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心中揣测苏游和魏征王绩等人的相遇是早就设计好的,苏游却知时间有限,当即把他们拉入就近的酒肆之中。

    一刻钟之后,魏征穿上了杨广刚才穿的衣服,扮作了王绩的叔叔。

    而杨广则哭笑不得地穿上了道袍,裴元庆顿感压力大减,毕竟一个方外之人要比一个土财主发生意外的几率要远远低得多。

    五人出了酒肆,当即分作两波走向了宇文述卖官的那家古董行,前方魏征和王绩开道,后面则是杨广苏游裴元庆三个畏畏缩缩地跟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好在古董店的伙计是吃过见过的主,他们不但挨过流氓打,还受过乞丐的骗,所以对于后面的这个三人组也一视同仁地请进店来。

    柜台边,魏征却一把将一张十万贯的存款单拍了下去,“叫你们掌柜出来,老子要买玉,要上好的玉!”

    店伙计也不敢拿魏征的存款单,当即赔笑道,“客观想要什么样式什么价位的,您请慢慢选来,掌柜现在不在,这些买卖小的也差不多能做主。”

    魏征还未答话,王绩已经急切地问了起来,“要买当然是买最近最流行的样式了,至于什么价位嘛,钱不是问题。”

    店伙计一时也摸不透魏征和王绩的,当他小心的拿起柜台上拿张东都四大钱庄通兑的存单时,双手竟一下子哆嗦起来,平日里百十贯的票子他不是没见过,就是万贯也是有的,但十万贯这么大票子,还是凭票直取的存单,他还是第一次见过。

    “你们你们到底要买什么?”店伙计故作闲适地放下存单,上气不接下气的话音却把他的紧张纷纷出卖了出来。

    “我们要买什么你难道猜不到吗?你见过肯花十万贯买块寻常玉佩的吗?”魏征咄咄逼人地低声问道。

    店伙计就此算是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却面有难色地说道,“但我们这次的出价方式是暗标,最重要的是,买家现在已经定了下来。”

    “所以我让你找掌柜来啊,他一定有办法的。”魏征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是那你们稍等。”店伙计算是刚回过神来,忙让人把掌柜请来。

    古董行的掌柜得知来了大买卖,赶忙把魏征和王绩请进了小厅之中,杨广等人随意买了几件小玩意之后,便出了古董行。

    刚才听了魏征和王绩与古董行伙计的一番对话,杨广大抵已是相信了苏游所言,但想要以此为证据扳倒宇文述,显然还有许多差距。

    好在魏征和王绩此行并不是为了完成交易去的,事实上,古董行的掌柜也做不了主,于是他们放了长线,表示半个时辰后会在圆壁城边上的明月楼上等待能做主的人到来。

    那掌柜看着魏征和王绩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自是表示会尽早通知能做主的人,并把他们恭敬地送出店门。

    “我们虽然不缺钱,但有钱买不了时间,我希望能跟我对话的,是真正能做主的人,钱不是问题。”魏征摆手让他止步,又很爽快地拿出几片金叶子打赏了他。

    掌柜的得了金叶子,脑子却也没发昏,当即派人秘密监视起魏征和王绩来,一会就听说他们果然在明月楼开了个雅间,并且叫了两大桌山珍海味。

    掌柜的再不迟疑,迅速把魏征王绩这两个冤大头的事报告了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赶到明月楼时,魏征和王绩已经吃得东倒西歪了,他们听说有客来访时,便一抹嘴迎了出来,又赶紧叫人把残席扯了下去,重新再上好酒好菜。

    古董行的伙计指认了魏征王绩之后,便自回去了;宇文士及带着五六个护卫,欺魏征和王绩只有两人,便有了入虎穴中取虎子的勇气,当即随着魏征走入雅间之中。

    一番寒暄之后,双方都是旁敲侧击地打听对方得身份,待得酒菜都上全了,宇文士及便挥手把客栈中的侍应赶了出去。

    魏征这才按照苏游早就准备好的剧本说道,“驸马爷大概也知道了,在下单国,原籍是清河的,三年前到了东都做买卖;我大哥是单家家主,有个宝贝儿子名叫单聘人,就是他了。”

    王绩有些扭捏地强笑道,“好叫驸马知道,家父希望小的参加今年的武举,遂花了万贯铜子买了一举荐名额,只是第一次出门,处处感觉新鲜,一时竟耽误了报名考试,如果就此回去怕是要被家父打断腿了。万般无奈之下,小人才想起了我这叔叔,然后他又听说驸马爷手眼通天,所以”

    宇文士及听了王绩的恭维,心中也是兴奋莫名,但他到底也还是个现实的人,不会因为几句虚假的恭维就付出廉价的同情。

    “你的情况刚才我已听说了,只是现在武举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再这么横插进去的话,其余考生看到了会怎么想呢?”

    “小的听说驸马爷智计无双,这才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驸马身上的,您一定要帮帮忙啊!”王绩看着左右为难的宇文士及,也知他这是演戏,当即哭丧着脸哀求起来。

    “这个嘛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宇文士及显然早就有办法了,现在说起来仍然像是要便秘的样子,要多假就有多假。

    出来混的,谁不是说的一套,想的又是一套?

    王绩当即狠下心来,“价钱不是问题!只要驸马爷赏一句话,这十万贯就是驸马爷的了。”

    “好,痛快!”宇文士及当即赞赏地看向王绩,又说道,“既然你这小兄弟这么相信我,我也在这把话说明白了,这次武举其实就是家父操纵的,你们也知道我卖出不少名额,但我们的对象一直是官宦世家子弟。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我便为你们做主了。”

    “多谢驸马成全,驸马真的是小人的再造父母。”王绩当即站了起来,深施一礼道。

    “先别忙谢我,既然你们这么相信我,我也不能藏着掖着”宇文士及显然很享受王绩的恭维,这种既得名又得利的事可真是千年难得一见啊。

    魏征王绩听宇文士及还有话说,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宇文士及端起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后,方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两个方案可以解决你目前的难题,一是给你安排补考,这个方案的花销并不会太多”

    王绩当即断言道,“钱不是问题,我选第二个方案。”

    宇文士及当即会心一笑,他说的第一个方案显然是忽悠人,如果王绩真选了补考的话,不但毫无所获,还会损失掉一大笔钱,傻子都不可能选择这个方案的。

    宇文士及继续忽悠道,“第二个方案嘛,难度可就大得多了,但只要你敢付出,我保证你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那这第二个方案,我都需要做什么?运作起来需要多少钱?”

    “第二个方案启动之后,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等着放榜的时候看到你名字就行了,至于花销嘛,只怕十万贯还差那么一点”

    “那这十万贯就只当定金,事成之后我再给驸马爷五万贯,如何?”王绩边说边把那十万贯的存单递给了他。

    “小兄弟真有魄力,日后当有大作为。”宇文士及边夸王绩,边接过了那张存单。

    王绩仍没抓着那存单,又有些难为情地问道,“驸马能不能给我开张收条?”

    宇文士及当即勃然大怒道,“你这是怀疑我的诚信吗?”

    王绩当即使劲摇了摇头,满脸委屈地说道,“绝对不是,小人自从见了驸马之后,便知驸马是个伟丈夫,怎会怀疑您呢?问题是这钱是贾府临走时交给小人的,小人怕没法向他交代啊;如果没法向他交代这钱的去处,恐怕再想从他手上拿钱,就困难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我便给你开张收据吧。”宇文士及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他倒不是同情王绩没法向父亲交代,而是怕收不回那五万贯尾款。

    魏征当即命人准备文房四宝,宇文士及郑重其事地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今收到清河郡单聘仁交来定金十万贯,宇文士及于大爷五年四月十八。”

    王绩收了宇文士及写的字条,自是千恩万谢,宇文士及也不与他们废话,当即把那十万贯的票子揣入怀中,告辞而去。

    魏征和王绩把他们送出了门口,再返回来时,却见苏游杨广和裴元庆从暗室中走了出来。

    此时苏游对魏征和王绩感激地点了点头,杨广却黑着脸;显然,他们三个已经听到了魏征王绩与宇文士及的对话。

    王绩却把那张纸条交给苏游,有些不解地问道,“横波你是想弹劾宇文述吗?就凭这字条?”

    魏征猜测的也与王绩一样,而且也同样不看好苏游的行动,反倒摇了摇头道,“东都的水太深了。”

    杨广接过宇文士及写的字条,半晌无语,他怎么也料不到自己为女儿选择的驸马竟然愚蠢至此!只为了贪这十五万贯铜子,竟然就将把柄交到别人手上。

    宇文家缺这十五万贯?

    苏游意有所指地说道,“如果现在去考场看看,大概会遇到些有趣的事情吧?”

    杨广摇了摇头,“看到单聘仁这个名字出现在武举榜上,会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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