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笙进组两周,所有的拍摄按原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巧的是,剧中女二的饰演者王雨桐跟黎笙是大学同学,两人一见面,王雨桐便热情地跟黎笙打招呼,反倒是黎笙觉得有些不自在。

    大学四年,黎笙基本上都住校外,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慢热冷淡的人,平时又不太喜欢社交,交友圈很小,所以当王雨桐迎上来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黎笙根本叫不出这人的名字,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

    两人接下来的戏份是女主前往蓬莱仙山的路上,为了躲避魔界尊主的追杀,无意中潜入一片水域,与王雨桐饰演的鲛人一族在水中的打斗戏份。

    为了真实地还原出书中的这段打戏,导演组特意在拍摄大棚内建了一个人工水池,就连两人打戏的动作都是请专业的武术老师指导的。

    入水时,王雨桐却打起了退堂鼓,“导演,我今天感冒,身体不舒服,不方便下水。”

    一听这话,钱导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跟我说,现在都要拍了,你给我来这句???”

    见导演发火,王雨桐自知理亏,声音依旧娇滴滴地:“这不是今天突然觉得肚子痛嘛,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王雨桐要是拍不了,今天全剧组的人就得白忙活,钱导拧紧了眉头,态度没松动:“咱先试试,不行再说。”

    导演发了话,王雨桐只能硬着头皮上,一旁的黎笙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场务喊了声“action”,一袭白衣飘飘的黎笙持剑落入水中,为了让这段戏刚柔并济,导演要求黎笙的每一个武打动作都要做到张弛有度,既要拍出女主的英气,也要呈现出她仙人之姿的一面。

    两人入水后,王雨桐的态度显然有些漫不经心,几番回合之后,导演盯着面前的监视器,皱着眉连喊了几声卡。

    “王雨桐,你施法的动作能不能有点力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水里游泳呢!”

    王雨桐撇撇嘴,心生不满,又不敢怼导演,于是重来。

    黎笙需要手中持剑,每个动作都力求完美,因为王雨桐的关系,却不得不ng数次。

    每重来一次,就意味着剧组的经费在燃烧。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ng,直到导演语气暴躁地喊了声“咔”,黎笙终于从水中出来,此时浑身已经湿透,扶在岸边急促地呼吸着。

    王雨桐也累得够呛,耳边传来钱导暴跳如雷的声音:“王雨桐,你要是会演就好好好演,不会演赶紧给我滚蛋!”

    钱导一向对自己制作的戏格外严苛,力求做到完美,没想到王雨桐却是个不上道的,偏偏这个人是制片人推给他的。

    王雨桐也不是什么善茬,不满地反驳道:“我都说了,身体不舒服,您还非要让我下水。”

    “怎么又怪起我了?”

    “你!”钱导第一次被怼,瞬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的黎笙听着两人的争执,目光安安静静地落在王雨桐身上,精致漂亮的眉眼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双方争议不下,最后导演只能安排王雨桐的替身上场。

    整场戏终于拍完,黎笙在水里泡了将近三个小时,上岸以后脚步都是虚浮的,一旁的助理连忙跑过来,将浴巾披在她身上。

    钱导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里的回放,注意力全程都在黎笙身上,对她的表现力赞不绝口。

    见黎笙过来,钱导紧绷的脸稍有缓和,温声道:“这场戏辛苦你了,呈现出的效果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

    要不是因为王雨桐,黎笙不至于在水里泡三个小时,剧组更不会损失那么多经费。

    “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最辛苦的还是导演组。”黎笙唇角勾起抹浅淡的笑痕,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似乎没有把刚才王雨桐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这要是搁其他女演员身上,说不定早就跟王雨桐跳脚了,如此一想,钱导对黎笙的态度愈发欣赏。

    休息区的王雨桐抱臂冷眼看着不远处跟总导演轻颦浅笑的黎笙,眼底划过抹讽刺。

    不管是大学还是出道以后,黎笙抱大腿的本事依旧不减当年。

    前有悦博的陈总捧,后有知名导演的赏识。

    拍摄任务结束后,黎笙在更衣室内换衣服,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立的小隔间,不多时耳边传来几道重叠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说说笑笑聊着八卦。

    “你们听到了吗?刚才剧组的工作人员包括钱导,都在夸黎笙呢,说她演技好,人又吃苦耐劳。”

    “这有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投资这部剧的可是黎笙的金主,导演能不捧着她嘛。”

    “可前段时间网上不是说,她跟悦博那位高层已经分手了吗?”

    “说得好听点是分手,说白了不就是被金主玩腻了嘛。”

    “……”

    听到几个女生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名字,黎笙刚要推门的手顿住,微垂着眼,面无表情地静静听。

    耳边很快传来王雨桐的声音:“分手又怎样,又不影响她抱钱导的大腿。”

    “雨桐,听说你大学的时候跟黎笙是同班同学,她人品到底怎么样啊?该不会真像网上说的那样吧?”

    王雨桐笑笑:“那还有假?她大学的时候就被传私生活不检点,据说还有个很有钱的金主,悦博的那位陈总简直是个冤大头,居然会跟黎笙谈恋爱,真是没想到。”

    “谁让黎笙长得漂亮啊,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要不然怎么连钱导都对她赞不绝口。”

    说到“过人之处”,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笑得有些隐喻,语气满是讥讽和不屑,眼红别人的酸味早已溢出来。

    黎笙扯了扯嘴角,长睫微敛,直接推开了格间的门。

    “吱呀”一声响,方才还编排说人闲话的几个女生下意识回头,只见黎笙淡定从容地拎着换好的戏服从格间走出来,巴掌大的小脸眉眼如画,神色冷冷清清。

    王雨桐脸上的嗤笑也僵了一瞬,显然没想到黎笙会出现在这。

    先前还跟王雨桐一个阵营说闲话的女生,此时见到黎笙,纷纷避开视线,心虚地不敢去看。

    王雨桐故作淡定,丝毫没有因黎笙的出现而觉得尴尬,看人的眼轻蔑至极,微扬的下巴仿佛刚才的调侃和诋毁是陈述事实。

    对上王雨桐挑衅的目光,黎笙勾了勾唇角,妆容精致的脸上情绪极淡,而后丢了手中的戏服,长腿迈开,径直朝她走过去。

    王雨桐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嚣张神情,未等她反应过来,黎笙已经走到她跟前,眼前扬起一阵风,一个巴掌猝不及防地重重挥过来。

    “啪”一声响。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方才附和王雨桐的几个女生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目睹突然动手的黎笙,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

    黎笙下了狠手,王雨桐被打得偏过了脑袋,竟然有片刻的耳鸣,神情满是错愕和愤怒。

    她捂着脸抬头,视线恶狠狠地盯着黎笙:“你竟然对我动手!”

    黎笙捏了捏发麻的手心,脸上的笑意不变,依旧气定神闲:“早就想动手了。”

    王雨桐的工作失误,为什么要让她一并承担?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在水里泡三个多小时,真当她好脾气?

    因黎笙漫不经心的一句,王雨桐气得面目狰狞,什么形象也不顾了,张牙舞爪地朝黎笙扑过来,周围人一个个站在旁边,不敢劝架,纷纷选择了明哲保身。

    黎笙却一点也不怕,顺势抓住王雨桐的头发,毫不费力地往下一拽,王雨桐踉跄了一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后跌去。

    好在有墙壁挡着,才不至于摔得太狼狈。

    “黎笙你不要欺人太甚!”王雨桐捂着闷痛的后脑勺,瞪着黎笙的眼睛似要杀人。

    黎笙面不改色,细长的眼尾上翘,妩媚而冷艳,借着身高的优势垂眸睨她。

    “你再嚼舌根,试试。”

    说完这话,黎笙转身就走,身后传来王雨桐不甘又意味不明的声音。

    “黎笙,没了陈枭,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

    没了金主的黎笙,什么也不是。

    周末,陈枭飞去法国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同去的还有许栖然。

    两个大男人刚下飞机,直接前往慈善晚宴。

    与陈枭的商业目的不同,许栖然完全是给自己的父亲跑腿的,许父平时就喜欢收藏一些字画和古玩,而他这次看中的是唐代一位艺术大家画的山水图,本来是中国的艺术品,后来辗转多次,落到法国人的手里。

    本次拍卖会,所有参与竞拍的物品最低价格不少于100万美金,现场来的都是各国的社交名人。

    陈枭看上一件明末清初的瓷器,最终以一千万的价格成交,许栖然也如愿拍到那幅唐代大家的山水画,就是价格比预期中高了五百多万,好在没白来。

    拍卖会临近结束,还有最后一件压轴藏品。

    直到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将那件藏品拿出来,众人才发现那是一枚铂金钻戒,镶有一颗重达20克拉的八角形切割钻石,稀有而纯净。

    单从外观来看,很普通的设计,钻石比普通钻石大,起拍价竟然就要500万美元。

    拍卖官说出起拍价后,现场众人一阵唏嘘,似乎都觉得这价格太高。

    许栖然抬眸,仔细瞧了眼,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枚戒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起拍价未免太不合理了些。”

    陈枭没说话,冷白俊美的面庞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显然跟许栖然的想法一样,400万美金一枚平平无奇的钻戒,这些钱都可以用来买南非的稀有钻石了,远比这枚的克拉数更多,价值更高。

    直到解说员说起这枚钻戒的故事,这枚钻戒距今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是上世纪初某位法国贵族耗巨资所得,原先是镶嵌于王冠上的,后来这位法国贵族为了追求心爱的平民姑娘,将这枚钻石从王冠上取下来,打磨镶嵌在戒指上,向那个姑娘求婚。

    两人打破阶级制度和封建礼教,历经坎坷终于在一起,后来这枚钻戒先后辗转于多人之手,一直传到本世纪某位法国富商手里,据说拥有这枚钻戒的情侣,总能克服重重困难,收获浪漫的爱情,每一对都姻缘美满,携手共度完一生。

    听完解说,许栖然这才明白过来,这枚钻戒为什么会有如此高的起拍价,归功于其背后的故事和寓意。

    许栖然笑笑,不以为然:“要是真照解说员这么说,那些中国藏品只要随便配个爱情故事,起拍价不得翻一倍?”

    “就这故事,骗骗小孩还差不多,谁会这么傻花400万美金买这种戒指。”

    陈枭没接话,黑眸定定地看向那枚戒指,眼底划过抹思索,神情专注且认真,似乎重新考量戒指的价值。

    许栖然话音刚落,竞价开始,有人举起号码牌参与报价:450万美金

    许栖然虽然惊讶,但还是能接受,毕竟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人非富即贵,最不缺的就是钱。

    有人举起号码牌继续报价:500万

    陈枭全程没说话,眉眼沉默地观察着周围的竞价,许栖然以为他同自己一样是在看热闹,笑道:“哥,你信这戒指真有这么神吗?”

    陈枭抿唇,衣冠楚楚地坐在嘉宾席上,眉眼冷淡,现场的灯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流畅利落。

    他顿了顿,认真开口:“不知道。”

    “但我想信一次。”

    这是什么回答?

    许栖然正疑惑,只见身旁的男人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眉眼沉寂,面不改色地动了动嘴唇,一口发音流利的法语,报价:700万

    许栖然的眼睛瞬间睁大,还以为自己是幻听,700万美金,那不就是四千多万人民币???

    这哥们可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许栖然咽了咽嗓子,小声道:“哥,你是不是受什么刺”

    他话还未说话,现场又有人举牌加价:750万。

    居然有这么多人想当冤大头,就因为一个爱情故事?

    拍卖官第二次喊价时,陈枭再次举牌:888万

    现场静了一瞬,许栖然惊得没说话,不远处一位金发碧眼的法国女人回头看了眼陈枭,神情满是好奇。

    拍卖官喊价第三次,终于一锤定音,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竞争,显然参与竞拍的人都觉得,这枚钻戒拍卖价已经远超其价值了。

    陈总的这一系列操作,全程不过10分钟的时间,豪振五千万买了个钻戒。

    许栖然真想给陈枭颁个最佳土豪奖。

    拍卖会结束,还有场酒会,许栖然想了很久,终于明白过来,问:“哥,你这戒指,该不会是想送给小黎吧???”

    闻言,陈枭神情稍顿,不悦地压了压嘴角,接过侍从送来的香槟,没吭声。

    他不回答就是默认,许栖然眨巴眼,意味不明地打趣:“嗐,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跟黎笙已经和平分手来着。”

    陈枭目光凉凉地瞥他一眼,“就你长了张嘴?”

    “......”

    许栖然撇撇嘴:“我这不说的事实嘛,放不下就放不下,重新追回来不就得了?”

    陈枭没理他,冷着脸,将杯中的香槟一仰而尽。

    不多时,方才那位金发碧眼,身着黑色礼服的女人,此时手拿杯香槟,提着裙摆朝两人款款走来。

    许栖然气定神闲地瞧了眼,看女人的架势,应该是奔着枭哥来的。

    果然不管在哪,这哥们向来不缺桃花。

    那女人走到陈枭面前,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句:“你好。”

    陈枭侧目,眉眼间无波无澜,他没说话,只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

    女人似乎只会这一句中文,紧跟着冒出一连串的法语,陈枭听了没反应,一旁的许栖然倒是听明白,这位女士早就注意到陈枭,觉得他魅力非常,特意过来想认识一下。

    女人举着香槟,主动碰杯,陈枭冷冷淡淡收回目光,用法语回了句:“抱歉,我有女朋友。”

    说完,女人明显有些失望,没再说下去,转身离开。

    这算什么借口?

    许栖然挑眉,轻啧了声,摇摇头,明明对黎笙贼心不死,还不嘴硬不承认。

    晚宴结束,酒店大厅外还蹲守着一波国内外财经记者,陈枭刚出去,便被几名记者拦下,保安紧跟着上前,将记者推开,隔出一段安全距离。

    “陈先生,听说您在这场拍卖会上以5200万的高价拍得布罗伊德夫人的珍贵藏品,请问您打算用来收藏还是投资呢?”

    这群记者倒是消息灵通。

    西装革履,身姿笔挺的男人看向镜头,那张清隽俊逸的脸线条流畅,五官立体而深邃,极具东西方审美特点。

    陈枭薄唇微压,似在思索,隔着面前冰冷的镜头和话筒,他的脑中浮现出那抹纤瘦轻盈的身影。

    他微低了低头,漆黑绵密的眼睫轻敛,声线偏低,很沉。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想用这枚戒指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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