酒的,那基本都被拘留“协助调查”或者是依法逮捕了。

    此时袁明想到了什么,提出来要采访一下零售假酒的人,公安局长跟宣传口的同志商量了一下之后,允许了。袁明跟着两人来到了县看守所,在看守所里面由公安局长和宣传口的同志“陪同”之下,见到了那个大王镇零售假酒的“案犯”杨万才。一看到了袁明,那杨万才直接就喊冤:“我真不知道那酒有毒,要知道那酒有毒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卖啊!我跟批发的那个王文东认识了3年多,以前在他哪儿进的酒都没事儿!谁知道这次出事儿了!这真不怪我,我也是受害者!”

    嘿,袁明听到这里都快笑了,“但是质检和工商那边说你进的酒没有经过检测……”是啊,买东西的当然得负责产品质量啊,否则买了酒过来卖,自己连质量怎么样都不知道,这酒喝死人了,杨万才没一点错儿?“我以前检测过啊,每年都检测!这96年年初,就是1月9号的时候,我刚被检测过!当时都合格的!8项指标都合格啊!不然我能卖么?”

    呦?听到了这里袁明觉得有点蹊跷了,这么说的话这个杨万才好像有点守法公民的意思啊?还都知道每年检测,但是……“每年检测?酒类这种东西应该每一批都检测吧?不然上一批好的这一批出问题了那怎么办?”袁明问道。

    “问题不在我啊,怪质检的啊!他们是大爷,不让人送检,说是没办法保证样品跟货物对版,只能被动等他们抽检。这排队有的排了,94年的时候,我3月份申请报名抽检的,结果好么,到了6月份终于拍到我抽检了,但是我都重新进了两次货了!结果等到他们的检测结果出来,那都到9月份了!我又进了两批货了。我要是什么都按照他们节奏,那我这一年也就能做一批货的生意,但是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吃啥啊?”

    说到了这里,那杨万才真是哭丧着脸,眼泪都下来了,“记者同志,我求求你,一定要让我上电视,让中央看到我的冤屈啊!我是下岗职工,我以前是县供销社的,供销社不行开不出来工资,就提供了供销社里面的一半摊位出来让我们内部职工承包,还有一半让外人承包。我这承包了两个柜台,那是没办法办营业执照的,都是单位说好借用营业执照给我……要是家里不困难,我至于卖散酒么?您是记者您应该知道,那卖品牌酒利润才高啊!我这是为了过日子混口饭吃……我,我现在这样了,我家里的老婆孩子爸妈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看到了这里,那袁明也觉得心酸,她还真想起来一句话可怜人自由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虽然跟这个场景不太搭边儿,但是她此时此刻还就想不到别的词了。劝慰了一下杨万才,稳定了他的情绪之后,继续采访拍摄。袁明问道:“那工商局呢?质监局流程慢,工商局就不管你了么?”

    “不管,工商局的人只管收钱,哪儿管这个啊……”就在杨万才刚说到了这里的时候,那旁边的宣传口同志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采访。“袁同志,你看能不能把刚才这句话给掐掉?这句话有点不太合适,他杨万才的情况我个人了解过,他是下岗职工,承包了柜台,用的是供销社的营业执照,处于照顾下岗职工的生活,工商部门那是直接跟供销社交涉的,没有找他们个人。也就是他们的承包费交给了供销社后,他们自己是不用跟工商局打交道的,这也是免得他们自己报税的时候忘了上报期限,也算是个便民服务……”

    好吧,就算这个宣传口的同志说的是真事儿,就算是供销社和工商局为了下岗职工的问题,不愿意为难他们,没找他们收营业税什么的,只是直接跟供销社进行交涉,但是这质监局呢?质监局为什么验个酒就要验3个月?这也太夸张了吧?

    接着,告别了戴着手铐满脸泪痕的杨万才,袁明在公安局长和宣传口的同志陪同下,来到了质监局。这质监局的局长正好刚从省会开会回来,于是就在公安局长和宣传口同志的陪同下,接受了袁明的采访。“请问我听说咱们质监所要抽检一份散酒的话,需要从3月份到9月份长达半年的时间,有这回事儿么?”

    面对着袁明开门见山刀锋一样锋利的问题,那质监局的局长满脸尴尬,“这个我们也没办法,甲醇的分析这种我们这儿条件所限,真的分析不出来,甚至上面的地市都分析不出来,只能送到省城去。记者同志你要明白,化学成分分析这个东西,那是没办法跟尝甜咸一样一试就知道的。这么打个比方吧,我们查的时候,那都是先定量,也就是按照省里规定的8个项目来测量。比如说测总酸,那就测总酸,测酒精这就测酒精。测这个得时候是没办法测出来别的东西的。要定性,就是知道这酒或者别的东西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有毒有害物质,我们这也不是找个小白鼠让它吃了喝了,看它死不死。我们得用各种试剂一个个的滴进去看反应,比如说里面要有碘了,那滴了淀粉溶液就会变色,但是会让淀粉溶液变色的,可不一定非得是碘!我就是这么打个比方,刚才这个例子不是很确切,就是表达一个意思,测的时候一个反应可能是好几种化合物都有的反应,这里面有的有毒有的没有,我们要测出来具体是什么东西,那必须要时间。同时我们这边设备不行,一些特殊的检测我们都是要送到省里去的。全省基本都这样,所以省质检那边每天流程都排的很满,毕竟要给全省做化验,那到最后拖了两三个月也是没办法……”

    嘿!当时袁明那心里就不舒服了,感情你们一个个的都没错,就造假酒的和喝假酒的有错是吧?不过这也就是发牢骚吐槽而已,因为这不管是质检还是工商部门,那起码说的话让人觉得没啥漏洞,毕竟这只是个贫困县的县城机构,不是首都最好的机构,而且一个县人口才21万,这人口少税收就少,而且还1600多平方公里大,山川又多,这管理有难度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接下来的事情那袁明就接受不了了——那个一直陪同的宣传口的同志在最后说道:“袁同志,这次你们回去呢,我希望你们能稍微帮帮忙,帮我们宣传一下,主题就是我们县虽然是重灾区,但是我们县委县政府反应很快,我们经受住了考验,也给人民群众以及上级组织交了一份能比较令人满意的答卷……”

    擦,这家伙是要作死怎么的?现在是死了人的大事儿!人命关天!别人都在给自己找理由推脱责任的时候,这货想给自己揽功劳?好吧哪怕这县委县政府反应的确及时,的确也是让干部们和公务员们发挥了耐苦耐劳的精神半夜去通知,但是尼玛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谈功劳啊?咱们先把事情搞定了,一切尘埃落定了之后再夸你们行不行啊?这边人家受害者还尸骨未寒呢,你就开始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飘天 文学注册会员推荐该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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