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代价,这句话在起司听来有些刺耳了。査
不管外界怎么说,不管别人如何认为,他始终将同样身穿灰袍的同门视为某种程度上的家人,哪怕彼此之间需要提防,需要小心,可他们毕竟有着无可替代的联系。
所以起司在面对抛弃了灰袍身份的酒神时会暴怒,面对黯然而逝的炼金师时会想要接手对方的研究。他是如此抗拒茶梗话中所隐含的某种可能,那灰袍之间同门相残的暗示。
它可能合理,但绝对不可接受。
“这个话题可以先放在这里。我知道目前灰塔的形势很混乱,不过那都是因为大家对老师的消失感到不安。时间会让他们冷静下来,即便要加速这个过程,也不需要真的与自己人作战。那会是更大的灾难。”
起司的话不无道理,如果灰袍之间毫无保留的战斗,他们的魔法所可能造成的破坏和后果,都将是灾难性的,甚至超过眼下魔力潮汐异常带来的灾难。
到时天上下的就不会是雪,而可能是诅咒,瘟疫,或是其他什么可怕的东西。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应该是我们当中最清楚混乱持续下去后果的那个,别忘了,灰塔的混乱就是世界边际的混乱。你在这片土地上见到了多少个来自外面的东西?你猜还会有多少个趁着这段时间将力量投射进来?那些趁乱而来的,实力比不上早就进来的,可它们的破坏力只会更强,因为肆无忌惮,因为不知轻重。到时谁来处理那些?你?还是你的这两个小学徒?”査
茶梗并未退却,而是将问题更大的隐患撕开,逼迫起司正视它。他所说的外面的东西,就是那些邪神,那些本不存于此世,也不该存于此世的存在,也是起司作为灰袍所主要研究的对象。
如今世界上的邪神已然太多,继续迟疑,祂们只会更多。
“我已经在计划处理这件事了。那些东西不会在我们的世界盘踞太久。而如果你真的要让祂们离开,我们就更需要所有人的帮助,而不是一场战争。我所目睹的所有战争,都只会带来沉默。灰塔已经足够寂静,它需要的不是沉默。”
对于自身有着超然立场的灰袍们来说,战争这种世俗世界里最大的人祸,是很微妙的。一方面,他们的知识让他们能够理解这些争斗发生的合理性,甚至其中所包含的道义,正义,之类立场问题的假设。
可另一方面,灰袍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人,他们看到的世界是广大的,战争对于广大的世界来说,是短暂而湍急的漩涡,它会卷进周围的一切,可自己也会很快消失。
最后只留下水面上的涟漪,让人怀疑之前惊涛骇浪的真实性。
巨龙和人类的不同,在于两者生理上寿命的差距与与之带来的观念差距。法师和常人的不同,则在于寿命大体一致的情况下,前者的观念更接近巨龙而非常人。査
由此,法师的观点才会那么不同,但这完全是一种进步吗?如果蚂蚁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一生的进度,它还会那么孜孜不倦的工作吗?
人的各种品格,都是在其作为人的自觉与非自觉中实现的,所以不会发生在精灵身上,也不会出现在矮人的观念中。
认知与行为统一,与生理身体统一,这可能才是一个生物最理想的状态。以此来说,有问题的失衡者不是普通人,而是法师,他们才是异常和异类。这是他们不凡的原因,也是他们疯癫与冷酷的源头。
“那么你打算等多久?学那些在龙脊山下扎根的人一样,花费宝贵的时间在这里遥望争端的结束?你不希望我们自相残杀,可如果置身事外,死亡最多只会少去一个名额。全面冲突已经不可避免,那里现在就是所有人争夺的核心,没有人能够将它停下,除非老师回来。”
茶梗有些激动的说着,他阴郁面庞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表明他实际的情绪要比听起来的还要激烈。
起司何尝不知道这点,灰袍们一旦开始内乱,结果必定是无法善罢甘休。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的诉求,不会胡乱行动,也就不会轻易停手。
如果茶梗说的战争已经开始,那他所能做的,确实是立刻加入其中,用自己的力量最快也最温和的将其终结,作壁上观是无法减少伤亡的。査
可问题是,他有这个能力吗?平心而论,现在的起司实力胜过往昔,但他在对抗自己的同门时会有什么确实的优势吗?那可是一群最了解他的人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同意你的请求,我会和谁站在一起?又将和谁对立?再把自己放到棋盘上之前,我总得知道自己的颜色,对吧?”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战争总有阵营,不如说要是人人各自为战,战争还不会发生。
茶梗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可他没有立刻回答起司的问题,“我没法直接告诉你。因为严格来说,我们每个人都没有盟友,灰袍之间不会有明确的从属关系,这就意味着我们的联盟…”
“松散而缺乏效率。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不必来找我,我加入与不加入,都没法真正帮到你或其他人。”
起司微微皱眉,对同门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法师之间确实缺乏契约精神,因为他们都清楚那有多危险。可如果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没有丝毫保证可说,茶梗的到来就显得莫名其妙。
甚至,起司都开始怀疑起他的目的是否是提前排除掉一个竞争对手,打算趁机向自己动手了。
“别人确实不行,但你可以。一旦战争开始,施法材料,场地,数不尽的后勤问题将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就算召唤恶魔,也需要祭品不是吗?这些都是限制,只有你,你拥有这块最接近灰塔的土地,你的资源是最充足的。”査
“你想把这里的人拖进我们的争斗?”如果说刚刚起司只是怀疑对方的来意,那现在他的语气里已经透出了确实的敌意。
“没那么严重。但你要在表面上做出这样的姿态。这样一来,就会有人知难而退。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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