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外面玩乐一阵,天气暖和些后,李叹便带着我回了皇城,我们拉了一车有用无用的东西,用以证明这些日子我们确然在天南地北地玩乐,没有抽空去杀个李鸢什么的。

    进到宫里向长辈们问了安赠了礼,皇后娘娘本想留住我们问些什么,淑妃急忙提起我有身孕的事情,召了个御医过来为我诊脉。

    路上李叹就告诉我,虽然肚子里有个娃娃这事对淑妃娘娘那般心狠手辣的女人无用,但对大多数人还是有用,顾忌着我肚子里怀着天家的血脉,许多蝇营狗苟之人就不太敢轻易招惹我了。并且他已经通过南妖妖在京中做好了安排,不会有人发现我假孕的事情。

    我相信李叹,于是一切都照着他说的来。

    御医给我诊脉之后,确然告诉皇上和淑妃,说我脉来如利,如盘走珠,且胎里茁壮,我亦气色明朗益发圆润,多半是要为天家诞下一位麟子,真能瞎掰,我明明是玩得尽兴吃太多了,但大越皇帝听来大喜,向在座之人一一行赏,就连皇后都在受赏之列。

    皇后就越发的不得意了,自己的儿子生死不明,别人家倒是又揣了一个回来,喜事面前,那些扫兴的话也不敢多说了。

    我和李叹欢欢喜喜地回了二皇子府,倒是当真有了些回家的感觉。给别人的礼物都是敷衍,给小玉的自然真心实意,还有湘姨让我带给她的衣裳和首饰,我一直好好收着,没敢弄丢。

    小玉微笑着将我带给她的东西都认认真真地收藏起来,她一向都很擅长收拾,弥补了我粗心大意的缺点。我便将那对小陶人和同心结也交给她,请她找个漂亮盒子,帮我好生收住。

    小玉将那对陶人看了看,说:“小姐这趟出去与二殿下很开心吧?”

    我便坐下来将一路见闻愉快地说给她听,自然杀人越货的事情仍需略过,便也就没怎么提到过宋折衣。

    小玉听过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地问我:“那小姐是不是从此再也不喜欢宋公子了?”

    我很郑重地告诉她,“你之前问我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答案,我对折衣哥哥从来只是兄妹之情,这事往后就不必提了。”

    “是,小玉会像小姐一样全心全意对二殿下。”

    我的小玉从来如此乖巧懂事。

    因李鸢失踪,李叹又即将为人之父,便也到了该立业的时候,大越皇帝于是分给他许多公务,他有些繁忙,白日里就不太能陪着我,只是告诉我自己已经在我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没人能冲进来伤得了我,如果闲了就拿下人逗逗闷子,还有少读书少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看起来是真像个养胎的,但是养胎的日子并不好过,府里的人给我弄来了一份淑妃娘娘怀李叹时用的食谱,说是为了生下来的孩子聪明且好看。聪不聪明不知道,好看是一定的。

    但这些食物难免差些滋味,我吃上几日就烦了,跑去书房找李叹,让他带我出去喝酒吃肉。

    李叹答应了,将我领了出去,从旁看我吃得欢快,他却只闲闲地喝了几杯小酒,我看着眼馋,便也摸了酒壶斟上几杯,李叹倒也不拦,无奈地抿了抿唇,说:“若是没有本王,你怕不是要将自己活活憋死。”

    憋死是不可能的,以前没有李叹,天家那么多规矩也没将我憋死,想干什么,指使小玉就行了。只是现在既有了李叹,便不必再指使小玉,毕竟若是一不小心出点事情,小玉没有李叹担待得起。

    酒足饭饱后,我便靠在李叹怀里,与他一起回府,为了防人看出饮酒,下了马车,李叹也只得一路将我端在怀里抱着,瞧着是很恩爱,我也觉得大约我们这般,就叫做恩爱。

    小玉铺好了床,李叹便将她打发出去,把我放在床上,为我擦了手脸,抚了抚我的头发,就打算离开。

    我却不舍得他走,坐起来说,“你就不能多陪陪我?父皇给你的公务真有那么多?若实在很多,你没空陪我,我有空陪你啊。”

    他说别闹。

    我说:“我也是看得懂公文的,怎么说起码比你多读了二百年的书,百姓民生,势力权衡,就算你怕有妇人参手朝政之嫌,最不济我还能给你磨个墨添个香,我怎么不比阿福做的好,他那么大个,站在屋里还挡亮呢。”

    李叹又说倘若我在会使他分心。

    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借口,不想与我呆在一起的借口,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且他除了不想与我腻在一起之外,其余对我还是很好的。

    我不甘心,想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酒醒之后仍决定做些纠缠,我在书房门前养了鸡养了狗,使了计让它们打架,惹得李叹耳根子里鸡犬不宁,我还威胁他,如果他再不告诉我这样冷落我是什么意思,我便修个猪圈将他围起来,熏也熏死他。

    李叹只得认了,放了公务来陪我,我的确不是存心逼他荒废政务,他想造福百姓匡扶大业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但说实在的,李叹命不长,我只希望他能劳逸结合,不要将余生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些死后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事情上。

    春宵何其苦短,风光何其匆忙,再不造作我们就作古了。

    可是李叹白天陪了我,夜里将我哄睡着,却又爬起来说要去做公务,这样经过几回,我便确定他就是在躲着我。

    我去书房里找他,问他到底什么打算。

    李叹问什么什么打算。

    我便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再过个把月,我就得往里面塞枕头了,你打算让我十月怀胎生个枕头?”

    “这好办,找个理由就说掉了。”

    虽然剧本里写着,我此生不可能生下孩子,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这么来气。我说:“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

    “不是。”

    “那为什么白天可以,晚上就不可以与我处在一起?”

    “本王只是想多陪陪你,夜里你既睡了,本王便处理些其它的事情。”

    “可我就是想同你一起睡觉!”

    我盯着他的眼睛,将这话历狠狠地说出来,诚然,我说的想与他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就是想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安安静静地睡觉,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便干脆走了过去,跨坐在李叹腿上,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地造作了一番。

    这些日子因有他的调教,我确定自己在这方面的技艺进步了许多,李叹很快也有了些匆促的反应,掌心与嘴唇也不觉烫了起来,可他在激烈地回应过后,却还是把我推开了。

    这些天都是如此,总是到了欲罢不能之时,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我的声音很低,含着无奈的苦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从他身上下来,转身时李叹拉住了我的手,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还是苦笑,“我什么也没想,因为我一点也想不懂,从来我就想不懂你,以后不想就是了。只要表面里你还对我很好,我本来就该满足的。”

    至于他带我出去游山玩水的欢愉,就当是做了一场愉快的尘世之梦,回到二皇子府,我到底还是个神仙,一切一切,到底还是要以历劫为先。

    我觉得我已经想好了,李叹却还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他不会给我解释,已不准备再应他,李叹却出奇地给了我解释,这解释本身,则更是出奇,他说:“我不行……”

    “什么不行,哪里不行,以前也没有不行!”

    李叹低低而窘迫地道:“以前你也没试过,我只是吓唬你,若是行早就做了。”

    这么一说倒是很有道理,他要是真想将我如何,好的坏的机会多了去了,我半信半疑地将他那难言之隐瞟了瞟,李叹便侧过身去,我问他:“你没骗我?”

    李叹无奈,“我是个男人。”

    “可请大夫看过?”

    “妖精都请了,你说呢?”

    合着当初把南妖妖招进府里来,是为了治病?亏我当初还怕南妖妖玷污了他,替他担惊受怕。

    我实是不知道这对我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对李叹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他既用心待我,我便不忍他受这种不能人道的煎熬,回到房里又翻出一样私藏的宝贝,想起了些与白惊鸿的渊源。

    白惊鸿是个纤尘不染的仙君,艳艳瞧上了他,便立誓要将他变成我的后爹。但他实在太过不染纤尘,如何狐媚也是油盐不进,艳艳认为要搞定这样一个人,就要先污染他的灵魂。于是艳艳从梦神大人那里讨来绮梦春露,让我每日下在白惊鸿的饭食之中,白惊鸿的确没有发现,也的确是服用了,更的确常在夜里脸色发烫地醒来,慌里慌张地跑去冷水池里泡澡。

    但这事儿羞于启齿,白惊鸿至始至终没向人提过,更不曾质问我对他做了什么,只是后来东海鱼群快将绝迹,艳艳被指使去东海辅鱼繁衍,没人再差我干这坏事,白惊鸿才终于解脱出来。

    我想白惊鸿之所以后来能对我做出那些事,或许也与曾被我污染过灵魂有些关系吧。

    这绮梦春露是之前艳艳给我的,让我拿来搞定李叹,我当然没用,不过它既然能让白惊鸿那样的神仙都招架不住,说不定正是李叹在人间求不得的那剂良药,至于真将他给医好了,他会不会就要对我做点什么,管他呢,先医好了再说。

    不能做个抬头的男人,实在是太抬不起头了。

    一天晚上,我看着他把下了绮梦春露的茶喝下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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