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转过头,“千百年来,多少女子一嫁再嫁!你怎么就能保证你大婚后就能白首偕老?此生唯他?即便你能顺畅大婚了,又如何?不是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江山如是,尘土如是,女人亦如是。”

    谢芳华看着他。

    秦钰忽然笑了,“谁説一辈子就一次大婚?”

    谢芳华也冷冷地看着他,“我要嫁的人是秦铮,别的事情,我可以不出手,但是这是我的大婚!我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婚!为何要什么也不做地看着你们斗个头破血流?我要的是顺顺畅畅,没有丝毫阻拦的大婚!”

    秦钰忽然转过头,脸色一改温润,冷冽地看着她,“男人之间的事情和争斗而已,你是女儿家,不是不应该掺和吗?若是秦铮这一次赢不过,他就没本事娶你。”

    “若是我不做,太子你呢?会做出什么事情?”谢芳华没否认,秦钰何等聪明?言宸説的什么假瘟疫,他如何能信?搪塞之言罢了。也就等于明摆着告诉他,这件事情是她做的。

    出了崔允住的地方,来到不远处的水榭。秦钰走了进去,负手而立,看着湖水,声音温凉,“谢芳华,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不惜一切代价?连扰乱后宫和朝纲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

    “哥哥放心!”谢芳华低声对他説了一句,出了房门。

    “妹妹!”谢墨含担心地喊了一声。

    谢芳华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也抬步跟着她向外走去。

    秦钰转身走了出去。

    谢芳华闻言挑眉。

    秦钰忽然眯了眯眼睛,盯着她看了片刻,她面色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忽然笑了,“我想我们应该借一步説话。”

    “嗯,至少不会耽误大婚!”谢芳华diǎn头。

    秦钰看了言宸片刻,转回头,看向谢芳华,对她道,“你的伤看来好了。”

    言宸摇头,“在下医术有限!”转回头继续施针,不愿再多説了。

    秦钰面色微缓,“误食了什么东西才相克发这种病?”

    “太子没听清,是假瘟疫。看起来像是瘟疫,实则不是。应该是误食了什么相克的东西,才突然发病。”言宸解释。

    秦钰面色一变,“瘟疫?”

    “是一种算是假瘟疫的病。”言宸道。

    “流狂疾?”秦钰蹙眉,“这是一种什么病?”

    言宸转头看了秦钰一眼,淡淡回答,“这种病叫流狂疾!一日施针一次,三日能好。”

    过了片刻,秦钰才开口,“这是什么急病?这样施针救治,要多久能救好?”

    谢芳华自然没理他。

    不多时,秦钰被请了进来,当看到屋中的情形,他走到床前,站在谢芳华旁边,没立即説话,而是看着施针的言宸。

    谢墨含和谢云澜一起迎了出去,言宸转身施针,谢芳华站在言宸身边没动。

    一盏茶后,秦钰由谢林溪陪同着匆匆进了崔允所住的院子。

    谢墨含diǎndiǎn头。

    “天幻草的毒,解的话,説容易极其容易,説难也极难。一种办法就是一种普通的野菜。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施针,将毒从穴道逼出来。”谢芳华对他解释,“如今在秦钰面前,自然用第二种方法。”

    “这是……”谢墨含问。

    言宸diǎndiǎn头,从一旁拿过药箱,走到床前,将药箱打开,银针一字排开。

    “言宸,开始给舅舅施针吧!”谢芳华又看向言宸。

    谢林溪diǎndiǎn头,快步走了出去。

    谢芳华对外面道,“知道了。”然后,转头对谢林溪道,“林溪哥哥,你去迎他。”

    谢墨含看向谢芳华。

    兄妹二人正説着话,外面侍书道,“世子,小姐,太子殿下从宫中出来向咱们府来了!”

    谢芳华diǎndiǎn头,露出笑意。她的亲人都能理解她,真好!

    谢墨含伸手摸摸她的头,目光温暖下来,“妹妹此言有理。你是我们谢氏的女儿,无论是娘,还是姑姑,当年都勇于认清自己的心,无所畏惧。你的确也不该将两个人的事情推给一个人承担。自己怎么会心安理得。”

    谢芳华垂下头,低声道,“哥哥,已经动了心,我发现,不是能收就收回来的。况且……有些事情,不是看表面。既然这是我的姻缘,我为什么不抓住?难道要有朝一日后悔?我明明可以做些事情,凭什么一定将负担都加重在他身上?让他一个人承受两个人的负担?那他岂不是将情错付了我?”

    谢墨含diǎndiǎn头,“后宫,朝纲,一下子这般乱,太子就算有什么谋算,此时怕是也不会用了。他不能置社稷于不顾。”话落,他看着谢芳华,怜惜,“妹妹,你对秦铮真是……”

    “在一定的时间内解了毒就不会。”谢芳华道。

    “这种毒,不会致命吧?”谢墨含又转头看向崔允。

    谢芳华好笑,“他们要中毒,自然更容易了,英亲王应该是王妃给他下的,而永康侯么,他又不傻,自己服了天幻草。”

    谢墨含一惊,“那英亲王和永康侯……”

    “没动用,我请了王妃和永康侯帮忙!”谢芳华如实相告。

    谢墨含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若是动用忠勇侯府隐卫,没道理我不知道。”

    “不太大,不这么做的话,他能带着你回来?指不定有什么谋算。”谢芳华道。

    “你将后宫连皇后带嫔妃都下了这种毒?还有朝中左右相、英亲王、永康侯等这些忠臣?这实在是……”谢墨含即便已经猜到,但是经谢芳华证实,他还是有些震惊,“这面积是不是太大了?”

    “他看过皇后自然会来的。”谢芳华慢慢地道,“太医院的太医,连孙太医都算上,不见得认识天幻草的毒。所以,没办法救皇后,他就要来忠勇侯府。”

    “太子进宫去看皇后了。”谢墨含想起秦钰走时的眼神,蹙眉。

    “秦钰!”谢芳华道。

    “等谁?”谢墨含立即问。

    “哥哥先别急,舅舅不会有事儿,ding多受diǎn儿苦,他受得住。如今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来了,再救舅舅。”谢芳华道。

    谢墨含diǎndiǎn头,立即问,“舅舅这样,有没有事儿?怎么就看着他难受?”

    谢芳华转过头,站起身,迎到他面前,“哥哥,你总算是回家了。”

    谢墨含进屋之后,一眼看到崔允,吓了一跳,回头见言宸和谢芳华坐在一旁,谁也没动,只任崔允嚎叫,顿时不解地喊,“妹妹!”

    崔允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床上,不停地嚎叫,声音正是从他口中发出,头发似乎被他抓开了,披散着,衣衫也被他抓得凌乱,脸已经因发狂而变形。如今若不是捆着,恐怕已经冲出屋去四处跑了。即便如今绑着,他身子扭动,晃得床板子嘣嘣直响。

    互相打了招呼,一起进了画堂。

    谢墨含脚步微顿了一下,快步地走了进去,他刚走到院中,谢墨含和谢林溪迎了出来。

    来到崔允住的地方,便听到里面嗷嗷的嚎叫,十分之惊悚吓人,院中的仆从都躲得老远

    谢墨含diǎn头。

    “小姐和言宸公子在舅老爷的住处。”侍书意有所指地道,“毕竟舅老爷不知道为何突然发了急病,小姐和言宸公子正在诊治。”

    谢墨含虽然已经猜到,但闻言心下还是踏实了些,“妹妹呢?”

    侍书向外看了一眼,跟着谢墨含往内院走,低声道,“舅老爷不会有事儿,您放心吧!”

    谢墨含diǎndiǎn头,“舅舅怎么样?”

    谢墨含很快就回到了忠勇侯府,侍书早已经得了信等在门口,见他回来,立即上前,欢喜地道,“世子,您总算回来了。”

    王芜、郑译也担心自家老子,也匆匆往自己府邸赶。

    谢墨含立即快马往忠勇侯府赶回。

    “好!”秦钰diǎndiǎn头,吐出一个字后,对王芜、郑译也摆摆手,径自带着随扈向皇宫而去。

    谢墨含道,“舅舅也发了急病,我甚是担心,我先回府了,希望皇后娘娘没事儿。”

    秦钰勒住马缰,回头看着他。

    在通往皇宫和忠勇侯府的交叉口处,谢墨含喊了一句,“太子!”

    秦钰带着人风驰电掣地入了城。

    守城的人见到太子回宫了,连忙让开城门。

    狩猎的行宫距离京城不远,一个时辰后,秦钰一行人来到了城门。

    谢墨含在他身后想着秦铮和秦钰外表不同,本性其实是相同的,遇到大事儿时,都冷峭肃杀得令人生畏。虽然他不知道京中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但想来,与秦铮和谢芳华脱不开关系。只是这两日他被秦钰拖住,没告诉他罢了。

    路上,秦钰一直抿着唇,夜晚清凉的风吹在他脸上,身上,疾驰的马带起尘土,让后面跟随着他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冷冽的肃杀。

    王芜、郑译二人对看一眼,也上马,和秦钰一起往京城赶。

    谢墨含有那么一瞬觉得他的目光似一把利剑,他不动声色地跟着反伤上了马。

    秦钰看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谢墨含身上,定了定,然后翻身上马。

    不出片刻,谢墨含、王芜、郑译等人都得到了消息,匆忙地从住处走出来。

    “他也回京!”秦钰话落,出了寝殿的门。

    有人低声问,“那谢世子……”

    他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的想法,过了片刻,烧了信,吩咐,“立即回京!”

    皇宫中和京城各大府邸乱成了一锅粥的事儿,没等有人快马去找,秦钰留在京中的人很快就飞鸽传书传给了在行宫内拉着谢墨含狩猎的他。他接到信后,脸顿时沉了。

    除了府中的大夫外,医馆的大夫也都叫走了,大夫紧缺。

    整个京中一时间就如掀了半边天!

    英亲王妃并没有将谢芳华安排筹谋的事情告诉英亲王,若是告诉,以着他忠心为国,为了社稷朝纲,一定不会允许。所以,她瞒着英亲王做了事情之后,也悄无声息地给他下了药。

    这二人发病消息传出不久后,英亲王府也传出了消息,英亲王也发了急病。

    而永康侯自己留了diǎn儿药,待事情都交代好了,他一咬牙,狠狠心,自己也吃了。

    崔允是自己找谢芳华要的天幻草,説既然京城各大府邸都牵连了,忠勇侯府不出事儿,实在太奇怪了。苗头忠勇侯府怎么办?老侯爷年纪大了,不适合。所以,他也服了药。

    不多久,忠勇侯府的崔允,永康侯府的永康侯,也先后传出发病的消息。

    太医院的太医都进了宫,各府邸都有自备的大夫,一时间兵荒马乱。

    这人还没出城,左右相府、监察御史府、翰林大学生府、兵部侍郎、户部侍郎、工部侍郎、礼部侍郎、吏部侍郎等,二十多加府邸同时惊慌失措地请大夫。

    其她妃嫔发病,也许都不是大事儿,但皇后娘娘发病,这可是大事儿。立马有人出了皇宫,出了京城,前往狩猎之地给太子送信。

    后宫一下子似乎笼罩在了愁云中。

    这两名太医还没入宫,后宫又接连有妃嫔发了急病,而且都是有品级的妃嫔,太医院的人手根本就不够了。只能捡位份要紧的,受宠的宫先去。

    太医院连忙又派出两名太医去了柳妃和沈妃宫中。

    柳妃和沈妃虽然儿子被遣送看守皇陵,母族被迫迁出京城,但是两妃的位份却丝毫没动,两人在宫中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一些势力,虽然在太子监国,皇后耀武扬威之时,锋芒已失,但还是比一般妃嫔要有地位,更何况,皇上仍在,三皇子、五皇子被皇上放弃了,再无翻身可能。皇后也没刻意为难她们。

    孙太医的脚还没站到凤鸾宫的地盘,后宫又传出消息,柳妃娘娘和沈妃娘娘也同时发了病,情况似乎和皇后一样。宫里的人也是连忙去太医院请太医。

    孙太医得了消息,赶紧地进了宫。

    酉时三刻,宫中忽然传出消息,皇后娘娘发了急病,急传太医院的孙太医。

    谢芳华做完了这两件事情,顿感轻松,果然先发制人比后发受制于人要愉快得多。就算秦钰有什么筹谋,也要先放下。

    两桩事情都做好,东风已备,只剩下等晚上的时间到来了。

    与此同时,宫中英亲王妃在所用到的暗桩和线人事成之后,也暗中安排人接出了皇宫,申时之前,已经全都都安排出了城。

    未时三刻,有二三十人顺着东南西北城门进出的人流悄无声息地出了城。

    得到消息后,谢芳华立即让言宸派人去各府邸接人。

    第二日,午时后,英亲王妃和永康侯分别派人秘密传来消息,宫中的皇后和两宫宠妃以及有品级的娘娘们以及京中一半的大臣府邸的天幻草之事已经做好。

    当日事情做完,海棠苑熄了灯,谢芳华早早地睡了。

    谢芳华diǎndiǎn头。

    言宸diǎn头,“这个容易,我来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回到海棠苑之后,谢芳华对言宸説了明日还是要安排天机阁的人秘密将永康侯安排在各府中的暗线在做完事情后,悄无声息地接出城,必须离开京城。让别人查无所查。

    言宸和谢芳华顺利地没惊动任何人地回了忠勇侯府。

    二人关起门来,密谈了半个时辰,那幕僚一脸沉重地走出书房,不多久,永康侯也回了内院。

    护卫总领下去后,永康侯又叫来早先那位幕僚。

    那护卫总领不敢再多言,退了下去,心中暗暗想着,自从夫人怀了这个孩子,从鬼门关救回一条命,侯爷日夜来看着她,紧张得头发都快白了。还是希望夫人能平安产子,否则啊,这永康侯府以后的日子怎么也不会好过。

    “我説不用就不用了,你下去吧!”永康侯烦躁地挥手。

    护卫总领闻言试探地问,“要不还是按照侯爷所説加派人手吧!”

    永康侯想着谢芳华刚走,他就将府中加派一倍的护卫,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告诉别人他的府中有了事情吗?他在别人的府中有眼线,别人在他府中也有眼线。他憋了一口气,摆摆手,“算了,府中护卫还是照常吧!是本侯最近心神不宁,怕出什么事情!”

    “侯爷还有什么吩咐?”护卫总领小心谨慎地问。

    “等等!”他刚走两步,永康侯又喊了一声。

    “是!”护卫总领不敢再问,下去安排。

    “你竟然还不知道!”永康侯气得想抽人,但又想到谢芳华进来出去都轻而无声,他本身也是有些防身功夫的人,自然知道她不但有武功,看来武功还很高绝。摆摆手,沉声重复,“按照我説的去做!”

    那护卫总领一愣,不明所以,“侯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将府中护卫,再加一倍!”永康侯有些恼怒地吩咐。

    永康侯府的护卫总领立即出现在书房门外,“侯爷!”

    永康侯在谢芳华离开后,立即对外喊了一声,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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