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惊天地龙蛇蛰。

    两道鸣雷先后于凝露台上骤然炸响,动静不可谓不小。

    然,除却惹人心头为之一颤,引来数人匆匆侧目外,整体战局并无多大改观。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便是稍逊于武力的云龙葵和小烟儿在同一时间里都得应付三两敌手,难分神顾及其他。

    众人仿若海岸边的礁石,只能在数百号东瀛杀手如汹涌浪潮的连番冲击下默然相抗。

    作为此行护送牛家父女去往岭南的主负责人,飞飘自是当中最为奋勇抵抗敌潮的顽石。

    虽有姜逸尘、楚山孤、莫殇各凭本事引开东瀛杀手的部分火力,但敌方进攻重心毫无疑问还是牛家父女所在的车舆,车舆外共十二人做防,由飞飘组织协调,齐荒武、齐黄肃、阮谷、紫风配合施行,余下人等在保证自身无性命之虞的情况下帮着分担些进攻压力。

    既需全力应敌,还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观察敌方进攻态势,随时准备抽身相援,以及警惕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飞飘活脱脱一个战场上调兵遣将的统帅,承担着最重的责任。

    是以,只见凝露台上,为首车舆边,一身红装的娉婷身影前后左右来回辗转腾跃几无停歇。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些许脱逃出束缚的青丝贴附在额前面颊间,那红裙的色彩已变得深邃,而那凌厉的眼神和不改的面色,则在述说着这个女子的非同一般。

    飞飘确是非同一般的。

    她是个普通人家的长女。

    尚为孩童时,因家中多添男丁不堪重负,便被卖予外地的大户人家为婢换取粮食财帛。

    那十年间,飞飘非但未受主人家刁难欺凌,反因天资聪慧,颇受器重。

    一面跟着主人家学习管理商铺,一面随小主人同修武艺,几乎被当作半个少奶奶培养。

    只是后来突生意外,主人家得罪当地豪强,生怕夜长梦多,急于连夜出逃,除了一家五口外,所有奴仆都给打发走,飞飘这才得了自由身,流落在外。

    十数年平凡而不简单的经历,促成了飞飘拿得起亦放得下的洒脱性格。

    而后随意在当地找了个活干,很快便被发现才能,当上了沐府一家客栈的掌柜。

    若非其甘于闲散,毫无上进之心,偏偏沐府也算惜才,无意强人所难,否则,早些年间她便能当上沐家大少爷的二房侧夫人。

    她喜好吃懒做,偏偏极善经营。

    她不喜争勇斗狠,偏偏武学天赋极佳。

    她喜放生大哭,喜开心大笑,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上,她可以不哭不笑,镇定自若。

    便是曾为一方将领的牛轲廉自白驹镇初见后,亦认为若有朝一日让飞飘领兵征伐,必当为名动四野的非凡女将!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良将难为无兵之战。

    面对成倍于己方的东瀛杀手,飞飘再如何指挥得当,终难凭一己之力翘起逐渐朝敌方倾斜的天平。

    呲啦!

    齐黄肃蹭地缩回左手,将手中只余半截的符箓捻成一团,随手一丢。

    符箓团落于桥面,沾到了不知是昨夜至今未干的雨,还是今日初晨的凝露,很快便抽干了地上的水分,个头蔫了,颜色深了。

    那本是一团澄黄的符箓,逐渐现出包藏于内的血晕。

    血自然是新鲜的血。

    正是从齐黄肃手指上流下的血。

    这点儿伤在齐黄肃看来不值一谈,毕竟就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其身上已添了八道伤口,而其中更是有六道落在左手上。

    身为云天观四长老,齐黄肃自非庸碌之辈,更是悟性上佳之才,然,其所长在于丹药之术与符箓之道,修为虽高深,武学造诣却有限,与人对敌太过依赖于符箓之威,如此一来便有个不言而喻的破绽。

    一旦无法施用符箓,只凭那平平无奇的剑法,这位四长老实难翻起多少风浪。

    在连吃了几道符箓的亏后,东瀛杀手们显然涨了记性,一面集中火力向齐黄肃施压,一面谨防其施用符箓。

    每当齐黄肃手中多出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符箓时,东瀛杀手们不顾三七二十一,刀刀往其手上招呼。

    别说手指没断了,手臂没被劈下来,都得亏年轻时基础功打磨得好。

    剑法不行便罢了,保命功夫不能不行。

    发冠歪倒,身上伤口道道,疲态尽露而显老,这是齐黄肃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乐观了。

    便是当年云天观的大劫,齐黄肃也不似当下这般感到无力而憋屈。

    白驹镇外他们讨巧地避过一劫,终是在这还上了?

    同为云天观长老之一的齐荒武虽不像自家师兄那般悲观,却也是眉头紧锁。

    本是一头蓬乱的头发被一道道刀罡劲气削去七七八八,好在看来齐整,若能活着走出这凝露台,日后倒也不需花费心思去打理。

    相比齐黄肃,齐荒武内功底子略逊一筹,可手脚上的功夫却极为扎实。

    怎奈何过少参与江湖争斗,除却云天观一役外更未有过生死相博的经历,齐荒武空有十八般武艺在身,仍无法凭己之力或是配合飞飘及师兄破开局面。

    一炷香里,齐荒武已从背上那口装着各式各样兵刃的铜箱取出过四样。

    以刀、剑对敌,虽不落下风,但以寡敌众,自保无虞,杀敌乏力。

    一寸短一寸险,改换用爪后,倒是拿下了三个东瀛人的性命,可自敌丛中过便难防刀刃加身,为此齐荒武付出了三道刀伤的代价。

    齐荒武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取敌性命固然重要,可避免无谓的牺牲更重要。

    以伤换命之法若是对付十来人倒也罢了,眼下这东瀛杀手恐有数百之数,非到走投无路时此举并非良策。

    最终齐荒武换以长棍对敌。

    铜箱中的长兵多是组合而成,这长棍也不例外。

    长达八尺的长棍杀伤力差些,可胜在够长,抡起来至少能震慑身周十余个东瀛杀手,既能牵扯更多敌手,亦可在一定程度上照顾到他人,尤其是照顾四个师侄。

    似是料见古琴所用,东瀛杀手们对汐微语严加看防,以致其毫无机会施展最为擅长的音律攻势,只能同三个师弟妹以剑应敌。

    诚如汐微语所言,白驹镇外七里窑一役之后,他们这些云天观弟子对于自身几斤几两有了清楚的认知。

    尽管已在江湖上历练近一年光景,但在这暗流涌动的江湖上,武艺可谓稀松平常的他们提高太过有限,一旦遇上强敌,没有两个师叔鞍前马后的照拂与保护,唯有束手就擒的份。

    故而,即便这些云天观弟子再不愿为拖累,也难教敌手不将之当作防线中的弱点进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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