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惩诫营”和“督战队”,就是张诚给他麾下镇抚官们准备的大棒,却也恰如其分,虽然现在只设了一处惩诫营,但其设立后必然可以威慑全军。



    而督战队更是以各营中的主力骑兵充任,虽然是在战场上才临时设立的非常规组织,但其不经审判即可处决逃兵的权力,仍然使人望而却步。



    但张诚却认为仅有这些手段,还远远不够,在他的心中镇抚官除了发挥震慑之责,更要善于抚慰各营将士的内心情感,使之在战场上无所畏惧才是获胜的关键。



    虽然,现在各镇抚官手里还掌控着“考功”之权,凭他们手中的一支笔,写尽勇毅军数万将士之军功,只要被他们记录在案,封赏自然就不会远了。



    所以,他们一面逼迫各营将士沙场搏命,一面又如实记功录功,为战士们争取功名与封赏,真的是叫全军上下又恨又爱。



    但永宁伯张诚却觉得,仅有这些还是不够,他为了能够提振勇毅军上下的军心士气,使广大将士们能够将心齐聚在一处,拧成一股绳,上下同心,达到其利断金之能。



    他特别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军宣司!



    军宣司——顾名思义就是专司宣传勇毅军的一个部门,这其实是张诚仿照后世的文工团,而创设出来的一个四不像部门。



    他之所以将其定名为“军宣司”,而不是普普通通的宣传处,其目的自然就在名字前面的一个“军”字上。



    张诚发现了一个小窍门,无论他创设什么样的机构或部门,只要在前面冠上一个“军”字,便可以绕开地方上那些奸佞小人的诬告。



    不论他们怎么想,张诚只承认这些部门都是勇毅军打胜仗所必须,都是为了增强军心士气而创设。



    至于骨子里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他们大可以勇毅军的名义在外行事,就算是插手地方卫司事务也属正常。



    莫说在宣府镇这等实土卫所地方,就算是将来进入河南,在那兵荒马乱,朝廷早已丧尽威信之地,还不是同样为所欲为?



    即使将来在大同、山西地方上,做了一些出格之事又能如何?



    试问一下,大明如今的这帮子军头将帅们的部下,又有哪一个不是兵疲横行,莫说做了些出格子的事情,就是屠尽一城百姓来填补自己的军功,又有哪一个不长眼的敢捅破了天去!



    其实,就算他们捅破了天又能如何,难道崇祯皇帝还真的敢于将他们擒杀了不成?



    若真是那样,稍有不慎,反倒又逼出一个屠戮天下的混世魔王来,如今闯、曹、献等流寇就已近于无力剿除。



    这要是再来几股实力强大的流寇,大明江山怕是真的要易主啦!



    …………



    军宣司,下设采收、编撰、宣传各局。



    采收,自然就是深入各营将士之中,采集那些军中优秀人物和事迹,或是深入到各地军户百姓中,收集他们被迫害和奴役的历史,以及如今的美好生活。



    当然,各地方的灾荒与瘟疫肆虐的惨状,也在他们采收的范围内,甚至流寇是如何裹挟百姓,驱流民铲城,以及建奴入寇时的劫掠和掳夺,世间的种种惨烈都是他们采收的目标。



    编撰,就是对采收组收集来的内容,再进行深入的艺术加工,使之不仅能让普通人看得懂,还要让他们能够看透事件背后的真相,使之感同身受,才能生出同仇敌忾之心来。



    他们不但要加工那些英勇将士,奋不顾身、拼死杀敌的英雄事迹,还要把宣镇地方的安定祥和与外间的灾荒瘟疫战乱给反衬出来,更要将流寇与建奴的恶和坏,也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按照张诚的说法,编撰出来的内容既要浅显易懂,更要琅琅上口,要让普通百姓们看得懂才行。



    最后是宣传局,其内更细分为评书、话剧、曲艺等处,他们分别以不同的表演形式,将编撰局艺术加工出来的内容,直接演绎给宣镇的军民百姓观看。



    在宣传局内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全新的表演形式——小品。



    对,就是“小品”。



    这一种表演形式在张诚原本的那个时代里可是喜闻乐见,他如今要搞宣传动员,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种极具煽动性的表演。



    虽然,张诚并没有什么表演的天分,但是这也不妨碍他想要将小品这种表演形式,搬上大明舞台的决心。



    就连这个时代参军戏,也被张诚进行了必要的改良,使其与后世的相声几乎一模一样,而盛行于江南一代的南戏,也被张诚按照样板戏的形势,加以改良。



    还有就是话剧,这个全新的表演形式,也被张诚带进了他的军宣部门中。



    以张诚的资质和水平,他不可能充当导演来直接指导各类节目的编排与演练,他只是将自己头脑中那些全新的想法罗列出来,剩下的事情便再也无须他来操心,自有麾下各官来设法搞定。



    按照永宁伯的说法,他军宣处的节目可不是演给那些达官勋贵豪绅们看的,而是要演给勇毅军广大战士们,以及张诚所控制区域内的平民百姓们看的。



    他要的不是高贵和优雅,而是共鸣!



    但只要他麾下将士和治下军户百姓们,看过了这些表演后,能够产生出共鸣,生出誓死守卫自己美好家园的意志,生出誓死抵抗流寇和鞑虏的进犯的信念,就算成功。



    更深一个层次,便是要麾下将士和治下百姓,真心实意地拥戴永宁伯张诚,坚定地相信永宁伯才是那个可以守护他们的救世主。



    惟有如此,才能完成从精神层面控制军队和百姓的目的,也唯有如此,才能拥有一支既绝对忠诚于自己,又能够战无不胜的强军劲旅。



    …………



    军宣司,现在就划归在随军镇抚司之下,由勇毅军总镇抚贺飚代管,其他五营则只设“军宣处”,也是都由各营镇抚官来兼管。



    而在其他五营之中设立的“军宣处”这个部门,其只有表演宣传的职能,内设评书、说唱、曲艺、小品等科,分别承担着各类表演项目。



    只有在威远营的军宣司内,才专设了“采收”、“编撰”两个局,而军宣司的宣传局,也几乎不承担表演任务,他们更主要的职责是编排节目。



    毕竟,编撰局内通过采收回来的各类题材,撰写出一份份书稿后,不能直接变成表演的节目,都是由宣传局来进行彩排,待节目成型后才在全军各军宣处进行推广表演。



    可以说,军宣处作为一个部门承担的其实是政治宣传功能,只不过在明面上还不能提出这个说法,因此暂时只能用鼓舞士气来形容军宣部门的作用。



    按照张诚的设想,通过展现自己治下的安定繁荣,来激励人们积极向上,同时通过宣传外间的惨状,使他们对自己感恩,并发自内心地想要捍卫现有的一切。



    而另一方面,通过对勇毅军中英勇模范的宣传,激励广大将士的奋起之心,形成一种人人向前,奋勇争功的良好氛围。



    再者就是将流寇和鞑虏的残暴,通过小品、话剧、参军戏等表演形式,深植于勇毅军将士的心中,使他们对其产生一种发自内心憎恶与痛恨,甚至是刻骨的仇恨。



    如此一来,用仇恨武装起来的精神力量,才是无敌的存在,一旦上了战场,他们便会奋勇向前,不惜一切代价地击杀眼前的所有敌人。



    镇抚司拥有了军宣部门后,也开始向近现代的政治部门演变,在张诚的全力助推下,这种演变的过程也在逐渐加速。



    为了进一步提高镇抚司与镇抚官在勇毅军中的地位,张诚也为他们制定了详细的军衔授予制度。



    按照《勇毅军军衔条例》的规定,各级镇抚官初授军衔时,一律比对所在部队主将的军衔来授予,原则上是只高不低。



    在勇毅军的各营中,都设有随军镇抚;而各千总部中也有专职镇抚官与镇抚军士若干;在其下的各司中,也同样设置了镇抚官的职位。



    但是再往下的各局、各队中,便不再设置镇抚官的职位,不过为了更好的控制部队,张诚仍坚持在各局、队中分别派驻一名镇抚军士,充作局镇抚和队镇抚。



    所有在营以下部队中派驻的镇抚官和镇抚,皆不占用他们的战斗员额,也就是说所有镇抚官、镇抚军士的员额,都是单独核定,完全独立于各战斗部队之外。



    为了使自己的这一理念,能够坚决彻底地贯彻执行下去,张诚还特别创设了镇抚学院,用于专门培养镇抚军士,而所有的镇抚官也将一律从优秀镇抚军士中选拔提任。



    如此一来,便有了镇抚军士和镇抚官的培育机构,可以源源不断地为自己培养镇抚军士和镇抚官,而且还是几乎完全独立于军队体系之外的。



    今后,自己只要能够完全彻底掌控全军的镇抚官,便几乎掌控了勇毅军中的主要力量,而其他几位大将,无论如何,也绝难掌握这支有着独立体系的镇抚力量。



    他们就算别有一些用心,最多也就是掌控自己营内的镇抚力量,何况还很难做到全部掌控在他们手中,因为各级镇抚官互相监督,在特殊情况下是有越级上报特权的。



    勇毅军越来越庞大,今天还只有六大营的数万人马,掌控起来就已觉得十分吃力,未来人马还会更多更强大更复杂。



    张诚不可能永远都这么直接掌握各营,未来不可避免地要放开手脚,他只能通过抓住一些关键的人和事,来掌控勇毅军的指挥权。



    所以,才大力培养镇抚司这个抓手,在他看来,如今的镇抚司就好比军法处、军情处、政治部、文工团等机构的集合体一般,虽然过于繁杂,却也是无法。



    凡事急不得啊!



    镇抚司作为张诚未来掌控勇毅军的一条明线,在它变得庞杂无比之前,再行将其拆分成几个部门就是了。



    更何况,永宁伯张诚还有一条暗线隐伏于黑夜之中,也在时刻监视着一切关键的人物和事件。



    如此一明一暗,既为互补关系,又可互相钳制,无论哪一方都不敢过于放肆,而且他们两方更是无法碰头,也就不怕他们会联合成一个整体,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



    一切都商定下来,永宁伯张诚顿感轻松了不少,心情也瞬间舒展开来。



    他虽然昨夜与一众心腹爱将们,在参将署好一番痛饮,真是酣畅淋漓,这种感觉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过。



    曾几何时,他与麾下将士不说夜夜笙歌燕舞,醉生梦死,但隔三差五便来上一回是没跑的,可现在随着自己地位的不断提升,这种乐趣也越来越成为了一种奢侈。



    “将军,唐娘子给您温了醒酒汤,已在房中等候多时,还请将军快些进屋去吧。”



    一个曼妙的声音传来,张诚的目光也从夜空中的月亮上收回,他转头望去,入目是一个面容十分秀美的小脸蛋,两个大眼睛格外惹人喜爱。



    张诚望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婢女,笑问道:“你是随唐娘子出宫的那两名小都人吧?”



    “回将军,奴婢正是。”



    张诚仔细端详着她,身形玲珑有致,看上去与唐春茹相仿,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不由在心中感叹,以前怎就未曾注意到这个娇羞可爱的小都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



    面对张诚的问话,这个小都人虽然有些娇羞的神情,但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多少也见过了世面,更受过专业的培训,对这样的场面也能应对自如。



    只见她略施一礼后,轻声回道:“奴婢贱名李卿儿,今年一十六岁。”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张诚随口便即念诵了一句诗出来,只听得李卿儿一张俏脸微红,好不娇羞可爱。



    她入宫比唐春茹还早了两年,也在宫里识过一些字,读了一点书,对这一句诗中的意思也是略有所觉,怎能不脸红心热?



    但毕竟尊卑有别,就算她是宫里出来的,但是在永宁伯张诚的跟前她始终是个婢女而已。



    其实,李卿儿的心中确是无比豁亮,能够随唐春茹出宫,逃离那阴森幽暗的禁宫内院,她可是无比兴奋,尤其还侍奉着如此英武帅气的大将军。



    自古“美人爱英雄”,尤其是年轻英俊又威武帅气的大将军,又怎不人见人爱呢?



    “将军,请随奴婢进屋去吧。”



    “好,头前带路。”



    李卿儿提着一盏宫灯,低头垂首在前引路前行,永宁伯张诚跟随在后,透过略显昏暗的灯光看着前面那曼妙的身姿,鼻中竟不知不觉冲进一股少女清幽的体香,使他略有些沉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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