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天傍晚,一部面包车,一部破吉普,一部桑塔纳先后驶下了机耕路,拐岔道而下,颠簸摇晃着朝良种场方向开来。

    破吉普江澈认识,是庄民裕的,那么那辆桑塔纳?

    江澈眼睛亮了,站在良种场院内的一棵树杈上,翘首期盼着市长的车也能一头栽进坑里。

    不过庄民裕落在良种场的部下提前跑出去好几十米,把车给拦住了。

    “孩子们来了。”

    村民们没管什么市长的车,县长的车,也认不得,看到面包车车窗上探出来的那些小脸蛋,顿时激动地喊起来,冲出去。

    一时间跳坑的跳坑,翻墙的翻墙,数百人蜂拥而至,看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山贼来了。

    孩子们也从车上冲下来。

    劫后重逢,山里人家朴实的父母也放下了刻板和拘谨,抱着孩子,哭着,哄着

    唯独周映,只是简单地和父母哥嫂打了下招呼,就一瘸一拐地向江澈走过来,站在江澈面前。

    “老师”随着这两个字叫出口,英气的小丫头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猛地两行眼泪滑下来,哽咽着说:“对不起,江老师。”

    始终没有哭出声,就是眼眶通红,眼泪这么一直滚。

    所有小女排的孩子都跟着涌过来,围着江澈,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愧疚。

    庄民裕见状连忙抢前一步说:“看你们,怎么又来了?江老师一早就在电话里跟我说了,第二名,他都已经高兴坏了江老师你说对不对?”

    说着他还偷摸朝江澈眨了下眼睛。

    面前这情况,比赛结果猜也猜到了,江澈连忙说:“是啊,县长和我都很高兴,想想咱们才练了多久?你们已经很厉害了。”

    “就是”,骗了小女孩的县长还在心虚,立即又接上道,“尤其周映,你这都已经被省青年队录取了,教练还说你将来肯定能进国家队,还担心什么,不就欠你们江老师一块奥运金牌吗?头还上就是。江老师将来指定能挂上你得的奥运金牌江老师你说对不对?”

    江澈心说这都什么玩意?

    不过周映这就已经被省青年队看上的话,好事啊,证明这条路走对了,前世那个13岁远嫁不知何处,往后多少年从没有过消息的乡村小女孩,这一世的人生终于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它将铺满汗水,也将铺满鲜花和荣耀。

    周映看着江澈,顺着庄民裕的话用力地点头,“江老师,我一定会进国家队,给你拿金牌。”

    “好,咱们不急,慢慢来。”看她哭成这样,拼成这样,仅仅是为了江老师的期待,心底的柔软被触动,江澈伸手替周映抹了抹眼泪,柔声说:“脚没事吧?”

    “没事,医生说很快就好。”

    “那就好。”江澈摸了摸她的头,动情感慨了一句,“真高啊,过两年大概就够不着了。”

    一群本来都在掉眼泪的孩子顿时带着眼泪大笑起来。

    周映也红着脸笑了一下。

    “到我了,到我了”曲冬儿噔噔噔跑到江澈面前站定,仰着头,张开双手说,“要抱。可累坏我了。”

    稍有点意外,因为冬儿平时虽然和江澈很亲近,也偶尔撒娇,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主动要抱,还没有过。

    所以,江澈连忙弯腰一把把人抱起来,笑着问:“累坏了啊,难道我们冬儿也上场了?”

    “我一路哄她们就很累。”曲冬儿一边委屈可怜,一边凑到江澈耳边,小声把自己在庆州说的话,记者的反应,以及市长和县长的态度,全都说了一遍。

    江澈心里更有数了。同时心说:好厉害的徒弟,茶寮有冬儿,等她清华归来,未来估计数十年无忧。

    “市长伯伯还送了我一幅围棋,他说我基本就应该脱离跳棋这个水准的游戏了老师围棋你会下么,你陪我下吧?”

    江澈想了想,倔强说:“我不。”

    欢迎市长、县长关怀慰问这种事,当然还是交给老村长他们去做,江澈抱着曲冬儿绕过人群来到马东红面前,仰头正式道:“辛苦了,教练。”

    马东红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这声郑重的教练颇为满意。

    江澈接着说:“其实现在的情况,你就算留在庆州也可以的。”他说完扭头示意了一下身后荒芜的小平原,孤零零的良种场。

    “不跟孩子们来,我会睡不着的我的大木床还在吗?”马东红笑着问。

    江澈说:“昨天李广年他们特意去抬下来了。”

    “那就好,我没准留很久,路上县长和市长说会帮我争取编制。”

    “这边教师工资很低的,而且咱们学校的体育课短时间内可能开不起来,这一带石子多,一下清理不过来。”

    “没关系。”马东红抬眼看了看说:“搭棚什么的,我也正适合。”

    说完她向着河滩走去。

    另一边,令江澈真正意想不到的情况,孩子们竟然围在柳将军身边,拉她的衣服,拉她的手。

    “柳将军你以后还管我们吗?”

    “你会来看我们吗?”

    “要不你也来给我们当老师好不好?”

    那么剽悍一个柳将军,竟然被一群孩子缠得手足无措,一个个解释着,哄着,最后索性一甩胳膊,不耐烦道:“行行行,头我就去跟领导申请,来给你们当校长,行了吧?”

    语气虽然依旧凶巴巴的,但是看得出来,她是确实跟这帮孩子处出了感情。

    有孩子问:“柳将军,校长是什么?”

    柳将军说:“就是管你们的人天天管,怕不怕?”

    “好怕呀,好怕呀。”孩子笑着,叫着,开心地跑开去。

    柳将军含笑静静看了一会儿,扭头陡然发现江澈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看着这一幕,立即脸色一变,凶悍道:“笑什么?姑奶奶县教育局下来的人,当你一个破小学的校长还不够啊?管死你。”

    江澈连忙正色说:“欢迎柳校长。”

    柳将军哼一声,扭头不理他这个有妇之夫。

    很可能她真的会来,柳将军这种人吐口唾沫就是钉。

    “都是好命的人啊,柳将军、马东红、马东强”江澈展望一下未来的茶寮村,突然发现自己还真开创了一个小范围的好世道好人有好报,而且是厚报。

    县长和市长都来了,朱乡长接到在不远处观望的朱二炮的通知,匆忙赶来,看样子还不清楚情况,只当是县长正常慰问,市长碰巧一起。

    乡长过来是为了凭积威震慑村民,避免他们乱说话,稳住大局的。

    江澈放下曲冬儿,跟在队尾,偷偷和随市长一起到来的余大记者眨了眨眼睛,做了个手按快门的动作。

    一行人往前走了二十来米,拐弯。

    县里派来送物资的拖拉机依然翘着屁股,一头扎在朱二炮挖下的大坑里。

    余时平一声不吭拿出相机就开始拍照。

    朱乡长有点慌了。

    “这是怎么事?!”

    庄民裕一路跟市长聊到现在,都很清楚两人现在已经拴在同一根绳上,一不小心就都是官声不保的结局,所以也就不在乎什么家丑外扬了,怒气冲冲地问完,冷冽的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朱乡长脸上。

    江澈就不信庄民裕的部下到现在还没跟他说。

    县长的矛头已经很明显了,直指朱乡长。

    堂弟做的好事,自己也现身言语威胁过,朱乡长要想完全摆脱干系不可能,但是要耍赖,把事情全推到堂弟朱二炮身上,一时半会儿庄民裕和江澈还真拿他没办法。

    朱乡长阴狠的目光偷偷盯着老村长,暗含威胁,以免他乱说话突然余光瞥见江澈往县长和市长旁边走了一步。

    他改盯江澈。

    江澈淡定伸手一指说:“就是朱乡长和他堂弟朱二炮挖的。”

    “你”朱乡长都愣了,因为这个教的竟然这么愣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冷静一下,朱乡长果断决定牺牲堂弟为自己开脱,这事情很容易,装作被蒙骗,把人叫过来痛心疾首怒斥一顿,也就算演过了。

    至于市长和县长怎么看,会不会揪着不放,也只能留着事后慢慢担心,慢慢想办法了。

    “这事我”他刚开口。

    “这事我们都很感激朱乡长和二炮老板,茶寮出了事以后,朱乡长专门来看望慰问,发现门口这条路根本没法开车,连走路都困难,怕后续救援物资进不来,就专门找来了堂弟朱二炮朱老板,让他连夜帮我们修路”江澈指了指掉在坑里的拖拉机说,“这个,只是意外,当时天太暗了。”

    庄民裕愣住了,他是知道实情的。

    张市长不可能就这么相信,否则他也当不了市长,只是难免有些困惑,所以选择旁观,没有着急开口。

    茶寮人集体错愕,这也太狗腿了但是他们本能的相信江澈,所以更不会说什么。

    现在关键是朱乡长和朱二炮堂兄弟俩完全懵了。

    “这么好的理由,我们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被他想到了,而且油他来说,更让人信服稳了。”

    “不错啊,小子知道怕,还知道卖人情。这个投名状,本乡长接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恰好庄县长问:“是这样吗?”

    朱乡长连忙开口道:“是这样的,本来是想为茶寮的灾民做点事,结果弄成这样,唉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哦。”庄民裕点了点头。

    朱乡长心头一松,递给江澈一个“你很识趣,我很满意”的眼神。

    江澈笑笑,继续道:“朱乡长和朱老板说要帮我们修成机耕路,一直修到直接跟乡里的机耕路连上呢,张市长和庄县长刚刚下来大概也有体会,这段路实在是太不像样了。因为时间紧,朱老板才连夜动工。”

    咦,怎么变这样?

    朱乡长和朱二炮懵一下,一起扭头看了看,这要连上乡里的机耕路少说也得四五里啊!这得往外吐多少钱?

    问题他们现在难道还能把话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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