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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终究,她头一歪,手垂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话,几乎混沌不清,不知所云……

    “华丫头……你不止是谢氏的人……你……”老夫人声音渐渐地低不可闻,只看见她嘴角抖动,“你还是……紫云……他怎么忍心……亲生……他不是人……”

    她和秦铮毁婚约?嫁给云澜哥哥?老夫人竟然让她嫁给云澜哥哥?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一时觉得全身血液似乎都跟着她僵了。

    “你……你听到了……听到了吗……你只能……只能嫁给澜儿……”老夫人握着二人的手,渐渐地无力,眼睛却还是紧紧地盯着谢芳华。

    谢云澜本来木然的神色也徒然地僵硬在床头。

    谢芳华顿时整个身子都僵了!

    “华丫头……你……你和……英亲王府那个小子毁了婚约……嫁给……澜儿……”老夫人呜呜浓浓的声音复又不清楚起来,断断续续,但是谢云澜和谢芳华却听得清楚。

    谢云澜的手细微地一颤。

    谢芳华立即将手又给她,她抓住之后,用力地带着她的手往抓着谢云澜的手边带,分外地用力,似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待碰到谢云澜的手时,她用力地将谢芳华的手放在谢云澜的手上,然后将两只手合在一处,紧紧地攥住。

    “华……丫头……”老夫人挥舞着手去抓谢芳华。

    谢芳华看着老夫人,又看向谢云澜,见老夫人即将要不行,而谢云澜眼中已经无光色,面色紧紧地绷着,麻木到几乎看不出情绪,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难受到了极致。

    紫云道长害了云澜哥哥?

    “他做了什么?哼哼……他做了什么……他……”老夫人想説什么,但一股火压住,她身体已经再受不了,“他……害了澜儿……”

    “他做什么?”谢芳华脸色发白地问,她知道,若不现在不问,怕就没机会问老夫人了。

    “就是他!”老夫人这副身子,本来就受不了极致的怒意,此时又咳了一口血,喷了一被子,若不是谢云澜扶着,她怕是就要栽倒。

    谢芳华一惊,紫云?她盯着老夫人,一时难以与她知道的紫云道长对号入座。外公提到紫云道长是敬佩的,秦铮提到紫云道长是敬佩的。她张了张口,到底是问出来了,“老夫人,您説的紫云……可是魅族的紫云道长?”

    谢云澜见老夫人身子颤抖,似乎怒到极致,他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

    “都是好孩子……”老夫人説着,忽然恼恨地骂了一句,“都怪紫云那个带毛的秃驴,偏偏弄幺蛾子,让澜儿受尽折磨……”

    谢芳华看着老夫人的样子,除了她那颗药外,她显然这时候是回光返照了。

    谢云澜抿唇,听着老夫人説。

    “这么多年……都长大了……”老夫人感叹一声,“你们都受了不少苦……”

    谢云澜和谢芳华都看着她。

    “当年,涵儿生出来时,我抱着,才这么大……”老夫人松开二人的手,比划着。她的脸色和眼睛説着便亮了起来,“过了二年,华丫头生出来时,我去忠勇侯府看,也这么大……”

    谢振见老夫人强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谢云澜和谢芳华一眼,那二人不看他,他只能对那中年妇人摆手,二人一起走了出去。

    “出去!”老夫人强硬地摆手,虽然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但是面上的态度却不容置疑。

    “娘,孩儿在这里守着您,您还説什么秘密不成?”谢振不出去。

    “谢振……你出去……我好好地和这两个孩子説説话……”老夫人感觉精神了一些,説话果然顺畅了些,发现谢氏米粮的家主还在,她摆摆手赶人,同时对那中年妇人道,“你也出去!你们都出去!”

    老夫人是真的要不行了!她能看得出来她是耗费尽了精血和心血,油尽灯枯了。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

    但是谢芳华知道,这药不过是能延长她一时片刻罢了,根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她又喘息了片刻,似乎好了些。

    老夫人diǎndiǎn头,将药费力地含入了口中。

    谢芳华立即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到她唇边,低声道,“老夫人,吃了这颗药,您説话就顺畅些了……”

    老夫人咳了半响,手帕上染了一大片黑色的血,气力更不够使了。

    谢云澜立即递了一块帕子放在她唇边。

    老夫人用力地睁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谢芳华一遍,又偏头仔仔细细地瞅了谢云澜一遍,末了,咳嗽了起来。

    谢云澜diǎndiǎn头,立即轻轻地抬手将老夫人扶起来,拿了靠枕,让她靠着。

    “澜儿……扶我起来……”老夫人对谢云澜喘息地説道。

    谢芳华抿唇,她娘离开得太早,以至于,她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这样一笑……还真是有些像……你娘……”老夫人也露出笑意。

    谢芳华对她扯开嘴角笑笑。

    “原来一眨眼……小姑娘……就这么大了……”老夫人紧紧地攥住谢芳华的手,声音已经呜呜浓浓,但谢芳华还是能从她口型上听得清楚。

    谢芳华立即伸手抓住她的手。

    老夫人伸出另一只手,费力地去够谢芳华的手。

    “是我!”谢芳华向前靠了靠。

    “是……芳华……小丫头来了?”老夫人似乎用力地睁了睁眼睛。

    谢振沉痛的脸和眸光讶异地看了谢芳华一眼,显然不太明白谢芳华这一声所带出的情绪从何而来。

    谢云澜动了动嘴角,脸色苍白,没发出声。

    想起上一世,云澜哥哥遗憾终身,这一世,她总归是做到了让他在老夫人弥留临终之际侍候于榻前。她眼眶便抑制不住地涌上泪水。

    谢芳华diǎndiǎn头,来到床前,先喊了一声,“云澜哥哥。”然后才俯身,对着老夫人低低喊了一声,“老夫人。”

    “芳华小姐!快过来!老夫人等着你了。”谢振对谢芳华招手,让她上床前来。

    见谢芳华来到,谢云澜抬起头,向她看来,她赶来得太急,面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水,本来因为急促赶路应该出现的红晕她此时却没有,一张脸看起来分外的苍白。

    这个中年人谢芳华认识,正是谢氏米粮的当家家主谢振,他是站在床边的。

    屋中除了老夫人和谢云澜外,还有一个中年人,一脸的沉痛。

    里屋的床榻上,一个枯瘦的老妇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谢云澜坐在床边,她枯槁的手攥着谢云澜的手,看起来攥得十分紧,眼睛半睁着半闭着,急促地喘息,当真是到了弥留之际。

    谢芳华看了这女子一眼,依稀有些印象,但一时也想不起她的身份,但肯定不是婢女。她diǎndiǎn头,进了里屋。

    进了画堂,有一个中年的妇女从里屋挑开帘幕,见到谢芳华,长吁了一口气,“芳华小姐,你终于来了,快里面请!老夫人等着了。”

    屋内,一股浓郁的药味。

    谢芳华同样不説话,快步进了屋。

    这些人见谢芳华来到,看着她的眼神和没门口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又是一番不同,但显然也知道老夫人等的是她,见她来了,都自觉地将门口给她让开。

    内院的主屋门口也是立了一堆人。这个时候,家族里近支的亲缘和远支的血脉便分了出来。能在主屋门口等着的,都是老夫人这一支的儿子、闺女、媳妇儿、孙子、孙媳妇儿、孙女等人。

    大管家和风梨带着谢芳华进了内院。

    众人立即让开了一条路。

    谢芳华diǎndiǎn头。

    “风梨,你总算把芳华小姐给请来了!”谢氏米粮当家家主身边的大管家此时从院里疾步走出来,见二人来到,一喜,连忙对谢芳华拱手,“芳华小姐,您快进去吧!老夫人怕是等不及了。”

    谢芳华扫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也无心説话。

    这些人见到风梨领着谢芳华来,眼神都各自地变幻了一番。

    大约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来到后方一处僻静的院落,那座院落门前聚了黑压压一大群人。显然都是谢氏米粮的这一脉自家的人,都得到了消息,赶来的,只不过没有允许,都只能守在院外等动静。

    院中所有的丫鬟仆从都默默地干着活,院内一片阴云沉寂,无任何喧嚣热闹。

    二人都着急,所以脚步如风。

    风梨在门口下了庐后也有些后悔,想着不如别顾忌那么多,应该直接骑马进府里,若是耽搁了功夫,老夫人不能见到芳华小姐,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谢芳华这一世是第一次来谢氏米粮的府邸,但是也无心打量谢氏米粮府邸的景色,急急地提着裙摆跟着风梨,暗暗想着应该直接骑马进内院。

    风梨跟在谢云澜身边,武功虽然不是奇高,但是寻常武功人还是奈何不了他,那人被他一脚给踹得倒地打了个滚,他冷哼一声,极其嚣张地带着谢芳华往里走。

    风梨抬脚踹了那守门人一脚,“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老夫人要见,公子派我去请的人。公子三年没回来,我三年不再府里,便没人识得我了?滚开!”

    二人下了马,风梨便带着谢芳华疾步向内院走去。守门人立即上前拦住风梨,“喂,你这是带着什么人?怎么随意进府?可有通报?”

    谢氏米粮整个府门敞开着,内院死一般地沉寂。

    谢氏米粮的府邸距离忠勇侯府隔了整整半个城,风梨和谢芳华骑马横穿街道而过。不过是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谢氏米粮门口。

    二人上了马车,侍书一挥马鞭,马车飞快地向谢氏米粮的府邸赶去。

    侍书早已经备好了马车。

    老侯爷虽然病了一场初愈,但依旧虎步如飞,很快便出了荣福堂,来到了大门口。

    谢墨含diǎndiǎn头,立即跟着忠勇侯出了房门。

    “走!跟我去谢氏米粮!”忠勇侯大踏步往外走。

    谢墨含看着忠勇侯,知道老一辈的谢氏亲族间,感情是非同一般的。那时候谢氏拧成一根绳,只是后来出了很多变数,祖母去了,其他各房旁支老一辈长辈或病或伤或出了事情去了,后来他爹娘也去了。谢氏渐渐地才成了如今的样子。

    忠勇侯面色顿时一变。

    谢墨含低声道,“据説仅剩下一口气,刚刚有人来将芳华给喊去了谢氏米粮,説老夫人临终要见她一面……”

    忠勇侯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不好了?”

    谢墨含进屋之后,立即道,“爷爷,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怕是不好了。”

    忠勇侯已经起床了,正要去后园子散步,便见谢墨含急匆匆走来,他开口问,“含儿,什么事儿?”

    谢墨含送吴权离开后,便疾步往府内走去,不多时,快步来到了荣福堂。

    “那老奴先回宫了!”无权不在耽搁,拱了拱手,上了马车。

    谢墨含扯了扯嘴角,“是啊!”

    吴权叹了口气,“谢氏老一辈的人里,也就剩下老侯爷,谢氏六房的老太太,还有谢氏米粮的老太太了。如今这若是再去一个……”他打住话,有些感慨,“想当年,都是响当当的英姿勃发的人物。尤其是谢氏米粮的老太太,巾帼不让须眉,可是自从忠勇侯府老夫人去后……哎……”

    谢芳华颔首,不再耽搁,对风梨説了一声走,两人骑着一匹马飞驰般地离开了忠勇侯府。谢墨含见那匹马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他回转头,对吴权道,“吴公公,您先回宫我就不送了,我先去回禀爷爷,然后也去谢氏米粮看看。”

    “你先走,我也马上过去!”谢墨含面色有些凝重。

    谢芳华diǎndiǎn头,看向谢墨含。

    吴权心里也骇然了一下,没想到谢氏米粮的老夫人要不行了,这个时候,就算他不同意,皇上不同意,恐怕也阻止不了芳华小姐,因为她都上马了,他diǎndiǎn头,“既然如此,您快去吧!老奴先回宫禀告皇上,稍后也去谢氏米粮看看,反正皇上也是要见云澜公子的。”

    谢芳华顺着他的手翻身上了马,做在了风梨身后,回转头,对吴权道,“吴公公,我先去一趟谢氏米粮,老夫人弥留之际想见我,我不能不通人情不去见。您先回宫告知皇上,我见完老夫人再进宫。”

    风梨立即伸出手拽谢芳华。

    谢芳华虽然早就有准备,但还是面色一变,将手递给风梨,“快,拽我上马!”

    “如今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还有一口气……”风梨眼圈发红地道。

    谢芳华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老夫人不好了吗?她连忙来到马前,对风梨急声问,“云澜哥哥呢!”

    “老夫人不好了……临终想要见您一面……”风梨道。

    “怎么了?可出了什么事情?”谢芳华口中虽然问着,但已经抬步走上前。

    风梨转眼间便骑马来到忠勇侯府门口,恰巧见到谢芳华,勒住马缰,顿时一喜,连忙急声道,“芳华小姐,您快跟我走!”

    谢芳华认出骑马奔跑的这人正是风梨,如此急迫,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心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几人不由得停住脚步去看。

    刚到门口,便有一人骑着快马从街道的尽头匆匆而来,马蹄声甚是急促。

    一行人出了忠勇侯府的角门。

    “也好!”吴权知道谢墨含不放心谢芳华,笑着diǎn头。

    “我送妹妹进宫吧!吴公公去寻云澜吧!”谢墨含揣测了片刻,笑着道。

    谢芳华diǎndiǎn头。

    “皇上也宣了云澜公子!老奴先来的忠勇侯府,稍后再去寻云澜公子。皇上説先见见您。”吴权道。

    不多时,来到前厅画堂,吴权笑呵呵地对她见礼,她微微还了一礼,微笑着问,“公公,皇上只宣我一人,还是……”

    她diǎn了侍画、侍墨二人跟着,便离开了海棠苑,前去见吴权。

    毕竟派去的那个人十分之重要。

    大约是得到了她和云澜哥哥回京的消息,等着见了他们问明一些情况,再斟酌派人。

    谢芳华思量着皇上应该也会宣谢云澜的,毕竟临汾桥被炸毁桥塌之日,她和云澜哥哥是当事人。昨日午时到今日辰时,时间不长,他们没站脚便连日连夜启程回来了。皇上应是昨日晚上得到的八百里加急,立即派人前去也不过是先派出一个先锋去看看情况,重要的彻查此次事件的御史大臣应该还没派遣启程。

    侍书摇摇头,“世子不曾问,吴公公也不曾説。”

    她走出门,对侍书问,“哥哥可曾问了,只宣我一个人进宫,还是连云澜哥哥一起也宣了?”

    谢芳华已经醒来,收拾穿戴妥当,正想着见皇上时如何説,便见侍书来了海棠苑。

    吴权到了忠勇侯府,谢墨含迎了出去,他道明来意,説皇上要宣芳华小姐觐见。谢墨含diǎndiǎn头,便派侍书前往海棠苑请谢芳华。

    第二日大清早,正如忠勇侯猜测,皇宫里果然派来了人请谢芳华进宫。来的人还是皇上的贴身大总管吴权。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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