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回家带回来的笎子,按理说娘家不能全部留下,需要回一半,原样回也行,讲究的人家会稍微换换样再回。

    秀芝疼闺女,她就想趁这个时机尽量贴补闺女,平时她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这样做,怕儿子媳妇见了不愿意,说她偏心,也就是今天,儿子媳妇走的远碰不见,她想给啥给啥,没有心理负担。

    她早早的就准备下了一些东西,都是孩子家一般不常吃的,肉了,鸡了什么的她都做的多,就准备今天回给闺女。

    她把月芽拿来的笎子拾出来,把自己准备的东西装进去,看装的差不多了才用月芽装来的馒头虚虚的盖上一层,月芽家不比英子家,大勇是公家人,有工资,杨曾怀家全指家里的地过日子,装好笎子,秀芝又拿出三十块钱,掖到月芽手里,还不忘了嘱咐:“可别让你兄弟知道了。”

    自己都没给老的多少,哪能再去要老的钱,月芽推着娘的手:“娘,你快收着,我不要。”

    “你装着吧,娘有钱。”秀芝把钱硬装到闺女口袋里:“你不要,你爹也得给你兄弟,就是给你兄弟了,我也在你兄弟媳妇嘴里落不到好,整天的说我偏心,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偏心了。”儿子们小的时候有一口好吃的都知道你让让我,我让让你,怎么长大了,娶妻生子了反而都变了呢,整天价的多了少了的,一点不如意都能在你耳边磨叨没完。

    人穷志短,家里的确是一点闲钱也没有,月芽半推半就也就将钱收了下来。

    装好月芽的笎子,秀芝开始装小闺女的笎子,王英见了,说什么都不让母亲装:“娘,你别装,我的不用你回。”

    “你这孩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不给你回礼,你老婆婆那个不论理劲的,不得挑我麻烦呀。”

    王英把笎子拎到一边:“娘,我说了不用你回就是不用你回。”

    秀芝追着笎子走,要去把笎子拿过来:“你拿恁些个东西过来,娘一点都不回,不是让人说嘴吗。”

    “娘。”王英急的直跺脚,孙秀芳那么对我,凭什么给她回东西,见母亲执意要装,王英说道:“娘,你不用装那么多东西,就把那几个馒头回一半就行。”

    行,秀芝开始装馒头,装了一半也就刚盖住笎子底,她拎起来给王英看:“你看看,就这点东西,这样装好看吧?”

    “咋不好看,她都不嫌难看,咱嫌啥难看。”王英愤愤的。

    秀芝听出来了,这是有内幕啊,她也不装笎子了,拉着闺女的手就问:“咋回事?你老婆婆又给你气受了?你跟娘说说。”

    本来王英不想跟娘说这件事,现在娘问起来,王英也憋不住了,眼看着眼泪包眼圈,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娘——”

    真是无语泪先流啊,王英这边大泪珠子扑簌簌的一个劲的往下落,秀芝和月芽可就着了慌,一个劲的围着王英问:“英子,你这是咋的了,别哭呀,跟娘好好说说。”

    “娘。”王英擦擦眼泪:“你说,俺们对他们家咋样,啥都是我们问着,他爷爷这一病,也都是俺们给看,他爷爷走了,俺们也没让老二他们掏一分钱,发送什么的钱也是俺们拿的,我觉得俺们做的够意思了吧,我不求她奶奶怎么的,你一碗水端平总行了吧,就今天,她装笎子,给老二家找了一个最大的笎子装的满满的,给我就装那么个小笎子,还不如老二家的一半大,搁几个馒头就满了,本来我还以为是我婆婆看我们付出那么多,过意不去,专门给我装的大笎子,没想到……,娘,你说这事憋人不?里面的东西,除了馒头外,都是大勇后来又在镇上买的,不然,我都没脸回娘家的门。”

    王英越说越委屈,一时间竟泣不成声。

    “你婆婆怎么能这样?那是人干的事吗?”月芽义愤填膺紧握拳头,看那架势恨不能上前揍上一拳。

    秀芝人老实,一辈子也没说跟谁骂过架,当即气得嘴唇子直哆嗦。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闺女竟然在婆婆家受这个窝囊气:“那个老虔婆,那个老虔婆……”太难听的话骂不出口,秀芝反复嘟囔好几句,嚯得站起身把孙秀芳装来的几个馒头全都拾回笎子里:“我不稀罕她那几个馒头,你都给她带回去。”

    说真话,秀芝家还真不差孙秀芳装来的几个馒头,她就是心疼闺女,大理说破天,没有这样办事的。

    哭出来了,把心里的憋气说出来,人也好受了不少,王英擦擦眼泪,赌气说道:“娘,干嘛不要,她不是心疼东西吗,咱就留着,让她心疼去,都给她回去了她怪得,我就不让她如意。”

    娘三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批判孙秀芳,骂了还一会儿还不解气,秀芝一连看了外屋正在说话的翁婿两个好几眼,恨不能将石大勇薅过来再数落几句解解气,不过看这爷俩个的表情就知道是在商量正经事情,秀芝也就将满心的不满暂且压了下去。

    杨淑容在姐妹几个中年纪最大,她先发现小姨哭了,拉住跟在她身后跑的安安问道:“安安,你妈妈咋哭了?”

    来的路上妈妈已经哭过一回,还跟爸爸吵架了,她隐约知道怎么回事:“是奶奶,奶奶气妈妈。”

    哦,这样啊,“你奶奶怎么气的小姨?”

    安安嘟起小嘴:“我不知道,就是奶奶气得。”

    奶奶真讨厌,惹妈妈生气,自从王英又生一闺女,孙秀芳对王英的态度一落千丈,整天不是这就是那,还故意说些扎心窝子的话给王英听,王英眼窝子浅,背着人的时候总会掉几滴眼泪,安安对奶奶那是相当的不满。

    安安也不和姐妹们玩了,走到王英面前,让妈妈抱。

    王英抱起安安,安安窝在母亲怀里,伸出小胖手,帮王英把脸上的泪擦去:“妈妈,不哭,奶奶坏,安安跟妈妈好。”

    “哎呦,我的乖乖儿,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娘了。”月芽看着乖巧的外甥女,在安安的胖脸上连亲好几下。

    淑容也不玩了,领着三个妹妹偎在娘的周围,秀芝看孩子们都到齐了,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她急忙在兜里掏了掏,翻出一把一块钱来:“差点忘了,还没发压岁钱嘞,来,这是容妮的,这是玲妮的,这是华妮的,这是小凤的,这是安安的。”

    她一人发了一张,最后剩二张交到了王英手里:“给你,这是想想和可可的,可可没来,你给捎回去吧,这孩子,一年不见了也不想我。”

    王英接过钱,指尖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心里也是针扎的痛,她的可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压岁钱,有没有新衣服穿,她在心里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不求孩子穿新衣服,不求孩子能有压岁钱,就求佛祖保佑我的可可平平安安的不受欺负,不受罪就行。

    月芽用手肘碰碰妹妹,问道“诶,英子,你这会回来准备在家里呆几天?”说完等了片刻,却没有人回答,有些疑惑的看过去,就见王英手里握着二块钱正在发呆,她加重力道在王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想什么呢,发什么愣啊?”

    “啊!”王英似被惊醒了:“大姐,你说啥?”

    “我说,你准备在家呆几天?你说说你这个脑袋里天天都想啥呢?”

    “哦,大勇说初五走,他们单位初七正常上班。”

    月芽依依不舍:“走恁急慌干什么?你说说你离家那么远,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你几面,就不能多在家里呆两天?抽空上俺家去吃顿饭?”

    王英也不想走那么急,但她身不由己:“俺也想多偎咱娘过几天,可俺说了不算,大勇说啥时候走俺就得啥时候走,谁叫俺嫁给他来,不都是说了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挑着走。”

    在秀芝的心里,两个闺女都是一样的,刚才她给大闺女拾了笎子和三十块钱,小闺女虽说不要笎子,钱得给,她把钱拿出来,往王英手里掖:“你的,装好了。”

    娘给大姐钱,王英理解,毕竟大姐家的日子过得艰难,她虽然不富裕,但和大姐比起来,日子好过多了,怎么能要老母亲的钱?王英接过钱,反过来就往秀芝兜里装:“娘,我不要,大勇月月有工资,我不缺钱花。”

    “你有是你的,娘给的是娘的心意,你装着,平时给孩子们买个零嘴什么的。”秀芝按住小闺女的手,把钱往外掏。

    母女两个推推嚷嚷的,王英打定主意就是不要,秀芝实在拗不过小闺女,也不再坚持。

    冬日的傍晚总是来的很早,不知不觉,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月芽还有20里路要走,不得不跟父母亲告辞,杨曾怀睡了一觉,人清醒不少,拎起秀芝准备的笎子,笎子装得多,沉沉的有些压手,他有些不好意思,来的时候还没装那些个东西呢,怎么回的比送的还多:“娘,你看看,你给装恁多干啥来。”

    “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再说我和你爹也吃不了那么多,放坏了可惜了。”

    一家人一直把月芽六口送到了大门外,一直到他们转过胡同口看不见了这才往回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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