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亲率大军北伐,梁虎子和赤忠两员上将与刚刚从西北打了胜仗的宋国大军在彭城对峙,宋国大军挟新胜之锐,又换了轩辕衡做统兵大将,一时军心士气大振。而庆忌与英淘则率领前次伏击偃将师的大军赶赴於余丘,平息东夷之乱,这却大出成智午等人的预料,在他们看来,庆忌应该先伐宋国,这样只俟楚越攻吴,他们便避过了最大的危险,从而因吴国之乱存续下来,谁料吴国庆忌似乎因为他们的反叛觉得大削颜面,竟然置彭城的紧张局势于不顾,领兵来到了东夷。

    好在东夷地域宽广,有山有水到处都是可供隐藏之地。而且还未养成农耕习惯的东夷人此时仍以狩猎、打鱼等方式生活,没有多少不能随之移动的生产资料,所以成智午紧急联络叛军一党,准备化整为零,分别避入深山大泽,暂且避过吴王庆忌的风头。

    如果真的容他们逃散,庆忌即便再增十万大军,想要彻底剿灭他们都是一件旷日持久难以解决的事情,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东夷之乱竟然以谁也没有预想得到的方式,在吴国庆忌出兵之后迅得以解决。

    成智午已倚为依赖和重要臂助的公山不狃和仲梁怀两个大盗听说吴王庆忌亲征东夷,不禁骇得魂飞魄散。嬴蝉儿那个骚狐媚子趁虚而入,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说服了这两个大盗再投东夷,趁着成智午召集群党商议对策的机会,将叛党脑一网打尽,全部送去嬴蝉儿那边邀功请赏,东夷内部叛乱竟然兵不血刃地予以解决了。

    这些各部族领如今身上全有着嬴蝉儿所授的官职,嬴蝉儿以东夷女王的身份处治叛乱臣下,绕过了以大族欺压小族的罪名。避免了可能引起的各部族民众的同仇敌忾之心,在东夷民众对抓获的叛乱领们如何处治还莫衷一词的时候,悍然使出雷霆手段,将叛党领共计四十二人全部斩示众,附逆地一些小领则全部圈禁。剥其官职,他们部族领袖的身份自然便也随之解除。

    随即嬴蝉儿便返回於余城,在於余城外又筑四座卫城,以武力手段强迫失去领的各部族全部迁往於余城的卫城,与风▲部落杂居,置于自己武力的亲自监督之下。强迫他们完成各部族之间地融合。由于他们都是东夷族人,只是聚居的部族不同,又兼领已失,阻力倒是异乎寻常的小。

    公山不狃、仲梁怀先叛季氏,,再叛古君海,又叛成智午,每次反叛都给旧主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甚至失去了身家性命。他们的名声也彻底臭遍了天下,从此再无一人敢策反他们≌留他们。

    其实他们除了为了改变奴隶命运,背叛了旧主季孙意如,眼见前途无亮。又与吴国秘约,背叛了展跖之事外,其他几次背叛已经不是真正的背叛,而是在暗中为吴国效力了。但是叛杀展跖一事,除了吴国高层有限地几个官员,并不为外界所知晓,而为外界所熟知的几次背叛,反而是在实践庆忌的计划。

    公山不狃和仲梁怀自知这未必是庆忌有意为之,是为了彻底断绝他们的后路。但是事已至此却也无话可说。好在他们这次投诚吴国确是乎本心。也不担心此后再无其他退路,只得暂时接受了东夷女王嬴蝉儿的任命。等着找机会名正言顺的归附吴国。

    这些变故迅被派到东夷的秘间传往楚越两国,此时楚越两国已然约定时日。准备同时出兵伐吴,一闻变故,他们生怕庆忌再往彭城,大败宋军,一举平息北方之患,那时便失去了袭击吴国的最好机会,于是立即加快准备步伐,未等给养粮草准备妥当,便提前十日兵攻向东吴。

    此时庆忌兵平息东夷之乱。刚刚兵至半途。距於余城还有数百里路程。便听说东夷女王已然平叛。于是马上调头改向彭城而去。楚越在东夷这全是部落聚居之民。并无大城大邑地地方本就没有斥候秘间。只是为了探听庆忌消息。临时派出一些人来以行商身份做掩护。混到於余城等处。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庆忌大张旗鼓赶往彭城地。只是少量人马。英淘率领主力大军仍在继续前行。而且避开了主要道路。绕过於余城。直接赶往鲁国去了。与此同时。梁虎子也率大军从彭城出。昼伏夜行。借道鲁国赶往东海之滨……

    鲁国借道、借船之事。在三桓软硬兼施之下终于得到了鲁君姬宋地同意。其实姬宋心中明白。就算他不同意。三桓照样敢在这样地国家大事上独断专行。之所以要他同意。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听话地傀儡。

    或许三桓世家家主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是他们下意识地在做这样地试探。“礼崩乐坏”地春秋末期。诸侯挟天子。卿大夫挟诸侯地事情屡见不鲜。但是这样取而代之地事情还从没有生过。晋国六卿之变。五卿同时立国。晋侯被贬为晋男……以上种种。彻底打破了因为传承六百年。已经在人心底里形成地根深蒂固地传承观念。桎梏一旦打开。人地野心便开始滋长。一直以来只想代君治国地三桓。在鲁国已经到了国野百姓只知有三桓、不知有国君地地步。其根基比晋国六卿还要深厚。他们何尝没有登基坐殿地野心呢?

    凭心而论。姬宋登基之后。也曾有过雄心壮志。也曾有过远大抱负。可他登基坐殿之后。就像一脚踏进了泥潭。号施令难出宫门。处处受到三桓挟制。曾经费尽心机夺回地一点可怜地权力和辛辛苦苦闯下地在鲁人中地威望。也在三桓地反击下丧失殆尽。如今地姬宋日日酒。夜夜笙歌。已经消磨了一腔志气。

    孔丘一封封劝诫地奏疏递到他地面前。只是让已经生梦死、放弃志向地姬宋一次次想起自己当初甫登君位时地宏图壮志。越是想起那些往事。越是令他痛苦不已。他如今只想完全忘记过去。从此做一个耽逸享受、对三桓俯听命地好国君。怎堪孔丘书信对他地一次次提醒、一次次折磨?

    于是满腔懊恼全变成了对孔丘的恨意,当孔丘又一次苦口婆心提出劝谏的时候,他一道旨意,彻底打断了孔丘的聒噪。

    一个无能的失败者,只会把失败的原因和怨恨泄到其他人身上,他的旨意在整个鲁国,只有得到三桓的点头才能得以实施,或许……唯有这一次,也唯有对自己亲信的罢免,才不需要得到三桓的许可。

    想及此处,姬宋象困在笼中的狼一样仰天大笑。是夜,他再一次大,午夜梦回,他看着壁上即将燃尽的红烛、案上倾倒的酒爵,抚着怀中美人的玉体,眼朦胧地只是想:其实这样也不错,何必辛辛苦苦去操持国事呢,人生短暂就像这壁上的蜡烛,还是及时行乐吧……”

    当吴军已向鲁国借道、正赶往东海之滨的消息传到姬宋的耳中时,姬宋一身华服,博带高冠,正带着君王的威严缓步走向宫门外的飞云台。背后是巍峨的宫阙,绚丽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袍服上的金线闪闪光,单以卖相来看,他何尝不是一位至高无尚的君主。

    此时姬宋正要赶去社坛和稷坛,回头还要去祖庙祭祀,因为这是他登基三年、改元两年后的大日子,三年前的今天,他就在这里,穿上了君王的衣冠,成为了鲁国之主。

    听到寺人附耳向他说出吴人正从他的领土上借道赶往东海的消息后,姬宋仰起脸来,眯着眼看了看天下耀目的太阳,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费城,回到了那条墟市中的小巷……

    眼前依稀浮现出了小蛮娇俏妩媚的身影,还有一身豪族家仆打扮的庆忌。那时,他还是一个白袍公子,而庆忌,公开的身份是季氏家奴……

    姬宋眨了眨眼睛,也许是因为阳光过于刺眼,他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低头向飞云台上看去,以三桓为的鲁国群臣,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一身盛装,拱揖等待他这位君王的到来。

    由于眼中有泪,看上去,那些毕恭毕敬拱揖而立的大臣们身影都有些走形,他们头上高高的冠带也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姬宋忽然神经质地笑了笑,用矜持而威严的声调说:“些许小事,何必奏禀。起驾,着满朝文武,随侍寡人去社坛,祭祀五土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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