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是正在前往官署的路上得到了太极宫事变的消息,使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崔圆出兵河东的契机,时机梢纵即逝,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裴俊当即写了一封信交给一名心腹侍卫道:“你火将这封信给裴明远,命他加急鸽信到常山郡。”

    侍卫刚要走开,裴俊又忽然叫住了他,他低头沉思片刻,又果断地下令道:“立刻派人去潼关告诉马大帅,若天骑营借道,只准张焕带百人出关,否则,给我全部就地消灭。”

    交代完毕,裴俊加快了马车度,向大明宫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裴莹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也从府中快步走出,这两天她心事重重,又是喜又是忧,喜是张焕终于答应迎娶自己,让她在极度沮丧中又忽然看到了希望,她和长孙依依不同,长孙依依对张焕的好感是源于对方大破回纥都城,是传说中的英雄,这一种喜欢有点盲目,如果张焕本人十分龌龊、和这英雄的称号完全不配的话,那长孙依依的喜欢就会变成坠入地狱般的失望。

    但裴莹却不同,张焕的出色表现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在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是张焕在船中那一刀,凌厉、霸气,裴莹看到了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使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就从那一刻起,她的一缕情丝便悄悄地缠绕张焕身上,不过现在张焕答应娶她。又让她有点忧虑张焕地态度,他明显是为了一种利益而答应迎娶自己,并非是出于真心喜欢。

    裴莹走到府外,刚才有家人来报,长孙依依有一封信要亲手交给自己,她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见长孙依依的马车,倒是在大街对面有几个骑兵若无其事地向这边探头探脑。

    “裴小姐,是我找你!”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穿来,裴莹霍然转身。只见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倚在石狮上,他身材高大,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脸庞,只露一轮毛刺刺的下巴。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庞,但裴莹的心还是剧烈的跳动起来,她已经听出,这个男人正是她刚刚想到的张焕。

    “你.了。

    张焕取出一块银牌,笑了笑道:“我和裴相达成意向。他让我去河东郡,可又担心潼关的军队不放我出去,所以我想请小姐帮忙。陪我一起出关。”

    裴莹吃了一惊,她向后急退一步,去几百里外的潼关?张焕这是想把自己当人质啊!

    张焕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淡淡一笑依然不紧不慢地道:“裴小姐请不要害怕,我若有心绑架你,那只需邀你去曲江池游玩,你说是吧!”

    裴莹听他说的有理。心稍稍放下,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见张焕戴一顶斗笠遮住面孔,便知道他恐怕是真有了难处,便沉吟一下道:“既然你有爹爹的银牌,虽然不能调兵,但借道出潼关是绝对没有问题,马叔叔不会为难你。”

    “我知道裴相放我出去问题不大,可我还带有三千军。这恐怕就有一点困难了。”说到这里,张焕把斗笠略略掀起。露出了他的脸。他诚恳地对裴莹道:“不瞒裴小姐,我要去的地方不是河东郡。而是去河西,我想夺回吐蕃占领的大唐土地作为我的根基,所以这三千军对我极为重要,恳求裴小姐帮我这个忙,出了潼关,我会派人送你回来。”

    说完,他目光炯炯地向裴莹望去,裴莹被他灼热地目光看得脸更加红了,但她的心却在异常敏锐地判断张焕话中的真假,这个人情对她来说不大也不小,既然她与张焕已经有了婚约,那陪他出关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她不能容忍欺骗。

    张焕虽是张家人,但覆巢之下,河东已经没有他地立足之地,而他要去河西,要么走陇右,要么借道河东绕远路,走陇右当然不可能,凤翔他就出不去,所以他才会投靠父亲,所以他才答应娶自己,裴莹当即作出判断,他说的是真话,他是要去河西!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裴莹忽然觉得胸膛之中有一股热血在沸腾,这是她从小的愿望,每当读到此句,她总有一种执剑出塞的冲动,虽然这是她的梦想,但是眼前这个英武的男子可以,而且他将是自己的.

    裴莹忽然抬起头,毫不犹豫地道:“你要我什么时候走?”

    “现在!”张焕温柔地一笑.

    庆治十六年十月二十九,大唐皇宫生地一场惊天大乱,天子李系被太后张良

    随即张良也畏罪自杀,消息传出,震惊了天下,就圆以国之大乱,北防回纥南侵为由,派八万山东军借道陈留,在阳渡过黄河,兵锋直取河东,第一站便是平阳郡,平阳郡刺史张若锦当即开城门欢迎山东军北上抗胡。

    与此同时,左相裴俊也以充实河东边防为由,派范阳节度副使裴仕率五万河北军从常山郡向河东进,三天之内,连取朔郡、代郡、云中郡,段秀实派往此地的四万军在大将韩见的率领下,宣布服从裴相国的统一调度,加入河北军。

    河东风起云涌,局势巨变,眼看裴崔两家的兵锋即将在太原相撞。

    夜,长安下起了第一场冬雨,雨中夹杂着密密的雪点,寒冷而刺骨,一辆马车从裴府的大门前飞驰而过,门前又立刻恢复了寂静,可没多久,又一辆马车伴随着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处快向这边驶来。

    书房里灯光明亮,裴俊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位左相大人非但没有为河北军势如破竹的胜利而高兴,反而脸上显得异常恼怒,他刚刚收到女儿裴莹写来地信,说要从戎出塞,为国建功立业。

    “胡闹!”裴俊重重地一拍桌案,将旁边的裴明远吓了一大跳,在他记忆中,一向温文而雅地父亲是头一次这么大地火。

    裴俊气得胸膛起伏,十天前,张焕竟然在临走时把自己的女儿给拐跑了,并派人给自己送来一封信,使他不得不下令放张焕地天骑营出潼关,改成让他去河东郡阻挡崔圆北上,但事后,张焕并没有依约把女儿放回,而是带着她又渡过了黄河,可现在张焕居然放弃河东郡继续向北行,甚至连女儿也糊涂了,难道她不知道她是去送死吗?

    “父亲,孩儿觉得这或许也是件好事。”旁边的裴明远小心翼翼道:“那张焕不是没有诚意投靠父亲吗?若妹子在他身边,这样一来,他也会就顺理成章地成为父亲的人。”

    “顺理个屁!”吗?是河西,去河西是可以,可是要经过韦谔的地盘,那只鳄鱼怎么会放过到嘴的肥肉。”

    “可是年初是张焕不是.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家能走到今天,难道是靠善男信女得来?年初是他韦家受了重创,才不得已放下身段,况且那时还有张若镐在,韦谔也要给几分面子,现在崔、裴两家瓜分河东,他岂能不眼红,这个时候张焕去,正好给他填填牙缝。”

    裴俊又想起最宝贝的女儿在张焕手上,不由心急如焚,可此刻他也鞭长莫及,这可怎么办?

    “请父亲不要着急,孩儿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糟糕。”裴明远看出了父亲眼中的焦急,便劝慰他道:“孩儿和张焕打过几次交道,其人深谋远虑,看人透彻,我以为他不会没有考虑到韦谔的野心,他应该有对策,而且孩儿以为他之所以走河东的真正目的并非只是借道。”

    说到这里,裴明远见父亲一言不,心中有点胆怯,便停住话不敢再说,裴俊又瞥了他一眼,有些诧异道:“怎么不说了?”

    裴明远见父亲在听,他一颗心略略放下,又继续道:“我以为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趁张破天在长安,河东大乱之时,趁机摄取张家的资产甚至河东军,以充实自己的力量。”

    裴俊的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儿子说得不错,就看他这次他和崔小芙联手干掉李系,嫁祸张良,张焕确实不同一般人,而且裴明远的话也提醒了他,恐怕张焕杀李系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制造乱局,趁机夺取张家的资本。

    如果真是这样,张焕此人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枭雄之辈了,裴俊轻轻地捋着胡须,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若女儿由此嫁给他,对裴家倒真是一件好事。

    他心放了下来,心思又转到了河东局势之上,眼看和崔家将不可避免地生冲突,如何妥善解决这个矛盾,这确实是一件极为棘手,且十分紧迫之事。

    就在这时,飞奔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只听管家紧张地禀报道:“老爷,崔相国来了,在门外求见!”

    裴俊一怔,他随即哈哈大笑,连声吩咐道:“快开大门,欢迎崔相国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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