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画惊讶地看着宴轻,她从来没有从宴轻的嘴里听说他夸奖过哪个女子,他素来也不爱谈论哪个女子,没想到,出去一圈回来,竟然听到他夸奖周莹。

    她好奇了,“哥哥,怎么这样说?周莹做了什么?”

    宴轻双手交差将头枕在胳膊上,他记性好,对她复述今夜做梁上君子听墙角听来的消息,将周家人都说了什么,一字不差地重复给凌画。

    凌画听完也难得地夸赞了一句,“这可真是难得。”

    她叹了口气,“可惜了……”

    萧枕不想娶,她也不能强行让他娶,否则,周莹还真是难得的良配,若是周武将周莹嫁给萧枕,一定会全力以赴扶持萧枕,再没有比这个更牢固的了。

    “可惜什么?”宴轻挑眉。

    凌画也不瞒他,“二殿下没有娶妻的打算。”

    宴轻啧了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萧枕心里惦记着谁,才不想娶妻,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不怀好意地说,“你早先不是说周武若是不答应,你就绑了他的女儿去给二殿下做妾吗?”

    凌画:“……”

    她也就心里想想,还真不记得自己跟他说过这事儿,难道她记性已差到自己说过什么话都记不得的地步了?

    她无语地小声说,“哥哥不是说,周武会痛快答应吗?”

    既然答应,她也不用绑他的女儿给萧枕做妾了。

    宴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凌画,挥手熄了灯,“睡觉。”

    凌画有点儿不懂,自己哪句话惹了他不高兴吗?难道他真是很想让她把周莹绑去给萧枕做妾?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捅了捅他后背,“哥哥?”

    宴轻不理。

    凌画又小心翼翼地戳了戳。

    宴轻依旧不理。

    凌画挠挠头,男人心,海底针,她还真想不出来他这突然闹的什么脾气,小声说,“若是周武痛快答应,自是不能绑了他的女儿给二殿下做妾的,人家都痛快答应了,再作践人家的女儿,不太好吧?若是我敢这么做,不是结盟,是结仇了,没准周武一气之下,跑去投靠东宫呢。”

    宴轻依旧不说话。

    凌画叹了口气,“哥哥,你哪里不高兴了,跟我直接说出来,我不大聪明,猜不准你的心思。”

    她是真的猜不准,他刚刚明明夸了周莹,怎么转眼就为她不绑了给萧枕做妾而生气呢?

    宴轻自然不会告诉她是因为萧枕,她肯定地说萧枕不想娶妻,让他心生恼意,他终于硬邦邦地开口,“我是困了,不想说话了。”

    凌画:“……”

    好吧!

    他明明就是在生气!

    不过他跟她说话就好,他既然不想说原因,她也就不追着逼问了。

    她刚刚睡了一小觉,并没有解乏,所以,闭上眼睛后,也由不得她心里纠结,困意席卷而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宴轻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自己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尤其是他抱着她习惯了,如今不抱,是真忍不住,他翻过身,将她搂进怀里,无奈地长吐一口气,想着他真是哪辈子做了孽了,娶了个小祖宗,惹他总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第二日,凌画醒来时,是在宴轻的怀里。

    她弯起嘴角,抬眼看着他沉静的睡颜,也不打扰他,静静地瞧着他,怎么看他,都看不够,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像一幅画,得上天厚爱极了。

    宴轻被她盯着醒来,眼睛不睁开,便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贯的动作,每当凌画先醒来,盯着他静静的看,他被盯着醒来,便先捂她的眼睛。

    被她这一双眼睛盯着,他发现自己实在是顶不住,所以,从得到这个认知开始,便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

    凌画也被他养成了这个习惯,在他大手盖下来时,“唔”了一声,“哥哥醒了?”

    “嗯。”

    凌画问,“天色还早,要不要再睡会?”

    宴轻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宴轻又“嗯”了一声。

    凌画便也在他大手下闭上了眼睛,陪着他一起睡,这些日子一直赶路,难得进了凉州城,不需要再日夜赶路了,晚起也不怕。

    于是,二人又睡了一个时辰的回笼觉。

    周家人都有早起练武的习惯,无论是周武,还是周夫人,亦或者周家的几个儿女,再或者府内的府兵,就连下人们耳濡目染也多少会些拳脚功夫。

    周武练了一套刀法后,对周夫人忧愁地说,“今儿这雪,比前两日又大了。”

    周夫人见周武眉头拧成结,说,“今年这雪,真是多年来罕见了,怕是真要闹雪灾。”

    周武有些待不住了,问,“掌舵使起了吗?”

    他昨夜一夜没怎么睡好,就想着今日怎么与凌画谈。

    周夫人知道丈夫一旦做了决定后就有个心里急迫的毛病,她安抚道,“你想想,掌舵使和宴小侯爷一路舟车劳顿,定然累及,如今天色还早,晚起也是应该。”

    周武看了一眼天色,勉强安耐住,“好吧,派人打探着,掌舵使醒来通知我。”

    周夫人点头。

    周武去了书房。

    凌画和宴轻起来时,天色已不早,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有周夫人安排伺候的人送来温水,二人梳洗妥当后,有人立马送来了早饭。

    睡醒一觉,凌画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她想起昨儿宴轻生气的事儿,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消化的,想了想,还是对他小声问,“哥哥,昨儿睡前……”

    她话说了一半,意思不言而喻。

    宴轻喝了一口粥,没说话。

    凌画识趣,闭上了嘴,打定主意,不再问了。

    宴轻喝完一碗粥,放下碗,端起茶,漱了口,才平平常常地开口说,“二殿下为何不想娶妻?”

    凌画:“……”

    她一瞬间悟了。

    她总不能跟宴轻说萧枕喜欢她吧?虽然他能问出这句话,以他的聪慧,心里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她得斟酌着怎么回答,若是一个回答不好,宴轻十天不理她估计都有可能。

    她脑筋急转了一会儿,梳理了妥当的措辞,才顶着宴轻视线给予的压力下开口,“他说不想为了那个位置而出卖自己枕边的位置,不想自己的枕边人让他睡觉都睡不踏实。”

    宴轻盯着她,听不出是对这个回答满意不满意,问,“那他想娶一个什么样儿的?”

    凌画挠挠头,“我也不太知道,他……他将来是要坐那个位置的,到时候三宫六院,由得他自己做主选,大约是不想他的婚事儿让旁人给做主吧?毕竟,无论他喜欢不喜欢,如今都做不了主,都得陛下首肯同意,索性干脆都推了。”

    宴轻点点头,“那你呢?对他不想娶妻,是个什么想法?”

    凌画心想着这个问题好答,自己怎么想,便怎么如实说了出来,“我是扶持他,不是掌控他,所以,他娶不娶妻,乐不乐意娶谁,我都不管。”

    宴轻把玩着茶盏,“若是将来有一天,他不按照你说的对待他自己的婚姻大事儿呢?若是非要将你牵扯到让你必须管他的婚姻大事儿呢?”

    比如,强迫他将她给他?

    这话说的已有些直白了。

    凌画顿时绷紧了一根弦,坚决地说,“他不会的。”

    她也不允许萧枕依旧对她不死心,他一辈子不娶妻,那个人也不可能是她。她也不乐意有那一日,若是真到那一日……

    凌画眯了眯眼睛。

    宴轻直接问,“你说不会,万一呢?”

    凌画笑了下,直视着宴轻的眼睛,笑着说,“扶持他登上皇位,我便是报恩了,我总不能管他一辈子,到时候会有文武百官管他,至于我,有哥哥你让我管就好,这些年累死了,我又不是她娘,还能给他管媳妇儿儿子女儿吗?”

    宴轻没忍住,弯了弯唇,满意地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他可没逼她表态。

    凌画见他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嗯,是我说的。”

    看来他挺在意她对萧枕报恩的事儿,既如此,以后对于萧枕的事儿,她也不能如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处理了,凡事都该慎重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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