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下,少女的侧脸隐隐绰绰,沉静中有种别样的美。醾

    但就在这如水般沉静的容颜下,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波纹。

    李稷望着她的侧脸,目光幽深。

    嬴抱月在担心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不在他们这些人之中。

    从湖中出来之后,她就一直难掩忧心。

    嬴抱月抬起头,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火光下,李稷脸上的面具有些狰狞可怖,但那双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双眸,如星子一般熠熠生辉,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醾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嬴抱月叹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李稷摇摇头,“不明显。”

    嬴抱月苦笑,“所以我有的时候会觉得你有点可怕。”

    毕竟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有么?”

    李稷愣了愣。醾

    她怕他吗?

    “骗你的,”嬴抱月笑了笑,“反正我不想说的话,你也不会逼我说的吧?”

    “那倒是,”李稷松了口气,轻声问道,“那你这次愿意说么?”

    嬴抱月沉默下来,伸手摸了摸忘我地啃着山鸡腿的小龙的脑袋。

    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李稷拉起一个屏障,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吃饱后的小龙再次昏昏欲睡,嬴抱月给它擦了擦嘴巴,拍拍它的肚子,“睡吧。”

    小龙吧嗒吧嗒嘴睡着了。醾

    李稷在一边耐心地等她做好这些事,望着她的动作,他不禁开口,“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他指望她和谁生孩子?

    李稷一愣,顿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怎么脑袋一热和一个未婚的姑娘说这些?

    “我……”

    李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挽回,嬴抱月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起来,这孩子管你叫哥哥,管我叫娘亲。”醾

    嬴抱月望着他的目光有些戏谑,“这么算起来,你是不是也算是我的儿子了?”

    “这……”

    李稷大窘,“抱月,你怎么也……”

    这人不会想让他叫她娘吧?

    “好啦,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让你叫娘,”嬴抱月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戏谑,“不过……”

    不过什么?

    李稷紧张起来。醾

    嬴抱月目光忽然重新沉静下来,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叫声姐姐来听听。”

    李稷愣住了。

    比起娘亲,叫一声姐姐算不了什么。嬴抱月的口气也像是只在和他开玩笑。

    可不知为何,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稷心头像是被人猛地撞击了一下。

    姐姐。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特殊的称呼。

    当然,嬴抱月不可能知道这些。醾

    李稷望着嬴抱月的眼睛,心跳越跳越快。

    嬴抱月不可能知道。

    只是,为什么此时看着她的眼神,他有些心慌呢?

    注意到李稷直直望着她,嬴抱月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叹了口气,“唉,连叫姐姐都不肯吗?”

    “抱月。”

    李稷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一声,“你比我小将近六岁。”

    这样大的年纪差距,他当她叔父都足够了。醾

    这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让他叫她姐姐的?

    “小六岁又怎么了?”

    嬴抱月摸了摸怀中小龙身上的鳞片,“你难道比它还大不成?它可是叫我娘亲呢!”

    李稷笑得更加无奈,但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被应龙这事给闹的。

    “你要是真的想,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的愿望,”李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过,还是叫娘亲更过瘾,是不是?”

    什么?醾

    被他这么一说,嬴抱月反而有些慌。

    她只是想诱哄这人叫声姐姐,如果真被叫了娘,她大概会做噩梦。

    她毕竟还没有那么恶趣味。

    只是她没想到,李稷硬气如此,哪怕叫娘都不愿意叫姐姐。

    姐姐这个称谓,对他而言真的那么重要么?

    嬴抱月垂下视线,注视着火堆。

    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把她给忘了呢?醾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把我给忘了呢?

    “抱月?”

    李稷原本戏谑的目光渐渐变为忐忑,“你怎么了?”

    他又说错什么话了么?

    “没什么,”嬴抱月别过脸去,“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担心谁么?”醾

    李稷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但旋即注意力被嬴抱月的话给吸引而去。

    “你愿意告诉我你在担心谁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人,”嬴抱月伸手捂住小龙的耳朵,“你刚才不是说,我很适合做一位母亲么?”

    虽然李稷这话有些莫名,但某种意义上他又没说错。

    她的确是在担心她的儿子。

    当然,她不能和李稷说出此人的身份。

    李稷没想到嬴抱月居然又提起他那句失言,不禁紧张起来,“抱月,你听我解释,我并非……”醾

    “我不是想要责怪你,”嬴抱月笑了笑,“能不能成为一名母亲我还不知道,但我之前,的确是在担心我的家人。”

    李稷一愣。

    只因嬴抱月口中的家人,如果指的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那种,那她其实根本没什么人值得牵挂。

    “你是说……”

    “就是我的儿……不,我的兄长。”

    嬴抱月差点说错,立即改口,李稷双眸眯起,“哪位兄长?”

    这人实在是太敏锐了。醾

    嬴抱月吐出一口气,“不是前秦王的那个兄长。”

    她望着自己的掌心,缓缓握紧拳头,“是河间王,嬴珣。”

    李稷听见这个封号,目光闪了闪,“你已经知道了。”

    嬴抱月看了他一眼,“得感谢你送来的那件衣裙。”

    之前李稷说万流云有给她做了两身衣裙,在听见这件事时,她就觉得有些意外。

    只因万流云虽然擅长琴棋书画,却并不擅长女红。

    于是她格外留心,最后在李稷给她的那两身衣裙里,找到了一封密信。醾

    密信中提到了前秦这段时间发生的不少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

    就是嬴珣封王。

    就在一个月前,她还在白狼王庭摸爬滚打之时,一直流亡在外的大秦公子嬴珣带着大批部众返回故土。

    前秦王嬴晗日与其冰释前嫌,称与其骨肉相连,思念多年终得复见,下旨恢复其宗室的地位。

    时年十七岁的嬴珣封藩王,邑七百户,封地位于前秦与南楚的边境河间郡。

    人称,河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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