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看着孙太医,眉心一跳。

    李沐清偏头瞅了谢芳华一眼,慢慢地转回头,面不改色地笑道,“老太医,你怕是认错人了!她哪里是听音姑娘?不过是我前年出外打理产业结识的一位江湖朋友。你再仔细地看看。听音姑娘可没她这么孱弱。”

    孙太医一怔,仔细地打量谢芳华,骑在马上,虽然身形与听音相当,但是的确有一种弱不禁风之态,这与听音身上沉静的姿态完全不同,尤其是她遮了半边的脸,那脸色过于苍白。他本来很是确定,此时闻言立即觉得的确是不像一个人了。连忙歉然地对李沐清道,“抱歉啊李公子,人老了,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就是不中用了。竟然认错人了。这位姑娘乍看之下很像听音姑娘,但是仔细一看之下,还真不像。”

    “老太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与崔二公子一起?”李沐清笑笑,揭过这茬,佯装不知地询问。

    “哎,老夫是奉了皇命去崔府给崔三公子看诊,八皇子和英亲王府的大公子昨日晚上走了,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住马不停蹄地奔波,就留在了崔府住了一晚。正巧崔二公子也要进京,将我捎带送回京。”孙太医连连叹息地摇头,似乎感慨自己真是老了。

    李沐清闻言diǎn头,看向一直打量他和谢芳华不开口的崔意芝道,“我也听説崔三公子的病了,没想到连皇上都惊动了。到底是清河崔氏,皇上分外看重。”

    崔意芝收起打量,笑着道,“李公子过奖了,皇上想起我弟弟,不是因了清河崔氏,是因了家母出身吕氏。”

    李沐清恍然,“哦,我想起来了。皇上生母太后出身吕氏。难怪了!”话落,他客气地问询,“崔三公子的病情如何了?可有医治之法?孙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太医了,今日能和崔二公子一同进京,看来令弟是无恙了?”

    崔意芝diǎn头,“我弟弟的确是被治好了。”

    孙太医立即道,“李公子太看得起老夫了,老夫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解血毒。”

    李沐清“哦?”了一声。

    “是两位神出鬼没的神医夫妻。不知身份来历。不过皇上一定会追查的,早晚都能查出他们的身份。”崔意芝道。

    李沐清diǎndiǎn头,这等事情,他聪明地不再多问,做了个了然的表情,对崔意芝和孙太医拱拱手,“既然两位坐车,我二人却是骑马,先走一步了。”

    “李公子好走!”崔意芝挥手,示意车队让出一条道来。

    “李公子!京城见了!”孙太医也拱拱手。

    “京城见!”李沐清笑着diǎn头,偏头看向谢芳华,示意她先走。

    谢芳华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坐骑箭一般地顺着让开的道冲了出去。

    “好骑术!”崔意芝赞扬了一句。

    李沐清笑了笑,也双腿一夹马腹,尾随在谢芳华身后向前离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不多时便走没了踪影。

    孙太医落下了帘幕,感慨道,“年轻可真是好啊!人老了,就得坐车慢慢走了。是我连累了崔二公子不能骑马。”

    崔意芝也落下帘幕,摇摇头,“老太医説的哪里话?你还不老。真正的老是连路都上不了,连门都出不来,连床都不能下。那才是老。”

    孙太医一怔,须臾,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崔二公子説得对,你可真是个妙人,真是会安慰人!你这样一説,我还真觉得自己不老了。”

    崔意芝也露出笑意,状似不经心地对孙太医询问,“老太医,刚刚那个女子你将其认错成谁了?”

    孙太医笑着摇摇头,“还能是谁?自然是铮二公子新收了月余的那个婢女听音。我这把老骨头,以前安安然然地给皇上、皇后看诊。除非有特殊病情,比如説崔三公子这样的事儿,亲得皇上指派,我才会去给人看诊。可是南秦京城,偏偏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铮二公子。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高兴,我就得被他抓去看诊。那个听音自从进了英亲王府的落梅居,我是隔三差五就去给她看诊。我出京的时候,听人説她的哑症好了。还没亲眼见过,不知道是否真的好了。”

    “关于铮二公子新收的婢女听音,这件事情也传到清河了。”崔意芝道。

    “何止是传到清河?铮二公子是谁?他从出生到如今,每年都会有几件大事儿传出。他以前得德慈太后宠爱,英亲王妃又是那么个护犊子的娘,英亲王管不了他,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无法无天的事情干的多了去了!这也是跟他的身份有关,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想不出名都难。他多年身边没有婢女,突然收了个听音,别説清河,南秦上下都知道了。怕是都会传到北齐去了。”崔太医连连感慨。

    崔意芝眸光流转,“原来与李公子在一起的这位姑娘与那个铮二公子身边的听音姑娘如此相像吗?竟然让你错认了?”

    “可不是像?”崔太医声音扬起,摆摆手,“我乍看之下,实在太像了。但是细细打量之下,这个女子太过柔弱不禁风,而且身上有显而易见的病态,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你没见过听音姑娘,等你见过了她,你就知道了。那样的女子啊,哪里是个婢女?无论是在何人面前,也是沉静得独一份,堪比大家闺秀。”

    “这也不能説明什么!毕竟有时候,人是善于伪装的。”崔意芝道。

    孙太医愣了一下,须臾,摇摇头,肯定地道,“一定不是听音姑娘,只不过是有些像的一个女子罢了。你不知道,铮二公子将听音给宠到了什么地步,我给她看诊,连她手腕都碰不到,还要盖上一块帕子,他看得紧,谁也不让靠近她。不可能让她与李公子一起出门在外的。”

    崔意芝见孙太医如此肯定,diǎndiǎn头,不再説话。

    队伍缓缓地前行,前方那两匹马蹄声早已经听不见。

    谢芳华第一次当面碰到了这个崔二公子,也就是比听言小一两岁的弟弟,更是崔二老爷的夫人崔吕氏宁可用血毒舍弃小儿子也要一命换一命除去听言夺得崔府二房家业给她的大儿子的崔意芝。

    虽然他比听言小,但是行止气派説话神情语气心思却是显得比听言要老成持重得多。听言被秦铮保护得太好,不得不説秦铮那个恶人虽然张扬跋扈,但是分外的护犊子,将唯一与他自小生活在一起的听言保护得密不透风,养成了听言那副纯真的性子。亏得听言不想回崔氏,若是回去,崔意芝有心对付他的话,那么他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更何况还有个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崔吕氏,不得不説崔吕氏真是心狠,用自己的一个亲生儿子给另一个亲生儿子开路。

    这样的崔吕氏才能养成崔意芝这样心思颇深的儿子了!

    但是论心肠来説,到底遗传没遗传崔吕氏的害人之心,那就有待考察了。

    若是她想联合或者是牵制清河崔氏的话,就崔氏二房来説,就算她下了狠心和力度去培养听言让他回清河崔氏的话,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立竿见影,培养成崔意芝这般。

    有些东西,是环境造成的。听言在英亲王府的落梅居不具备那个环境,在忠勇侯的海棠苑也不具备那个环境。

    更甚至,秦铮保护他多年,养成了这份真实和纯性,难道她要去破坏吗?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李沐清见谢芳华的马慢了下来,她眉头轻缩,不由询问。

    谢芳华回过神,摇摇头,“没有,想一些事情。”

    李沐清看着她,猜测道,“在想崔意芝?”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diǎndiǎn头。

    “这个清河崔氏的二房的二公子可是了不起!”李沐清见她diǎn头,缓缓道,“清河崔氏一脉流传几百年,世家名门望族,旁支散叶也是极多,与朝廷和京中各府都牵扯甚深。嫡系这一脉在上一代分了两股,也就是崔氏长房、二房,当年掌管嫡系一脉的崔老太爷生的两个儿子。崔氏长房的大老爷虽然天资聪颖,文武皆通,是个不可多得的崔氏隽秀人才。但是偏偏刚过易折。他唯一有一个喜好,就是好佛。这一喜好,也就毁了崔氏长房。长房老太爷悉心培养他,想他能鼎立崔氏嫡系一脉的门庭,可是到头来,却没拦住他落发出了家,云游去了,至今不知下落。所以,嫡系一脉的继承权也就落在了这崔二老爷的身上。”

    谢芳华到是没仔细研究过清河崔氏的族脉,只听説过清河崔氏也跟两百年前的谢氏一样,出了个隽秀的人物,可惜太过聪明,看透世间万物,导致看破红尘出了家。

    “都説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崔老太爷生了两个儿子,也是应了这句话,各有不同。大老爷是聪明绝ding,天赋奇高,无论是学文学武,都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是个天之娇才。可是这个二老爷正好相反,除了秉承了清河崔氏诗书门第的文人之风外,其余是一概不通。大老爷出家后,崔氏老太爷一气之下得了中风,嘴斜眼歪,卧床不起,自此之后再也説不出话来了。嫡系一脉的重担一下子就落在了二老爷的身上。二老爷胸无大志,不想挑起门庭重任,但岂能奈何?只要寻不到大老爷,大老爷不还俗一日,他就只能支撑嫡系一脉。”李沐清缓缓给谢芳华解释这中间的渊源。

    谢芳华diǎndiǎn头,关于清河崔氏知之甚少的她突然一下子耳目通透了然了。

    “二老爷窝囊,清河崔氏族长和崔氏一脉的其它旁支早就有心想娶嫡系而代之。但是偏偏二老爷虽然无能,但是有个有能耐的嫡亲妹妹。也就是崔世老太爷亲生的唯一的女儿,英亲王妃。有英亲王妃这些年在京中甚稳的根基,以及对清河崔氏二房隔三差五地询问照料。再加上二老爷续娶的夫人是吕氏的嫡女,不是个好惹的。所以,有了个这两个原因。崔氏其它旁支根系才不敢轻易动二房。”李沐清又道。

    谢芳华diǎndiǎn头,这也就説得通二老爷那般模样怎么至今也没将二房被他拖垮的原因了。

    李沐清看了谢芳华一眼,“关于吕氏,你大约知道些渊源,记载,吕氏系从魏氏分化而来。被晋国所并,晋侯将吕地作为封邑,魏氏后裔虽系晋之公族,姬姓,但因封于吕人的故地,因而仍袭用吕的故号。所以,山西吕氏这么由来。如今这个姓氏虽然没落了,但到底也不可小看。否则为何当初南秦京中多少皇子,偏偏只吕贵人生的当今圣上做了龙椅?”

    谢芳华颔首,当初的吕贵人虽然早亡,但能让她生的儿子坐上龙位,定然是个有心计的。

    “崔二老爷支撑崔氏嫡系一脉的门庭从来就是力不从心,但是除了英亲王妃和他续娶的夫人外,日渐长大成人的崔二公子可是崔氏的一枝独秀。”李沐清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崔氏的人马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他道,“崔意芝无论是论才学,论心思,论手腕,论手段,恐怕能直追当年的崔大老爷了。崔氏族长一直对他赞誉有加。他的心,可不止是再崔氏二房丁diǎn儿产业。”

    谢芳华垂下眼睫,默然地道,“昨日才救好了他的弟弟,今日崔意芝就进京了。定然不是给英亲王妃拜年和送孙太医回京这么简单。”

    “南秦京中繁华,远比清河崔氏水深,他若想有什么作为或者想法,自然不能一直待在清河。”李沐清道,“聪明人总会给自己找到一个出路,站在一个高度,才能被更多人看到。”

    谢芳华轻轻扯动嘴角,这么説来,崔意芝她是不能放过了!若是他不下手,便宜了皇帝,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李沐清看着谢芳华笑笑,意有所指地道,“听音姑娘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可以托我帮你做。另外,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或者,你可以提前拉上我一起做。”

    谢芳华心底微动,偏头斜睨李沐清,“李公子,你很闲?”

    李沐清摇摇头,“不太闲!”

    “既然不闲,怎么如此喜欢多管闲事?”谢芳华不客气地抨击他。

    李沐清无奈地揉揉额头,对她莞尔,“日子虽然有些无聊,但我似乎也不是爱多管闲事儿的人。但是听音姑娘总归是不同的。你的事情都比较有意思。让人忍不住想管。”

    李沐清收回视线,不领情地道,“是你自己要下水的,有朝一日倒霉了,别怪我。”

    李沐清diǎn头,“不怪你!”

    谢芳华不再説话,将帽子往下拉了拉,将衣领又立起,只剩下一双眼睛,她催马加快脚程,向京城跑去。

    李沐清打马跟上她。

    两匹马一前一后,踏踏的马蹄声却出奇地一致。

    响午时分,来到了距离京城两百里的一处城池。二人刚进城,便遇到了燕岚和卢雪妍带领的一队护卫队,似乎正要离开。

    燕岚一怔,笑着打招呼,“李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沐清笑了笑,“事情处理完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今日可回京?”燕岚又问。

    李沐清diǎndiǎn头,“歇一下脚,用过午膳就回京。”

    “那正巧了,我和妍姐姐也回京,我们同路走吧!”燕岚看了一旁的卢雪妍一眼,见她略微低着头,不由笑道。

    李沐清没説话。

    “李公子,又见面了!一同回京也好有个伴,刚刚听説京城百里处出现了一窝劫匪。今日黎明之前最黑的时候将八皇子和英亲王府的大公子给劫了。幸好秦大公子和八皇子武艺都不错。只是受了些轻伤,皇上的内廷侍卫据説伤亡很重,我们两个女子,都不敢贸然上路了。”卢雪妍眉目盈盈地看着李沐清,轻声説道。

    “竟有这等事儿?”李沐清微露讶异。

    “的确有这等事情,大约是年后串亲戚的人流比较多,来往都带着贵重礼物,所以,劫匪就想趁机捞几笔,便打起了主意。我刚刚收到了我爹的传书,让我和妍姐姐小心diǎn儿。我们出来这么久,也没找到我哥哥,我哥哥怕是早就走远了。我们也不打算继续找了。正打算趁着白天赶回去。如今既然遇上了你,就不那么害怕了。”燕岚道。

    李沐清笑了笑,“我们只有两个人,怕是真遇到土匪的话,还要拖累两位小姐。”

    “传言李公子文武双全,是南秦京中鲜有的隽秀人物。若是你都如此自谦説拖累的话,那我们两个弱女子才是无地自容了。”卢雪莹笑着摇摇头,颇为温婉。

    李沐清失笑,不再接话,偏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不甚在意,同不同路也要看她们的脚程能不能追上她的马。

    “我们先去用午膳,两位小姐先走着。我们用过午膳就会赶上两位小姐。脚程快的话,天黑前赶回京城定然没问题。”李沐清寻思一下,不好推拒,如此説道。

    燕岚diǎn头,看向卢雪妍,“妍姐姐,既然如此,我们先走吧!”

    卢雪妍diǎndiǎn头,对李沐清笑盈盈地一礼,上了马。

    两名女子带着一队人马先一步离开,往京城而去。

    谢芳华自然将卢雪妍的眉目情丝看在眼底,无声地笑了笑。她跟燕亭到底是家族联姻,未曾升起感情。如今燕亭跑了,这联姻十有*是泡汤了。而卢雪妍这番作态,显然是对李沐清看中了,怕是还倾心了。但是右相府能和左相府背后范阳卢氏的女儿结亲吗?南秦众所周知,右相中庸,左相锋芒毕露,他的尖刻和锋芒是踩在右相头上的。有些事情几乎是越过了右相夺权在做。更何况,李沐清如此聪明,会结亲燕亭不要的女人?除非极其喜欢,否则……

    这回恐怕又是一桩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了。

    “走吧!我们去吃午膳,顺便将你携带的汤药温热了来喝。”李沐清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diǎndiǎn头,二人进了他家的一处门面。

    酒楼内,正值用饭时间,宾客爆满。大厅的中堂设有説书人讲故事。今日説的一出戏是刚刚发生半日的劫匪案。能让皇上的内廷护卫伤亡惨重,让英亲王府的大公子和八皇子受了轻伤,肯定不是一般的劫匪。正説皇上大怒,已经命秦大公子全权严查。

    谢芳华静静地听着,京城百里有劫匪,秦浩和八皇子被劫?哪个劫匪有这么大的胆子?能让宫廷侍卫重伤,怎么能是劫匪?有这么大能耐还做什么劫匪!

    “秦大公子可真是一个人物啊!”李沐清轻叹一声。

    谢芳华不置可否,秦浩自然是个人物,他在户部任职,据説年后要给他升迁。但是来清河一趟无功而返,可谓是办砸了皇帝交给的任务,皇帝因为没抓住解血毒的人,心情不好,未免会牵连他,那么他短时间内升迁就无望了。但如今出了劫匪一案,他俨然从办砸的案子中抽身成了困难重重的受害者。如今又得了圣旨,皇上令他严查劫匪来历,那么他手中就有了某些权力,若是从中做出些什么的话,升迁是肯定的了。

    秦浩可不是个没心机的,也不是个手软的,所以,未来几日京中怕是要由他的手搅出一番风雨了。

    “今日回京,京中各门一定会严加排查。因为你是听音,若是被秦浩认出,恐怕麻烦。”李沐清低声道,“若不然你还是再易容一番吧!”

    谢芳华抬起头,看着李沐清,“李公子,易容虽然在我手中手到擒来,但到底是我不能一日百变,遮遮掩掩。若是这样的话,恐怕不久后,天下就会传出一个百变人的传言。那样的话,引起谁的关注都是麻烦,一定不比听音的麻烦小。”

    李沐清一愣。

    “你是右相府的李公子,带个人进个城而已,难道还能难住你?”谢芳华放下筷子,“我突然不见了,燕小郡主和卢小姐会不会奇怪?孙太医和崔二公子会不会奇怪呢?”

    李沐清揉揉额头,无奈地看着谢芳华,“若我不跟随你出京,你定然会易容的吧?哪里会有这许多麻烦?正因为我跟着,既然下了水,你才让我抽身不得。你还是防着我!”

    谢芳华不否认,将温热的药一口气喝了,用茶漱了口,站起身,“走了!”

    李沐清diǎndiǎn头,跟着她站起身,出了酒楼。

    两匹马很快便出了城。

    燕岚和卢雪妍显然有意地等候二人,所以,二人出了城三十里的时候,便追上了她们的队伍。

    卢雪妍见到李沐清,一双盈盈美目有着掩藏不住的喜色,喊了一声,“李公子!”

    燕岚笑道,“李公子这么快?我们还以为你们总要多耽搁一会儿呢!”

    李沐清笑着摇摇头,“出来两三日,父亲急着招我回去。不敢过多耽搁。”话落,他对二人微笑,“我知道燕小郡主骑术极好,不知道卢小姐骑术如何?能不能骑快马?”

    卢雪妍连忙diǎn头,“我也是自小学习骑术,能骑得了快马!”

    “那好!我们一同骑快马也不至于耽搁了!”李沐清话落,偏头看了谢芳华一眼,两匹马不做停留,掠过了这一小队人马,向前冲去。

    两匹马的速度实在太快,转眼间就奔出了老远。

    燕岚和卢雪妍齐齐一愣,对看一眼,连忙打马,跟在二人身后。她们身后的护卫队也连忙打马尾随其后。

    一路快马不停歇,不多时便跑出了百里。

    李沐清见谢芳华跑了百里,身下的马都出了细微的汗,她依然不减速,不由皱眉,催马靠近她一步,伸手扯住了她的马缰绳。

    谢芳华被迫止步马,偏头看着他。

    “你不要命了?天色还早,用不着这样急。你的身体这么颠簸奔跑,如何受得住?”李沐清难得有些严厉。

    谢芳华对他道,“还剩下百里而已,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太娇弱。”话落,她打开他的手,催马向前冲去。

    李沐清无奈,只能跟随在她身后,不停地扬鞭催马。

    燕岚和卢雪妍早先还能跟上二人,渐渐地便被落下得远了。

    百里地之后,见那二人根本没有停歇的打算,燕岚泄气地勒住马缰绳,恼道,“这个李沐清,什么意思?明明答应了同路,却是骑马甩下了我们。”

    “看起来李公子的家里的确有急事儿。毕竟他不同于我们,每日的事情很多。”卢雪妍抹了抹额头的汗,轻声道。

    燕岚叱了一声,“你和卢雪莹不愧是姐妹,想法可真天真。我看啊,他是眼里根本就没看到我们,尤其是没看到你对他有意,才如此不怜香惜玉。或许看出来了,故意无视。就如当初的铮哥哥对卢雪莹和我。故意视而不见。”

    卢雪妍一时失声。

    “虽然你和我哥哥的婚事儿十有*会泡汤,但是我劝你,还是别喜欢李沐清了。这个男人比我哥哥的心思可是深多了。右相老奸巨猾,维持中庸之道,他比右相不遑多让,甚至更上一层楼。”燕岚哼道。

    卢雪妍脸有些红,有些不堪,低声道,“我只不过是有些欣赏李公子罢了,不至于非卿不嫁。我和你哥哥的婚约一日没解除,我是不能喜欢别人的。我懂,你放心吧!”话落,她抿唇道,“至少我不会做莹妹妹那样的事儿,让自己没有退路。”

    燕岚闻言diǎndiǎn头,烦闷地道,“卢雪莹看开了,如今是一心在家等着出嫁英亲王府的大公子秦浩了。而我……”她自嘲又不甘地一笑,“自己都肖想无望的人,人家都圣旨赐婚了,我却还是不死心。是没资格説你的。”

    卢雪妍看了燕岚一眼,不知道説什么。

    二人也不再打马追了,不快不慢地各自想着心事。

    申时整,谢芳华和李沐清便来到了京城外。

    果然如猜测,京城城门都有一队士兵对进出城内外的人严加排查。

    “我们绕去北门吧!我父亲的门生顾大人掌管着北门,我到无所谓,你跟随着我,有他在,就不必排查你了。”李沐清道。

    谢芳华diǎn头。

    二人达成一致,齐齐绕去了北门口。

    果然北门口是右相的门生顾大人把守严查,他见到李沐清,连忙见礼,李沐清对他还了一礼,指了指谢芳华,“我的随从。”

    那位顾大人虽然对半遮着面的谢芳华好奇,但见是一位女子,弱不禁风,也不像匪人歹人,便也不盘问,卖给了李沐清个情面,diǎndiǎn头,放他们进了城。

    进了城后,谢芳华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对她道,“送人总要送到家门,我送你去英亲王府后门口。”

    谢芳华还没説话,一队人马忽然从长街的尽头疾驰而来。她看得清晰,正是秦浩,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对李沐清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你应付他吧!应该得了你从北门进城的消息,冲着你来的。”

    李沐清diǎndiǎn头,秦浩来得太快,他的身份不可能跟随她一起躲。

    谢芳华拐进了一处背街的拐角,须臾,从一户人家的后院墙翻了出去,向英亲王府走去。

    她刚离开,秦浩带着的一队人马便来到李沐清面前,他勒住马缰,不下马,在马上对李沐清拱了拱手,盘问道,“李公子,从南城回京,为何不走南城,反而绕到北城进门?”

    李沐清温和地对秦浩一笑,“我出门办事儿,给北城的顾大人捎了一块砚台,顺便送给他。”

    秦浩眯起眼睛,审视地道,“听説李公子还带了一个人回京,那个人呢?”

    李沐清微笑,“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秦大公子説的可是燕小郡主和范阳卢氏的卢雪妍小姐?她们在我身后,我先进城了。”

    秦浩摇头,“李公子是聪明人,你知道我説的不是她们,还有一路跟随你身侧的另一个人。”话落,他补充道,“李公子不会没听説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吧?”

    李沐清闻言顿时笑了,“秦大公子説的是我爹的侍妾?”

    秦浩一怔,须臾,沉下脸,“李公子,这话从何説来?”

    “这本是我家府宅的私事儿,不方便説,但是秦大公子看起来是有公务在身,要盘查过问。我就只能略微透露diǎn儿。我爹宠的一房小妾家在南阳。我出京处理产业,她听説了,征求我爹同意要跟随我回家省亲一趟。未避免外人知晓笑话,便乔装了一番,不敢声张。”李沐清看着秦浩,“秦大公子自己也有一位娇房小妾在宠,你应该了解,男人最受不住绕指柔,我爹也不例外。”

    秦浩脸色一僵,如此天衣无缝的作答,既然是右相的小妾,到让他没办法再盘问了。

    “若是秦大公子不相信的话,不妨跟我去右相府找我爹对质一番。”李沐清微微一笑,“我爹虽然觉得有碍颜面,但一定不会説假话耽搁秦大公子办案的。”

    秦浩打量李沐清神色,见他态度坦然,眸光清明,他自知他城府颇深,甚是聪明机智,他带的那个女子就算有疑diǎn,此时他也抓不住了。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真去打到右相府门上找右相对质?得罪了右相,以后就没了颜面,对他没什么好处。思索之下,缓下脸色,笑道,“李公子向来是君子,言必出行必果。我自然相信你。不必找右相对质了。”

    李沐清diǎndiǎn头,拱手告辞,“离家三日,我需赶紧回府禀明家父。秦大公子,改日沐清做东,请你喝酒。”

    “好説!”秦浩也拱了拱手。

    李沐清转身向右相府走去。

    秦浩看着李沐清离开,一张脸沉了下来。从远远看来,那个女子的身影与秦铮身边的听音极为相像。可惜他还是来得晚了,没抓住人。北城的顾大人是右相的门生,这件事怎么被他给忘了。

    谢芳华很容易地来到了英亲王府后门。

    后门的守门人见到她,顿时惊喜不已,谢天谢地悄声道,“听音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林七就没救了。”

    谢芳华一怔,“怎么説?他怎么了?”

    “中午的时候,铮二公子醒来了。林七他……您快回去吧!我和林七私下交情不错,不想他出什么事儿,但是铮二公子的脾气您知道,他醒来后,不见了你,只见到林七,当时就怒了。林七几乎吓破了胆子,只能实话实説您出府了。就在不久前,我也被铮二公子招去了落梅居询问你怎么离开的,林七如今在落梅居跪着呢。”守门人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谢芳华diǎndiǎn头,进了后门。

    她没想到秦铮竟然中午就醒了,比她预计的药效早了半日。她一直觉得一定要赶在药效消散之前回来,才不顾李沐清劝阻,一路不停奔波,没想到还是回来得有些晚了。

    回到落梅居,站在落梅居门口,一眼便看到林七低着头跪在院中的梅树下,落梅落了一层在他身上,显然已经跪了许久。

    这样的天气,乍暖还寒。地面的寒气还是极其重的,若是这样跪一日的话,林七没有武功,他的腿不废了也会伤了筋骨,幸好中午到此时才只是半日。

    谢芳华在落梅居门口停顿了片刻,缓步走进了院中。

    林七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谢芳华回来了,动了动嘴角,苦兮兮地看着她。

    谢芳华对他diǎn了diǎn头,进了屋。

    “你还知道回来!”她刚到门口,秦铮恼怒的声音忽然从里屋传出,一个茶盏从里屋扔了出来,对着她迎头砸下。

    谢芳华到底是疲劳过度外加身体虚弱不堪,动作还是不太利索,躲避得慢了些,茶盏擦着她的胳膊而过,撕裂了皮肤,一阵钻心地疼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被刮得倒退了一步,倚在了门槛上,撞得门“咣当”了一声,同时茶盏摔到了地上,一碎数瓣。

    她捂着手臂,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苍白了些。

    屋中静了片刻,秦铮挑开帘幕,从屋内大步走出,当看到门口站着捂着手臂的谢芳华,脚步顿住,一双青黑的眸子直直地定在她脸上,眼睛眯了眯,清俊的脸色阴寒一片,“扔下我两三日回来,小小的茶盏都躲不过了?你可真是好样的!”

    谢芳华虚弱地看着他,他盛怒的模样在她的眼里一个人影变成两个人影。

    “説话啊!你去了哪里?”秦铮走进两步,来到她面前,比她高出一头半的颈长身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怒道,“又变成哑巴了?”

    “我……”谢芳华张了张口,想要説什么,忽然一阵气血上涌,她身子晃了晃,手臂扶住门槛,才免于栽倒,对他轻声道,“你先将林七放了,不关他的事儿。”

    秦铮冷冷地看着她,危险地道,“你又跟爷讲条件?”

    谢芳华摇摇头,“没有,你先将林七放了!我再説。”

    秦铮扬眉,忽然冷笑,“放?我就是在等你回来,你回来后我就将他当着你的面乱棍打死!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如此背着爷阳奉阴违。”话落,他对外面大喝,“来人,将林七给我……”

    谢芳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堵住了他没开口的话。

    秦铮话语一噎。

    外面林七闻言,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护卫,身子顿时软了,吓得面无土色。

    “放了他,否则我……”谢芳华一句话没説完,眼前一黑,手软软地松开,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地上倒去。

    秦铮一怔,手比大脑快一步地接住了她要倒地的身子,低头一看,她昏迷了过去,顿时心惊,喊了两声,见她一动不动,他当即对外面怒喝,“赶紧去给爷请太医!”话落,见林七呆怔地跪在那里,怒道,“林七,限你两柱香时间,你若是请不来孙太医,爷就扒了你的皮!”

    林七惊醒,连忙爬起身,也顾不得僵硬的腿了,扒开腿就跑出了落梅居。

    ------题外话------

    这些天,年前年后,忙忙乱乱,每日万更不断,可是每日写的却比更的少。我瘦了不怕,存稿瘦了可真是不妙……

    今日上墙:kelly12086,lv2,秀才[2015—02—2422:10]“只愿,在你的理想和希望里能为你增加一diǎn鼓励,在你生活出现失意和疲惫时能给你一diǎn儿力量和希冀,只愿你幸福快乐。阿情,写文固然重要,不要使自己太过疲劳,也不要太在意别人的评价,走自己的路,写自己的文,至于黑粉评价,就当个冷笑话无视它吧!”

    作者有话:这么些年,之所以一直坚持,不为别的,只为了喜欢我的人!这就够了!大家安心看书吧!开文前我就做好了迎接风雨的准备,只要有你们陪着,如此伴随着春风送暖,我已经知足,更不惧不怕!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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