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爱过的人对感情的反应比较迟钝,对别人的那点男男女女小情愫更没兴趣。习惯了长久的单身后,顾青并不觉得娶婆娘有什么意义,当然,赚钱也并不一定多快乐,它只是一种提高自身生活质量的方式。

    如今的顾青并没有什么凌云壮志,他的足迹甚至未曾踏出过这个小山村。眼中的全部世界便是这片群山环绕的贫瘠之地,所以他不会做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再去考虑有没有能力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

    至于情情爱爱那种东西,对顾青来说不是必不可少的,习惯了孤独的环境,实在无法适应生命里突然多出一个与他共度余生的人。

    可是宋根生显然并不这么认为,顾青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春天里的动物的气息。

    顾青善良的时候并不多,他骨子里对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冷漠的,因为世界也曾冷漠对待过他。

    因为冷漠,所以顾青没什么朋友,这一世,宋根生是唯一的一个,弥足珍贵。

    顾青无法对朋友冷漠,朋友在他心中的分量就像千顷荒漠里的一株胡杨木。

    “根生,你很喜欢那位叫秀儿的姑娘么?”顾青轻声问道。

    宋根生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顾青想了想道:“我带着你赚钱,钱能解决很多问题,包括你的婚事。人家孤儿寡母过得艰难,你的钱也能改变她们的处境,未来不远,你将是一个有钱的好人,长得有点呵呵,但人老实,又读过书,以你的条件和诚意,相信那位秀儿姑娘会对你倾心的。”

    盯着宋根生的眼睛,顾青很认真地道:“你喜欢,我会帮你。”

    …………

    派出去寻找陶土的人很快回来了,每人带了一把土,有淡红色的,青灰色的,也有略微带了一些白色的,顾青并不太懂选择哪一种陶土,请了村里有经验的老人来看过,老人也不知是不是在战场上被伤过脑子,二话不说抓了把土塞进嘴里,出手之快,顾青都没来得及拦住。

    各种土在老人嘴里咂摸一番,呸的一声吐出来,最后肯定地指着那块淡红色的陶土,满脸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个好,这个味道正。”

    顾青犹豫了,他不确定陶土的味道跟烧制出来的陶器质量两者之间是否有必然的联系,毕竟他请这位老人的目的不是美食鉴赏,而是分辨陶土的质量……

    但这位老人一脸权威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就好像任何东西进了他的嘴,他都能丝毫不差地分出品质高低,像极了前世股市崩盘前坐在电视里侃侃而谈的财经专家,让顾青暗暗崇拜之余,好想做一次科学实验,比如挑一担大粪从这位老人门前经过……

    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顾青向来是抱着敬畏的心理,并且很随和地愿意听取专家意见,尽管这位专家看起来并不那么靠谱。

    “那就……选这一种?”顾青迟疑地道。

    “选它!保管能烧出好陶器!”老人拍着胸脯道。

    宋根生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终于小心翼翼地插话:“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青叹气,读书人虚头巴脑的客套话真多,既啰嗦且虚伪,若是没有这些客套话,华夏文明少说能进步一千年。

    顾青微笑道:“你说,说完后我会判断这话究竟当讲不当讲,若是觉得不当讲,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几日与顾青相处下来,宋根生渐渐对他不怎么畏惧了,闻言也不害怕,沉吟片刻缓缓道:“带来的陶土有很多种,我们为何只能选取其中一种呢?为何不能将每种陶土做个模具送进窑口,等烧出成品后自然知道哪种陶土更好。”

    顾青和那位老人顿时都愣住了,二人飞快交换了一下目光,老人仰头望天,一脸凝重,仿佛突然想起某个关乎人类思想和生命的哲学问题,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沉吟,慢慢走出了顾青的视线……

    顾青微微尴尬了一下,马上恢复了自然。

    人有失蹄,在所难免。脑子偶尔进一点水,能起到清洁脑部卫生的作用。

    “接下来还是需要有人出村找人,找有经验的老窑工,多请几个,帮我们把窑口搭建起来。”

    宋根生道:“窑口建在哪里?”

    “还记得昨日在山上我打算埋你的那个坑吗?”

    “是又想埋我还是打算把窑口设在那里?”

    顾青笑了:“都可以,我说过那个坑风水很好,窑口建好后我打算杀个读书人祭天,你有兴趣共襄盛举吗?”

    “没有!”宋根生断然拒绝。

    顿了顿,宋根生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把窑口建在那个坑上,是因为那里挖出了煤吗?”

    “是。”

    “烧煤制陶的时候你还打算瞒着别人?”

    顾青叹道:“尽量瞒着吧,虽说迟早瞒不住,但能瞒多久算多久,用煤烧陶是我的独创,若被别人知晓,这个秘密也就不值钱了,而且还可能会引来敌人的争抢。”

    宋根生严肃地道:“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

    两天后,派出去的村民们陆续回来了,顾青分派给他们两个任务,一是找有经验的老窑工,二是在附近的山岭里试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高岭土。

    结果老窑工确实找到了一个,是当年青城县郊一个陶窑被废弃后不得不失业回家种地的老汉,大约五十来岁,姓徐,名憨,别人都叫他憨叔。

    至于第二个任务,完全失败了。不过顾青也不介意,他知道高岭土并不是那么好找的,能在这个世界发现露天的煤带已经是运气爆棚了,顾青并不奢望自己永远都有好运气。

    老窑工憨叔是个很内向的人,顾青试着与他闲话家常拉近关系,往往问他十句他才闷声闷气回答一句,看起来很木讷的样子,闲着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一蹲,肩膀瑟缩起来,像一只遇到危险缩进壳里的龟。

    “憨叔,窑口建在半山上,没问题吧?”顾青指着远处那座无名山的半山腰。

    憨叔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那座山头,闷声道:“可以,不过周围十丈方圆的树木要砍掉。”

    顾青明白他的意思,烧窑要用火,山林里用火必须要提前辟出隔离带,否则很容易引发山火。

    “依您的意思,您是行家,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顾青也学他一样蹲了下来,笑眯眯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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