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去女排基地采集数据、确定样式的时候,带上了唐玥,江澈的表妹玲春,厂里的几位老师傅。

    然后还有:酱牛肉、狮子头、卤猪头肉、泡椒鸡爪,梅干菜,茄子干

    “可是,这些东西,外面来的,你们现在应该都不能吃的吧?”电话里,江澈听完周映的秘密报告,有些哭笑不得,老妈天才的逻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嗯,我们队员不能吃。可是郎指导、陈指导他们,还有好多工作人员,都吃得可高兴了。”

    “那就好。”

    江澈心说果然还是老妈的朴实社交厉害,到哪儿都能打开局面,广受欢迎,我就不一样,我到哪儿都得先坑蒙拐骗一波,就连最初的我亲爱的茶寮,都没有例外。

    “嗯,然后阿姨看我们馋,就在食堂帮忙下厨,给我们做越江菜,特好吃。”周映又说道。

    她这些天过得很幸福,江妈的到来,感觉就像是她的“家人”来了,还被包括队友、教练在内的几乎所有人热情欢迎和喜欢着。

    “还有,江老师你都不知道这里大家有多喜欢阿姨和唐玥姐姐她们带来的衣服样式。咏梅姐穿上咱家的牛仔服,都开心哭了,她说她就没穿过几件好看的女孩子衣服”

    有些难得地,向来沉默的小周映这一边笑,一边在电话里没完没了的絮叨着。

    对此,江澈是乐见的,他为周映能够渐渐变得开朗和热情一些而高兴,哪怕这种变化只针对少数人。

    同样的,江澈也乐于见到老妈一如既往的“待人过度热情”,就好像,她依然还是当初村里那个不论谁家办酒席都会去帮忙掌勺的小婶子

    在江家家境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老妈这种对生活不变的热情,难能可贵,也异常珍贵。

    曾经一度她也学过打牌喝茶消磨时光,但是很快就都放弃了。因为输钱难受,另外作为一个一直忙碌惯了的农村女人,清闲下来容易心慌。

    因为赞助女排日常服装的关系,江澈最近跟周映多打了几次电话,同时跟家里老爸的通话频率也变得密了许多。

    一天,正事聊完,江爸没急着挂电话,说:“对了,我感觉你最近的状态,好像跟这几年情况有点不一样”

    江澈愣一下,反问说:“有吗?”

    “有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既让你觉得新鲜,又有些个紧张。”江爸笃定说:“上一次觉察你这样子,应该是刚离家出来临州上中专的时候了,再上次上初中,头住校?”

    果然知子莫若父。

    聊了会儿挂上电话,江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老爸是对的,他现在正处于一种新鲜感、小兴奋和紧张感夹杂的状态中。

    虽然前世也有过混得还算不错的时候,这一世的攀爬积累,也勉强可以算是有过程,但是这一次,他的步子迈得确实有些大了,比他之前的任何一步都要大。

    这一次跨越性地突然涉足的国际金融市场,不论对于前世今生的江澈而言,都一样,一切都是完全陌生的。

    而且这一次,他其实没有心理准备。要不是收割淡水镇“凑巧”逮了那三条大鱼,有了那“正好”落在境外的4200万美元,江澈目前阶段本应该还不会做这样的尝试。

    所以,江澈现在的状态

    像是一个准备干一票超级恶作剧的调皮孩子,既兴奋期待,又紧张不安。

    像是偏远山林刚成年的华南虎,一步踏进了残酷的非洲大草原,嗅着血腥的味道,开始捕猎猛兽。

    这玩意儿,成了固然可以很嚣张,但若不成,很大几率是要被捶得很惨的。

    他有那么点儿怂了。

    当曲沫和郑记从伦敦打电话来,问他加几倍杠杆入场。

    江澈只加了5倍。

    期货市场都是自带杠杆的,动辄10倍甚至更多,所以,5倍,实在不是一个很大胆的选择。

    当然,这依然意味着,他的4200万美金,现在撬动了两亿五千二百万美金做空资金,下场国际铜价的博弈。

    夜,伦敦,已经被买下楼的那栋东区三层建筑,曲沫曾经租住过的房间里。

    这已经是他们住进来的第五天了。

    体验了曲沫曾经那段孤单贫乏的日子,郑忻峰多么希望当时自己也在,一直就在她身边,哪怕是一起挤在狭小的出租屋,过着忙碌而疲惫的生活。

    “意思必须跌才行,对吧?”屋子狭小,郑忻峰坐在床边,一边啃着面包,一边问道。

    这已经是他问的第三遍了。出手的时候不觉得,等到钱真的都扔进去了,开始袖手等待结果,郑忻峰反而变得有些焦虑。

    “对的,做空的意思,简单打个比方,就是”曲沫想了想,说:“比如在猪肉5块一斤的时候,我跟你借了一头猪拿去卖。约好每天付利息,然后在一定时间内,再从市场上买一头猪还你。所以,只有猪肉价格下跌,我才有可能赚钱,跌得越多,我越赚钱”

    “嗯。”其实郑忻峰不是不懂,他只是有点怂了,就多问几遍。

    他原先并没有清醒地意识到,在一个很可能高达百亿美元规模的赌局里,自己手上江澈的这点儿钱,其实很难造成太大的影响。

    一直到现在,1996年的5月初,“铜先生”滨中泰男再次出手,逆势将国际铜价拉升至每吨2700美元以上。

    “也是倒了血霉。”郑忻峰说:“咱刚下完,特么就拉升了。”

    “放心吧,价格有震荡才是正常的。”曲沫坐下来,两手一起,握住他左手,看着他的眼睛温暖微笑一下,说:“就是因为有这样的震荡,才会有关于升和跌的赌局不是吗?你别太紧张了,我知道,正是因为钱是江澈的,你才这么紧张。”

    郑忻峰用力反握了一下曲沫的双手。

    “而且真正在铜价上做博弈的人,其实不是我们,我们只是跟船而已。”曲沫又说。

    郑忻峰问:“那是谁?”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曲沫说:“大概江澈知道吧,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坚定地下场了。”

    “也是。”郑忻峰想了想,说:“这小子几乎从不乱来和吃亏,而且一向喜欢瞒着我,然后吓唬我。”

    “对啊,所以,睡吧,看你这黑眼圈”

    “a,o,a”隔壁间那对黑人的“日常锻炼”又开始了。

    眼神对上,郑忻峰苦涩一下,五天了,顶不住了,“他们妈的,都不用歇的吗?”

    曲沫笑起来,说:“好啦,我买了耳塞,咱们今晚好好睡觉。”

    “那不成。”郑忻峰说着站起来,走到录音机旁边,放进去一盒唐朝乐队的磁带,放了一首梦唐朝,放到最大音量。

    说:“让他们接受一下社会主义摇滚的熏陶。”

    然后戴上耳塞,坐床边。

    曲沫伸手摘他的耳塞,说:“哎呀你,这样不行的,咱们会被投诉的。”

    “我自己的房子,我也会被投诉啊?”

    “嗯。”

    “那他们”

    “他们这个我也投诉过,但是警察也很难管。”曲沫说:“而且黑人就是比咱们华人难管的,他们比咱们能闹,能委屈,动不动就说自己被种族歧视了。”

    “行吧。”郑忻峰无奈起身关了录音机,说:“咱们去酒店住。等头,我打电话让三墩过来的时候带上柳将军。”

    曲沫说江澈应该知道这次国际铜价的博弈,自己跟的是谁的船。

    其实江澈知道个屁。

    没有记忆系统,也不是超级天才,他所知道的,也就是铜先生滨中泰男战败于1996这一件事而已。

    其实,那个人,他现在的盟友,或者说带头大哥,叫做:索罗斯。

    这家伙带着一群人,已经捶了滨中泰男好几轮,捶了好久了,目前依然没把他捶死。

    天啦噜,第一次下场,竟然跟这混蛋站在一起了。江澈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在金融市场里,只有钱,才是唯一真实的盟友。

    与此同时,伦敦铜市,两亿五千万做空资金的下场,自然也不可能瞒过交战双方的眼睛。

    两亿五千万做空资金,突然出现在了铜价博弈的最后阶段。他们向我报告,说它暂时来路不明。

    当然,从方向上,它应该算是我们的盟友。

    但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只不过是一只爬虫,经过了我的眼前而已。

    愿主保佑它,可以在对面的胳膊上叮上一口。

    索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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