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是难得的大白米饭,除了牛皮菜外,还有一盘大肥肉炒酸萝卜,一海碗凉拌折耳根。队里分饲养场里的猪,把大肥猪宰杀了分肉,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分到了十多斤,所以最近,能够在心情不错的时候打打牙祭。

    而野菜折耳根已经在三队社员中盛行!

    上次,宁娴澜女士收下了孙华送的折耳根后,这折耳根就被三队的社员们接受了,干活收工的时候,就顺手挖些折耳根回去做菜。王平家的折耳根,还是上次送给宁娴澜女士后剩下来的,大约百斤左右,还要吃好多天也吃不完!

    为了庆祝母亲耿淑芬当选三队的队长,今天这顿中饭,很丰盛!

    母亲年轻的时候教过小学一年级,做过真武公社粮站的质量验收员,库管,还跟男人一样挖过真武乡的大水库,颇有胆识,在王平的推荐下,这次顺利当生产队的队长,既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上吃饭,王玉几次用眼睛示意王平说出砍桑树修剪桑枝的事情,希望得到母亲和婆婆的支持,于是王平说道:“妈,下午我想把过于密集的桑树挖掉一些,明天开始为桑树修枝。天气暖和起来,我想嫁接一些杨桑。”

    “杨桑?什么是杨桑?”母亲嘴里含着一片肥肉含糊的说道。

    “一种新品种,我在王娟爷爷的树上看见说明,杨桑是沿海一带的品种,跟我们本地的草桑嫁接,就能让产量翻好几倍。”

    “你有把握?”

    呯!

    父亲王年贵把饭碗在桌子上重重一放:“平娃,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想砍我的树?是不是?”父亲的手把筷子倒拿起来,用筷子把对着王平,王平要说是,他的筷子把就敲在王平的头上。队里的桑树,都是他们这批人栽起来的,以前,队里多柏树青冈树,很少桑树,是王年贵这批人辛辛苦苦种植了上万棵的桑树。王平说砍就砍说挖就挖,这不是乱来是什么?

    “爸爸,草桑过密,砍掉一些,桑树会更好的生长。”王平说道。内心没有指望说服父亲这个老古董似的农民。要这样的老农民改变主意,只有一个办法: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可是他不让你行动,事情也成不了事实!

    “让王平试一试吧!”母亲说道。

    “试一试可以,但是别砍树。我本是同意你嫁接两棵树试一试,现在,我只允许你嫁接一棵树。”父亲气呼呼的说道,“多少县农技人员下来,都没有办法嫁接好桑树,你能行?”

    “爸,王娟留下来的书上有------”

    “我不认识字!”父亲断然打断王平的说话。

    要折断一个人的骨头,很容易;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很难!

    “那就先不砍树了,给你自留地的两颗草桑,让你试一试!”母亲说道。队里上万棵桑树,她也是参与种树的人。王平对农业方面的知识,仅仅来源于书本,没有老师教导,那是根本不可靠的!

    “好吧!”王平妥协。

    父亲这才把筷子头掉过去,开始扒饭!

    “王平,你去什么地方弄来你说的杨桑种呢?”母亲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两不耽误。

    “农技站的试验田边,我发现了一颗杨桑树,我已经把桑条折回来了,在你们开会的时候,我已经在自留地里育种做完了。”王平再去装了满满一碗米饭。

    “你还会育种?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母亲哼了一声。她不想打击王平的积极性,所以尽量让语气缓和些。

    “书上有------”

    “别跟我提书。”父亲声音突兀的高了起来,“王顾文是老师,种地咋样?翻土都不麻利,就说插秧吧,我一个人顶他三个;挑担,我挑两百多斤,他挑一百二十斤,还走我后面,上坡更是不行,跟蚂蚁爬似的,我们真正的庄稼人,蹭蹭蹭蹭的就上去了。种庄稼靠的是力气,不是靠书。”

    “爸爸说的是!”王平说道,眼睛看向墙壁上的大箩筐,那对大箩筐,能装两百多斤的粮食,箩筐上的绳子,又长又结实。

    王平对王玉王亮王建三个眨眨眼睛,手指指指墙壁后面,墙壁后面,就是家里的自留地,有王平的‘杨桑育苗基地’。

    王玉王建王亮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知道王平要他们严密看守他的‘基*地’!王平年纪最小,却是兄弟姐妹中最权威的老大,王玉王建王亮都以他马首是瞻!

    饭后,王平悄悄找到王功福:“叔,帮我个忙?”

    “平娃,什么事?”王功福是对王平有求必应的!

    “帮我找几个人,带好锄头弯刀,还有绳子,跟我去挖我家的桑树。”

    王功福吓了一跳:“贵哥跟我说了,不许帮你挖树。”

    原来老农民也有老智慧,父亲王年贵早就料到了王平这一手。

    “没事,我爸爸已经同意了。”王平腼腆一笑。他的人畜无害的笑,总是能欺骗很多人!

    “那我去问问。”王功福狐疑的说道。

    “还问什么,我爸上街打酱油去了。”王平微笑说道。

    当时酱油醋和盐巴,都是散装,没有袋装也没有瓶装的。酱油和醋,都是用二两和半斤的竹提子做工具,要多少就用竹提子在很深很大的铁缸里面打出来。一个圆形的小漏斗放在玻璃瓶上,把酱油倒进漏斗口,通过漏斗一滴不少的流进玻璃瓶,玻璃瓶买家自带!

    这就是正宗的打酱油!

    门外脚步声响,王建进来了:“老幺,爸在街上找人带信回来说,妈妈刚当上队长,有事,要陪妈去一趟大队,叫你找叔帮忙挖一下桑树。”

    “真挖?”王功福觉得要问瓷实。

    “嗯!”王建说道,“老幺,爸说叫你多叫几个人,王显华王泽两兄弟都叫上。”

    “我知道了!”王平拍拍王建的肩膀,“叔,你帮我叫上几个人先去,每隔两棵桑树,挖掉一棵,我随后就来。对了,王建,家里箩筐的绳子都解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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