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切切,深秋月,十朵芙蓉繁艳歇。小槛细腰无力,空赢得,目断魂飞何处说。

    寸心恰似丁香结,看看瘦尽胸前雪。偏挂恨,少年抛掷。羞睹见,绣被堆红闲不彻。

    丹脸腻,双靥媚,冠子缕金装翡翠。将一朵,琼花堪比。窠窠绣,鸾凤衣裳香窣地。

    银台蜡烛滴红泪,醁酒劝人教半醉。帘幕外,月华如水。特地向,宝帐颠狂不肯睡。

    咳咳,没别的意思,就是抄一首尹鹗的《拨棹子》给大家鉴赏一下。

    一夜闲话不提。

    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凡便按照花奴们的指点,来到娄观塔登记,要寻两个有修行资质的童子。

    这也是一贯的规矩,到了元婴真人的境界,就得开始给宗门提携后进,带带弟子了。李凡虽然还刚拜到山主座下,自问也没有收徒的资格,但找两个童子侍奉,随手指点指点他们练气,端茶奉水,拿个扇子在身边装装排场还是可以的。

    而且李凡也不必四处去寻什么天命之子,更不用找那些人贩子人伢子的。墨竹山这么多代弟子,各种转世还魂的还专程找回来,而且筑基就成家了,金丹级更足以庇护一个豪族,光看娄观塔附近的商行市镇,可见早就形成了一个守望互助的修真世家族群了。

    这其中自然有早有身家清白,修行资质的男童女童被娄观塔登记在案。那些真正入品的良材美玉虽少,但元婴真人就更特么少了!

    于是一听说有个真人境界的要挑选童子,咚咚咚得跑过来一大群家主长辈,牵着自己的孙子孙女过来争夺机缘。

    李凡也是汗一个,说真的,他这次的童子找过来,主要是想传授她们马杀鸡之道,帮忙打理四个飞仙的。毕竟昨晚在花奴们的指点下,他自己试了试,结果根本就把持不住!那个油腻师姐的手感简直哇塞!一上手就咳咳咳咳咳咳!

    总之这种事还是不要亲自操办了,真的欲罢不能,耽误修行,不能这么堕落其中,还是找两个童子代劳吧。

    不过来应聘的人太多,李凡也只好定下三条规矩筛选,其一自然是资质不能太差,最好要女童,免得把持不住咳咳你懂的。其二是最好吃过苦做过工,要照顾尸体呢,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就算了,专业的丫鬟为佳,其三最好懂的经脉穴位,有一点修行底子,练过武术就是更好了,那几个飞仙可是元婴境界,大腿肉挺矫健的,没把力气还真掰不开咳咳咳!

    这样李凡立下规矩,自己也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倒是很快就找出来两个勉强符合他要求的。

    一个叫项小玉,是墨竹山修真家族,项家的家婢,母亲是项家公子的乳娘,父亲大概也是项家的仆人,给项家的公子做了丫鬟。项小玉被项家教了些练气的法门,栽培她学了些功夫,预备给家里的嫡子护法。

    这次是那项家的公子来试机缘,她跟着过来侍奉,反倒是给李凡看上讨要来指点了。虽然李凡不能确定九品的评定标准,但望望气,把把脉,看得出她资质比阿莎要差一点,但差的也不多,大概能入品。但这样的在全场已经算是拔尖的了,毕竟这几代但凡有些资质的,不是早给人预定,就是跟着阿莎那一届渡杀劫去了,这些挑剩下的,根骨真的一般。

    项家现在当家的也就是筑基圆满境界,当然不敢驳真人的面子,当即把项小玉收为义女,叫她拜到李凡座下,把握住这个机缘。以后就算不能拜师得道,回来项家也是个可靠的帮手。

    另一个叫聂飞莲,是跟着一支梨园戏班,最近从北方逃战乱过来的,而且也是班主以前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并不知道父母出生。她从小跟着梨园主学武戏,耍花枪,扔飞刀,练得功底很扎实。长相也不错,看得出是美人胚子,以后应该会被当成名角培养的。

    不过聂飞莲快十四了还没练过气,也不识得字,这次是梨园主想让她登台了,才带着来镇上裁衣的。结果这边娄观塔兴师动众的,她们就跟过来凑热闹。聂飞莲的根骨比阿莎和项小玉还要好一些,怕是能有个中品的了,在一众捡剩下的童子中,属于鹤立鸡群的那种,立刻就被李凡神识扫到了。

    梨园主倒是不大想放手,毕竟项小玉爹娘都是项家的家仆,项家也没怎么亏待她,以后怎么着还能有些交情。聂飞莲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只从梨园主得了一个姓氏,若得了正法,还能回梨园做个听人使唤的牛马,给别人赚钱的戏子?

    不过不想也得想,最后冲着梨园主也花钱废力的培训了十来年,商量下来,李凡从储物玉里翻了二十匹绢,就给聂飞莲买下来了。

    就地在娄观塔给她们办了道牒法箓,领了衣袍,李凡就御剑带着两个丫头到经阁里。

    项小玉和聂飞莲两个第一次被剑光带着飞空,吓得拽紧李凡的道袍,小玉连眼睛都不敢睁,飞莲稍微好些,但也看得出紧张的很,脸白心跳,呼吸都乱了。和当初趁机揩油抱着大白腿啃的李凡真的是天壤之别。

    这胆子是有点小,属于正常人的范畴,那大概修不了墨山的太素道。

    “你们两个如今算是我座下的童子,按照墨竹山的规矩,可以去经阁里头挑选修行的遁法,筑基的法门也就那几样,随缘去选吧。”

    李凡笑眯眯得冲她们道。

    “是,真人。”“飞莲一定不辜负仙人您的厚望!”

    两人的性格还真不大相似,聂飞莲是个有些泼辣争强的,项小玉就是唯唯诺诺的小丫鬟。

    但无论是蹦蹦跳跳的聂飞莲,还是犹犹豫豫的项小玉,两人从经阁前的墨剑底下过时,同李凡那次不同,一丝剑光都没闪。她们两个也全没见着悬于头顶,明如光耀的利剑,更没看到经阁门口的‘天’‘鬼’,自然拜都没拜,就这么直接过门进去了。

    李凡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资质不行,连看都看不到么……这机缘还真是强求不来啊……

    李凡在经楼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聂飞莲先出来,一个人就捧了四部竹简,脸上一片霞红,大概是以为得了大仙缘,兴奋得不行,笑容止都止不住。

    李凡拿过那四部竹简瞧瞧,不由失笑,这丫头的根骨确实不凡,能拿到神罡和紫霞炼气诀各一部,神罡和赤煞神丹功法各一卷。

    看来她确实是很有铸就金丹的潜力的,但这样瞎来怕要走不少弯路。便指点她道,“飞莲,你有梨园练出来的底子,如果走神罡真气的路子到底,辅练霸体功,是最稳妥扎实的。

    若以紫霞功练气,再转修赤煞神丹也并非不行,可能这么练气还更快些,但有些不稳妥,要看你的悟性了。

    不如选一条路,用心走。”

    “仙人,我全都修行可以吗?我一定用功的!”聂飞莲到底舍不得这些仙书放回去,选择我全都要。

    李凡笑笑,也不多劝,“你可以尝试一下,不过记得量力而行,贪多嚼不烂。选择自己最适合的功法钻研为佳。”

    而项小玉磨叽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出来,手里只捧了一卷功法,看到那边拿了四卷玉简,开心不已的聂飞莲,已经耳根发红,头都要缩到脖子里了。

    李凡瞧了瞧,见是一门紫霞神丹功法。安慰她道,“无碍,小玉你已经学过一些练气的基础了,能拿到神丹功,就有成就金丹的机缘,日后努力修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然有拜入内门的机缘。”

    “恩……”项小玉的声音和蚊子似的。

    虽然这两个小姑娘是被叫来干杂活的,李凡倒也没耽误她们修行的意思,带着她们飞到山主的宅院时,那四位飞仙已经被清理过了,于是李凡也就地取材,拿这四位做大体老师,一边讲解一边用毛笔画上经脉图教她们运气。

    不过两个丫头可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李凡翻来覆去讲了半天还是记不住,那飞仙都被毛笔搞得睁眼怒瞪他了……

    “唉,慢慢来吧,修行的基础是熟记人体经脉周头窍穴,你们用这四位仙人的道体练习,背熟了经脉图谱,再自己运气修行。

    稍后几位花仙会教你们如何打典这些仙人道体,只要麻烦你们照料五六天,这些仙人可以自由活动就行了。”

    李凡也是无奈,只好麻烦旁边围观,笑得花枝乱颤的花奴们指导这两笨瓜。咳咳,也不能说笨,阿莎大概是有姥姥从小教导,才比她们强得多,慢慢来也能学会的。

    于是两个花魅现身出来,手把手指点马杀鸡之道,另一个则领着李凡去了里间,取山主赐下的法宝。

    “小主人请看,这些是山主的珍藏,元婴化神一级的神兵利器。有他历年斗法的缴获,也有我墨山历代先辈剩下的遗珍。墨山一脉的弟子拜师后,可以自取一件,权作拜师之礼。若有出山的差使,也可以再来借一件护身。

    不过山主这一支不擅炼器,这里头的藏品好多是折损过的战利品,大概其中也有入品的稀世之‘物’,不过许多都尘封已久了,小婢见识浅薄,也瞧不大出来,小主人看上哪件了可以自取。”

    那可不是么,你瞧望舒仙子的海蜇头就知道,山主一脉的炼器真的挂科。

    李凡看着库藏里那些法宝,倒也不急于掏出司南来作弊,只好奇问道,“不知道师尊擅用是什么兵器?可不可以让我见识见识。”

    花奴自无不可,给李凡指路道,“那架子上就是,山主成就元婴之前常挽的强弓,破黑莲教时用的双刀,初成化神时耍过一阵的马槊,现在就没专门的兵器了,直接手撕。”

    李凡瞅瞅那拉断的神臂弓,打碎的斩马刀,折弯的霸王槊,不由咽了口唾沫,“……师尊真是臂力惊人啊。”

    花奴笑道,“太素道体炼到大成,确实难寻趁手的兵器。以力破法,也不需耍什么花枪。小主人喜欢什么就取什么便是,反正以后都用不到的。”

    李凡好奇道,“说起来,我连师尊的名讳都不知道,看这些兵器,莫非师尊当年也是仙宫底下,征战沙场的猛将?”

    花奴笑着摇头,“山主可不是官军,说的好听些便是豪侠,说的难听些就是匪盗。”

    “匪盗?姐姐能否把山主的事情说些我听?还是有什么禁忌?”李凡一愣,已经把官逼民反,血海深仇,风雪山神庙,单枪匹马上山落草,神功大成纵横天下的剧情给脑补了一番。

    花奴失笑,“哪有那么多恩怨情仇,山主以前喝醉了同我们说过,他小时候是杀狗卖肉的贱民,也没个名,别人就叫他狗屠子。因仙宫不知为什么事打起来,兵荒马乱的,他也稀里糊涂得落了草,就图一口饱饭吃。

    因为他狗杀多了,身上有股味,那些地主大户家里,看门护院的家犬见了他都不敢叫,所以聚众抢劫钱粮果腹的时候,都是他第一个翻入院子里夺门。一来二去人杀多了,也就练成了一身本事,给推选做了匪帅。

    后来名头大了,那些当官的因他常赤着脚翻入院子来撬门,就称他作赤足贼,是悬首十万钱的大盗。

    再后来山主觉得打家劫舍也不是长久的营生。早晚有天下太平的日子,之前得罪的豪族太多,躲在山里也会招来官兵和剑侠清缴,就跟着流民众逃到墨竹山避难来了。

    当时哪怕是流亡的散修门派,也多是士大夫的传承,不收贱民的,只有墨山一脉,是真的有教无类,七代巨子觉得山主是可造之才,就收他入了门墙,取了个名叫墨跖。

    再到打黑莲教的时候,墨山的先驱和前辈几乎一役尽殁,传承断绝。最后生还者中,以山主的修为最高,功劳最大,自然就是他当上本门的巨子了。

    简而言之,便是如此的来历罢了,也没甚么不可说的。至于姓名,山主说因为墨跖这个名字是后来才取的,也不常用,当面叫他都反应不过来,狗屠子也确实不大好听,墨山剩下的人太少,而且又都称他师尊而非巨子,所以通常山门内外的,都只唤他作山主了。”

    李凡,“……”

    好吧,山主还是够励志的了,毕竟别说靴子了,他连草鞋都没得穿,人真就赤脚的,一路冲到月面悟道了!或许途中有得了几个贵人相助,但这份看似轻描淡写的道途,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啊。是牛逼……

    花奴意识到嘴碎八卦自己主人不大好,笑着打住,岔开话题道,“小主可是不知选什么?山主倒是吩咐过,罗酆洞天的道法,以仙僵飞尸为主,铜皮铁骨,哪怕废力打烂了还能再修,不惧摧破功夫,但最被雷法克制。

    这里有一枚丙火阳极轰天神雷宝印,是当年山主为了同那老鬼斗法,特地杀了神霆派的高人,抢夺的化神法器,因此虽见不得光,不好传给弟子,但确实威力惊人,曾打落了那罗酆老君一口的牙。

    小主若不熟悉雷法,不妨借用此宝,也好克制老鬼的道法,免得被那边借机为难出气。”

    李凡简直无槽可吐,拿这法宝亮到个老鬼面前,真的是护身不是找茬吗?而且就为了和那老鬼斗气打架,山主居然敢杀玄门的人抢货?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唉,好吧,老本行罢了,山主这个胆大如斗的,有啥不敢的……不过说真的,是不是除了寂寞多年的师太,连这些无法无天的老魔都会经不住被他的魅力所吸引,争相收他为徒啊!唉,人太帅了真是没办法咳咳!

    李凡摇头驱走脑子里的杂念,瞧瞧花奴指的那枚金印,就和块砖似的,拿下来手里颠颠,哪怕不激活这里头最上等的雷符法箓,给那么大一块砸到面门上,他也是一阵牙痛。不过难怪给雷部打压这么多年,原来是被雷法克制的么。

    “就借这个吧,”李凡把那雷印塞到袖子里,又问道,“可有雷属性的飞剑?”

    这回花奴倒是摇头,“山主捡的飞剑,都给秦剑师他们拿去钻研铸剑之道了,就留了金蛟白星代步,不也给小主人了么。”

    李凡有点小遗憾,飞剑还真是难得,金丹级的还可以见见,元婴化神级别的,哪怕找到了也有自己的脾气,不见得能降伏认主。系统抽奖也不给力,难道真的要自己的剑自己炼吗?

    看看这里好多兵器法宝,也没有李凡特别看的上的,便拿出司南瞧瞧有没有建议。本以为司南也会和他一样原地乱转,左右摇摆,踟蹰不决,却没想到这一次勺子的指向非常明确的,指了一个黄棕色的木葫芦。

    “这葫芦有什么说法?”李凡瞧瞧那葫芦上系的绳带都烂了,外头也没有什么符咒花纹,质地可比观主给的丹葫差多了。

    花奴回忆了一会儿,“好似是墨竹山某位前辈喝酒的葫芦,那前辈陨落了,就给山主拿来保存了,就是留个念想。

    这葫芦只是元婴期的法器,也没有器灵,不过能多盛点酒,小主人不如挑个别的吧?”

    李凡把葫芦举起来在耳边摇了摇,里头好像还有酒呢,说不定是琼浆灵药也不一定。司南肯定不会出错,就算没别的功效,也可以多盛点水给鲲喝嘛。这都三年了,也不知道鲲一天八吨水喝得怎么样了……

    “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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